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雲是被強行帶進尹玄州所造幻境的,這道法倒是霸道,周遭景象一一錄入,與藏劍峰本來麵目無異,但現實的事物卻無法對劍氣作出任何反應。
光輝落在流天劍身,粼粼劃過。流天劍氣勢洶湧,回轉之間宛若遊龍,經年風霜流過長劍。
落葉而下,銀光炸裂,霎時將空中墨綠吞噬。
銀色劍氣在幻境中疾速掠過安雲的發梢,也不過如同掀起的一陣風。
起劍,承轉,氣貫長虹。
幸好這是幻境,安雲心有餘悸,若這是在藏劍峰上,自己怕不是已經被斬於流天劍下。
隻見流天被尹玄州收至背後,劍氣倏然消逝。
“你來吧。”
“大佬,我、我沒記住……”安雲驚訝地指著自己。
果然有大佬開小灶就是要有相應承擔能力的,倒是看了一場瀟灑的舞劍,但安雲自己怎麼也沒想到這就算是教學完成,接下來就是學生上場,檢驗學習成果。
下意識地咬了咬嘴唇,安雲硬著頭皮舉起素月。
【宿主學習程度:法術數學劍訣熟練程度:10/100】
素月的銀紋轉過流光,劍鋒不穩,動作變形。更何況在大佬的注視下,安雲出劍時還略有猶豫,一套劍訣下來拖泥帶水,讓本就不流暢的動作顯得更為扭捏。
安雲隻能腦海中瘋狂回想尹玄州的動作,方才能夠做出接下來的一步。
“收斂靈氣,先糾正動作。”
尹玄州的玉笛被他佩在腰間,與之為伴的是一枚“尹”字金佩,據說這是當年尹臨月帶過的金佩。今日他著素白錦袍,袖口紋梅,話道如此,神情卻是萬般冷漠疏離。
安雲聽聞發話後立馬偷暼大佬一眼,趕忙開始運氣將靈力收斂。
【宿主學習程度:法術數學劍訣熟練程度:20/100】
【宿主學習程度;法術數學劍訣熟練程度;30/100】
練習良久,規規矩矩地擺出一劍一勢,安雲自認動作還算標準,但此時卻屢屢不得要領,每每便是挨玉笛的打。
挨打倒是其次,安雲主要是怕玉笛給打折了,聽說這支玉笛可是若乾年前安氏家主贈與,自己可賠不起。
自家祖宗送的東西,最後的用途竟然是用來教訓直係後輩,安雲也不知該笑還是該哭。
“慢著。”
“大佬?怎麼了?”安雲疑惑回頭看向尹玄州。
“劍訣背誦了嗎?”
尹玄州的眼神不輕不重地落在安雲身上,大佬的威壓不由讓安雲心中一顫,本就不太淡定的臉色變得更加慌張。
“背了……”
“撒謊。”
“大佬,我真的背了……”就是沒怎麼背下來,安雲心道。
“罷了。”
雖然大佬臉色未變,但安雲還是心有餘悸。畢竟自己的的確確努力背誦,可那厚厚的一本劍訣,也太難為她這個記性不佳的理科生了,更何況上麵還是混著文言文的高數題。
“入閣時,各位長老均介紹和強調過新生賽的規模與賽製。”
“柳仙師本就對你抱有意見,重複詢問無疑讓你的印象在他那更加雪上加霜。”
尹玄州隨手一揮,一卷陳年竹簡便倏然呈上。
上麵工工整整地記載著新生賽的詳細信息,甚至連創始人都寫了。
創始人:柳庭春。
好險,差點又得罪仙師,安雲慶幸大佬動作的及時。
新生賽是與同盟賽相近的比賽內容,為的是讓新入鎖月閣的弟子們提前熟悉同盟賽賽製和內容,二者均強調對修仙界的總體貢獻,而並不是像傳統比試隻注重個人實力。因而才能在近些年從眾多比賽中脫穎而出,成為修仙界最俱含金量的比賽。
“大佬,為什麼柳仙師這麼‘看重’我啊?”練劍實在沒有多少進展,安雲也隻是叼著根狗尾巴草盤腿坐下,翻動著手中竹簡,又見尹玄州似乎也並無異議後,安雲便有些放肆起來,終於算是問出了她這麼久的疑惑。
不過大佬向來話少,安雲也隻是提出疑惑,並沒有寄希望於大佬解答,反正她以後還可以求助師兄師姐。
“因為安天雪。”尹玄州淡漠眼神,像是蒙著一層淡淡的薄霧,仿佛提及的是什麼無關緊要的人。
“安天雪?我們家的?”安雲腦中冒出大大的問號,柳庭春姓柳,關安家什麼事。
而且,怎麼感覺自己總是因為安家嫡傳的身份被針對啊。雖有言欲戴皇冠必承其重,但自己到底是個冒牌貨。
“具體情況我並不知曉,尹家對那段時期的記載幾乎被抹得乾淨,我隻知安天雪於柳庭春有恩。”
“有恩?我還以為有仇……”安雲順勢靠在身後的岩石上,陽光和熙,風也不擾,在山石上睡覺正好。
沒有注意到的角落,素月周身紅霧環繞,劍身紅光閃爍恍若鮮血流淌。
安雲還在翻動手中的竹簡,尹玄州則在一旁擦拭流天。
流天長劍靜靜地躺在尹玄州腿上,篆體小字娟秀,銀色紋路從劍柄蔓延至劍身,邊緣處還雕出幾朵蓮花。
“大佬,我們還要去拉隊友嗎?”恰好翻到人數那一卷,安雲托腮問道。
“還差一名隊員,同盟賽可以特批申請兩人參賽,但新生賽沒聽過這個規矩。”尹玄州修長手指劃過“流天”二字,沉默良久。
安雲也不知道尹玄州心裡在想什麼,大佬怕是不願意屈尊拉隊友,心說這任務果然還是得讓她來,敲了敲手中竹簡:“大佬,我去拉隊友吧,保證拉到優質隊友。”
既然不能給大佬提供技術幫助,安雲也隻能在這些方麵努把力了。
卻見那不被注意的素月,紅色霧氣縈繞得愈發猛烈,直到……真正的暴動。
素月恰在安雲眼邊驟然竄出,便是差一絲距離安雲就要和光明告彆。隻見素月周身紅氣霎時衝向結界,裂縫從尖端開始崩裂炸開,幻境須臾間化作碎片。
藏劍峰重新顯形。
“陳——”師兄二字還未出口,安雲驚詫於素月的疾速。
堪堪擦過陳舟脖頸,素月幾乎差點奪人性命,隨後倏然嵌入泥土半寸,草木自缺口處逐漸枯萎。
在場三人無不驚出一身冷汗,誰也沒有料到素月的威力,縱然它之前有過諸多異常,但尹玄州也隻把那當做傳世之劍的脾氣罷了。
這種遠古而來的神劍,有脾氣是很正常的現象。如果主人無法壓製,神劍隨時可能自主傷人。
但素月這麼多年的傳承,從沒聽說素月有過擅自傷人的傳聞。
難道真是因為安雲實力不足以壓製傳世之劍素月?可若是如此,素月又為何會承認安雲為安氏嫡傳?
“陳師兄?沒、沒事吧?”安雲蹬蹬跑至陳舟跟前,擔心不已。“對不起,真的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素月它不知怎的就突然這樣了……”
“安雲?你怎會在這?”陳舟這才將摸在脖頸出的手放下,手上已經粘上了幾絲血跡,所幸隻是擦傷。
“剛才是法數的課,來這裡練習來著。您也知我開學考……”
“練習是好事,對了,新生賽已經可以報名。”陳舟像是在找補些什麼,畢竟這樣的開場還是充滿著尷尬。
“我們正準備去拉隊友呢。那,那個,陳師兄,您來這裡做什麼?”這已經是在尬聊的狀態了,雖然安雲最怕尬聊,但大佬還在邊上,不知道為什麼,她總覺得讓大佬和陳師兄搭話會讓本就尷尬的氣氛更加尬住。
“……練劍。”有所猶豫的回答,不知為何,安雲總覺陳舟的臉色似乎又更差了幾分。
但安雲並不在意,她覺得這樣的對話能進行下去便已是不錯,更是不管陳師兄心中所想。
素月已經被尹玄州拔出,四周紅霧散儘,隻有劍身“素月”二字還微微留有血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