十裡紅妝 後麵他們再說些什麼彆的……(1 / 1)

竊魂 微塵渡海 3163 字 11個月前

後麵他們再說些什麼彆的瑣事我沒有再聽,隻是靠在窗前想著這事。

怪不得這幾日杏子總是拉我去滄州街上玩,可心情又不大好的樣子。

我這個人對於彆人的情緒與細節的變化很敏感,可能是因為做賊的緣故。但是我卻沒有去安慰彆人的習慣,久而久之便也根本不會安慰人。

原來如此,看來杏子並不想嫁呢。

可是杜瑜不會不知道,他為什麼不阻止呢?

待到所有人都走了,廳裡又恢複冷冷清清,杜瑜站起來,靴子踏著烏木地板,發出很清脆的響,往前走了幾步,又停下。

"還不走?"他看向我。

我笑了笑,走過去,"不懂想問問而已,為什麼?"

他看了看我,又看向彆的地方,"你隻需要知道,不是為了幫你就行。"

我翻了個白眼,"大哥,我又不是問這個。我是說,為什麼把自己的寶貝妹妹嫁到那個鬼地方去呢?"

他這才看向我,笑了笑,"這倒是讓我很驚訝,你還有心思管彆人的事?我可不信你真的當杏兒是朋友。"

我挑了挑眉,不可置否。

他沉默許久,我也就杵著,等著,估計他是不會說什麼了。

哎呀,腰酸,我打了個哈欠,正想走。

"這是現在最好的選擇了。"他開口。

我笑著看向他,他卻好像是在自言自語一般。

"二十年前,杜家曾經有件大事求得鐘家的幫忙,而當時鐘家開出的條件便是杜家若生女兒,必須嫁與鐘家。"杜瑜的聲音平常都是冷冷的,高高在上,此刻卻有些疲憊,"我也沒有辦法,和鐘家的契約,不是我能夠悔改的。"

我聳了聳肩,"鐘煬這個人,可不怎麼樣哦。"

他眼中似乎蒙著陰霾,"我前些日子去過衡陽,與鐘煬說過了,他答應我會好好待杏兒。"

哦,怪不得這幾年,杜瑜沒日沒夜不要命的發展杜家,連個老婆都沒功夫找呢。原來是妄想能靠自己把杜家發展到能和鐘家對抗。隻可惜,他癡心妄想了。

想來他也知道鐘煬這家夥的話沒有幾句是真的,我便也不用提醒他了。

我又打了個哈欠,哎呀,彆人的事,我管他呢。

抬腳往回走。

"紀予之……"

我停下腳步,等著他繼續說。

"……我知道你是誰,我也知道江南陸家莊的事。我會幫你隱瞞,甚至你有危險的時候我可以幫你逃脫,能不能求你,帶杏兒走?"

我轉身,看著他,"帶她走?"

他點頭,"你用賊王的身份,把她劫走,哪怕把她送到尋常村莊,讓她好好生活。"

……

"哈哈哈哈哈!"

笑死我了!

哪有求一個賊來行俠仗義的?!

還這麼相信我哈哈哈哈哈!

他好像很平靜,沒有因為我的笑而有什麼情緒波動。

"紀予之,算我杜瑜,求你,行麼?"

我索性坐到一旁,饒有興致地看著他。有趣,這事太有趣了,作為一個賊,還真從來沒見過這場麵。

"我說,杜瑜,你既然知道我是誰了,就該知道,我可不是什麼好人。"

杜瑜隻是看著我,沒有任何的憤怒,或者失望。

我笑了笑,"第一,姑奶奶逃跑呢,好像並不需要你來幫忙,第二,我做這件事,對我沒有任何好處,還會得罪鐘家。你說,我會答應麼?"

"你不會。"他很平靜地說出來。

"那你還問我?"

笑死我了。

他竟然笑了笑,似乎帶著些疲憊與絕望,"除了你,我想不到彆人有這個本事。雖然不可能,可是問過了,總比沒問過好些。"

哦,我笑了笑,安慰自己嘛,我懂。

"沒有什麼彆的事,我走了。"

他點了點頭。

我起身,回房睡大覺了。

次日,那一大群江湖人士紛紛南出滄州,想來跑去衡陽追我了,差點把我笑死。

下午,我正吃了午飯,在院裡閒著,杏子又來找我了。

隻是這次,不像往常一蹦一跳的,今天垂頭喪氣的。

"予之,我……我跟你說個事……"她坐在我旁邊,絞著衣角,低頭自顧自地道。

"嗯。"我點了點頭。

"我……我要嫁人了,嫁去衡陽……"她慢吞吞說著,仿佛下一秒就要哭出來的樣子。

"嗯。"我又點了點頭。

她抬眼,"你,你都知道啦?"

我聳了聳肩,"畢竟是鐘家,你哥也沒辦法咯。"

她苦笑,"我哥為了我,已經付出太多了,我不能……再給他負擔了。"她揚起頭,強行笑了笑,"沒事,不就是換個地方嘛,正好我也一直想去衡陽玩,或許那個鐘煬,人還不錯呢?"

我打了個哈欠,隨意道,"鐘煬啊,不是什麼好人。"

杏子愣了愣,臉上的笑容卻固執地強撐著,"反正,反正就是換個地方生活罷了,大不了成了婚,我不去招惹他就罷……"

說著說著,她的聲音有些顫抖,也對,一個從小到大被捧著護著的小姑娘,突然要嫁去那麼遠一個地方,那麼複雜危險的一個家族,一個人身邊。

我閉著眼,雙手枕著頭,"但是鐘家還挺有錢的,還湊合吧。"

杏子看著我,笑了笑,"予之,三日後出嫁,你可不可以……陪我一程?"

我睜眼,看向她,"陪你去衡陽?"

她點了點頭,眼中滿是期待。

我翻了個白眼,"不去,懶得去。"

衡陽全是抓我的人,雖然那群蠢貨根本認不出我,但是,看著都煩呢,不想去。

杏子有些失落,小小聲道,"就……就幾天,最後一路好不好……"

"嗯。"我又打了個哈欠,下午格外容易困。

她睜大了眼睛,"你,予之,你答應了?"

我不耐煩地道,"聽不懂啊?"

她跳起來,"太好了!予之!謝謝你!"

我半睜開眼,明明剛剛那麼低落的一個人,現在笑得跟個傻子似的。

什麼啊,好奇怪。

就算我陪她走一程,什麼也改變不了啊,高興什麼啊?

想不通,不想了,睡覺。

三日後,滄州城外,一片喜慶的大紅色。

紅轎子,紅繡球,齊齊紅色衣服的喜隊,滿天飄的紅綢子。

不愧是杜家,這麼大的排場。

杜瑜笑著把杏子送出來,杏子今天一身大紅的嫁衣,上了嬌豔的紅妝倒是個挺俊俏的美人。我坐在城牆上,看著下麵的人,這才意識到她也是該出嫁的年紀,而不是一個小丫頭。

杜瑜笑得儘量溫和,眉眼間卻有一絲疲憊。

我笑了笑,真是不自量力,就算杜家被他經營得再好,縱使他千般謀劃奔走,想和鐘家抗衡,豈不還是癡心妄想。

杏子也笑著,全然一副不知世事的單純模樣,仿佛和那天失魂落魄跑來我院子裡的不是同一個人似的,直到進了喜轎,誰也看不見她。

隊伍出發,我看著杜瑜還站在城下,就在那站著,隊伍越來越遠,他眼中才慢慢露出些悲慟和無奈。

哎呦,還真可憐。

但我並不覺得杜家可憐,之前偷過鐘家,自然也窺探到一些鐘家的秘密,我知道為什麼二十年前杜家不惜答應那樣的條件也要求助鐘家。

他們想得到一樣東西,這樣東西讓我覺得杜家今天的一切都是自作自受。

竊魂劍譜。

杜家後人並沒有修煉這本劍譜,我也不清楚他們要來劍譜是什麼目的,又為什麼劍譜後來會成為我的村子守護的東西。可是隻要與這本劍譜有關,我就不喜歡。

每一次都是為了它呢,要犧牲那麼多東西。

真是個禍害,隻是一本破書,憑什麼呢?憑什麼比那麼多東西都重要?

甚至在那一年,最灰暗的那一天,這東西比我的性命都重要。

憑什麼?

可笑。

我沒再去看城下杜瑜那略顯蒼涼的身影,翻身使了輕功,朝著車隊的方向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