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春好不容易才從人群中擠出,遠遠地就看到站在家長堆裡的哥哥,一路小跑過去。
時春嘴角翹起,哥哥今天穿西裝了呢,真好看,可惜沒有帶眼鏡。
時樹拿下時春的書包背在自己肩上,笑道:"這麼多人呢,小心一點不要撞到。"他向前走了幾步後發現時春並沒有跟上來,回頭發現時春就站在原地,兩手插進口袋裡麵無表情地看著他。
時樹無奈,但心知是自己做錯了事。
他走到時春旁邊將她的一隻手從口袋裡拿出來,大手裹住放到自己的外套口袋裡。低下頭湊近時春的耳朵,討好道:“我們站這兒都擋到彆人的路了,我們先回家,回家再生哥哥的氣好不好?”
時春不吭聲,垂下眼睫。
她剛剛聞到了,她聞到了,在哥哥身上沾染的酒氣中,有一縷絕對不屬於哥哥的香水味。
時樹帶了點力拉著時春向前走,走到旁邊的小道上時,時春掙開他的手放回她自己的口袋裡,站在原地不滿地看他。
“哥哥你每次都這樣,下次再也不要聽你的保證了。”
風把樹葉吹得沙沙作響,時春想,一定是太冷了,所以她才會這麼生氣,所以她才會想像樹葉一樣顫抖。
行道上時不時有電動車和行人經過,時樹把時春拉到路邊,在自己麵前站定。他不知道為什麼,妹妹今天看起來對他似乎額外生氣,甚至有點冷冰冰的。
他拉起時春的一隻手放在自己的額頭側邊,彎下腰看著她的眼睛,“哥哥已經知道錯了,彆生氣了?今天風好大,你看你的手都是涼的。芽芽,哥哥的頭有點痛,這裡,”他按著時春的手向下貼緊,“你摸到了麼?太陽穴這個地方,在一跳一跳的。我們快點回家好不好,嗯?”
時春另一隻在口袋裡的手緊握成拳,手心開始變得潮濕、黏膩。冷風斷斷續續地吹著,路人皆是裹緊衣服步履匆匆。
此刻的時春卻猶如在盛夏的午後被一場突如其來的暴雨淋了個透,可這雨並不消暑,反而借由潮濕的衣衫將她渾身的熱意全都封在體內。
好熱,熱到難以呼吸,熱到大腦快要宕機。
時春鬆了鬆手,轉而緊緊攥著口袋裡的布料,才得以穩住紊亂的氣息和濕噠噠的心跳聲。
放在哥哥頭側的手被他的大手握著,為她擋著凜冽的風。手掌下傳來血管有力的搏動,急促、躁動。哥哥的呼吸噴灑在她的手腕處,溫熱、濕潤,夾雜著討人厭的酒氣和絲縷陌生的香味。
哥哥離得太近了,他們對視的距離太近了。
近到超過了社交距離,卻模糊地停在親人之間的臨界線上。但對於心懷鬼胎的時春來說,冬夜裡哥哥濕熱的氣息足以透過她的軀殼,將她的靈魂打濕。
時春透過鏡片與哥哥對視,昏暗的燈光下她無法經由哥哥的眼睛來觀察自己的表情。她隻能看到哥哥俯身盯著她的眼睛裡含著笑意,看起來帶著些服軟的意味,話語裡也含著故意的、令人心軟的可憐乞求。
這一切,對時春來說都太過犯規。
時春伸出手捂住哥哥的眼睛,抽回自己被握著的手,放回口袋,開口道:“我不要跟你一起走,我要走前麵,你身上臭死了。”說完自顧自地越過時樹快步向前走。
時樹愣了一下,抬腳跟在時春後麵,“好啊,我們芽芽現在就開始嫌棄哥哥了。那等哥哥老了,芽芽是不是就不要哥哥了?”
時春感到有些莫名其妙,哥哥說的都什麼跟什麼啊。
“我才不會唔......”時春停下回頭卻撞上來不及收住步伐的時樹。她的眼鏡被撞歪了,但無暇顧及,剛剛她似乎聞到了更濃烈的那股香水味。
時樹將她的眼鏡扶好,“痛不痛?你剛剛說不會什麼?”
時春沒回答,她抬眼問道:“你西裝口袋裡有什麼?”
“嗯?有什麼......”時樹摸出了早已被他忽視的名片,是楊瑾的。
時春果然聞到了一樣的香水味,淡紫色的名片上,上麵燙銀處理的字在路燈的照耀下微微閃著銀光,她沒看清寫的什麼。
“客戶?”
“嗯,晚上一起吃飯時的客戶。”時樹略微有些不自在,他不想跟時春說太多關於晚上飯局的事情,匆匆將名片塞到外套口袋裡。
時春點點頭,轉身走了。
到家後,時春換好鞋卻不準時樹進屋。她搬來她的踩腳小矮凳,放在玄關處的地毯上,皺眉道:“哥哥你不準進來,就在這坐著,等我洗完澡你馬上就去洗,身上臭死了。”
時樹認命,聽話坐好,抬頭看她,“那可以麻煩香香的芽芽給臭臭的哥哥拿瓶水來麼?”之前楊瑾給他的水似乎被落在出租車上了。
時春的臉和耳朵瞬間升溫,快速轉過身去,嘴上嘀咕著“麻煩死了”。
時春洗好後把台子下麵的小盆放到洗手台上,裡麵放著她剛換下的內衣褲。她就這麼站著靜止了一會兒,突然不知從哪生出一股混著酸澀的氣來。
她又把盆扔了回去,裹上乾發帽後走出浴室。
時春走到客廳,時樹正仰靠在門上閉目休息。他的大衣和西裝已經被他脫下掛好,他們倆換下的鞋也被擺放得整整齊齊。
許是今天的風真的吹得太過肆意,他的眉頭略顯痛苦地皺在一起,額前的發絲也變得淩亂。襯衫最上麵的兩顆紐扣已被解開,鬆開的領帶鬆垮地垂在胸前,隨著他的呼吸上下起伏。
他坐在與他不符的粉色矮凳上,一條腿伸直,另一條腿蜷曲著。她的綠色書包被安置在他的腿上,此刻正被他十指交叉地環抱著,畫麵看起來有點讓人發笑。
時春想,有多久沒有像這樣安靜又肆無忌憚地注視哥哥了呢。
她走到他的身邊,用力地抽出書包。
“洗好了?”時樹醒過神來,兩手揉著太陽穴。酒精的報複依然持續著,時樹覺得他的頭好像更痛了。
“嗯。”時春坐在茶幾與沙發之間的窄道上,翻開習題冊開始寫作業。
時樹走過去隔著乾發帽拍拍她的腦袋,微笑道:“加油。”
他洗好後看了一眼洗手台下麵,發現盆子裡的衣服還在,於是順便洗了。時樹拿著吹風機在時春身後的沙發上坐下,熟練地解開乾發帽,輕柔地吹著時春的頭發。
“頭發是不是長長好多?”
“你都回來好幾天了,現在才看出來?又不是每天都喝醉。”
時樹從背後捏住她一邊的臉,咬牙切齒,“我今天就這麼讓你生氣啊,嗯?”
時春拍開他的手,低著頭看習題沒理他。
她聞到了,哥哥的手上有洗衣液的味道。時春覺得堵在心頭的,那股不知名的情緒似乎消散了些。
時樹給她吹好頭發後,用手指順了順她的頭發。接著從手腕上摘下他剛才在洗手台撿到的頭繩,給時春紮了個低馬尾,弄好後便在沙發上躺了下來。
時春看著自己無意識畫下的黑圈,輕輕地呼出一口氣。從哥哥坐下後,她就沒再寫一道題。她收了收心思,開始靜下心來寫作業。
時春寫完最後一張試卷伸了個懶腰,往後一瞥發現哥哥還在沙發上躺著。她摘下耳機,看了一眼手機,已經過了十二點半。
她轉過身來,胳膊放在沙發邊上,雙手托腮盯著哥哥看。
“哥哥?睡著了麼?”
時春並沒有刻意放輕聲音,但時樹毫無反應。他的一隻胳膊搭在腹部,另一隻放在身體外側的手伸出了沙發邊緣,掌心向上托著手機。
時春輕拿起手機放在桌子上,把他的手放回沙發上。
時樹依然在熟睡著,眉頭舒展開來,呼吸均勻。時春把他額前垂下的發絲向後麵和兩邊扒開,露出他的整個額頭。
哥哥還是露出額頭比較好看,時春滿意地勾起嘴角。
她用指尖輕輕撚著他的發尾,低下頭湊近了鼻子,嗯,是跟她的頭發一樣的味道。
時春輕輕地轉過哥哥搭在肚子上的手,看到手腕處殘存的粉色卡通小人頭後彎了彎眼睛。果然沒這麼容易洗掉,她可是描了兩三遍呢。
時春手肘撐在沙發上,左手捧著臉,右手輕握住哥哥在沙發邊的手腕,用拇指輕輕摩挲著。她把手指搭在他的腕部,感受著皮膚下傳來的暖意和血管有力的跳動。
哥哥和她的膚色都是偏白皙的,因此手腕處的血管會很明顯。她撩開一些哥哥衣袖,手指撫摸著哥哥手腕處的血管,然後順著血管清晰的紋路一路向上撫過,接著再輕撫回來。
她俯身輕嗅,嗯,哥哥的身上終於都是她熟悉的,與她一樣的香味了。
時春的手指從時樹的手腕處緩緩滑入他的手心,她想象著哥哥用這雙大手給她洗內衣的畫麵,隻覺渾身開始發熱。她的手繼續向前滑動,五指分開徐徐撐開哥哥的手指然後輕輕握住。她滿意地看著自己的手與哥哥的手十指相扣,開心極了。
時春抬起與哥哥十指相扣的手,將自己燥熱的臉頰貼在哥哥的手背上輕輕蹭著。
哥哥的手好舒服啊,涼涼的,滑滑的,還有淡淡的洗衣液的香味。
時春開始興奮起來,她身體的每個細胞都在歡呼著、叫囂著,她仿佛能聽到自己的心在咕嚕咕嚕地冒著泡。
她蹭得有些忘乎所以,嘴唇擦過哥哥的手背時,鬼使神差地張開嘴用舌尖輕舔了一下。
舔完後自己也愣在那裡,但本能地卻渴望著更多,她想要更多。
時春覺得羞恥的同時卻又在興奮,她的臉頓時又發熱起來。
她把嘴唇貼在哥哥的手背上,從手背到手指一一吻過,一邊吻一邊觀察哥哥的表情。時春慶幸酒精和大風的威力,把哥哥困在睡夢中,睫毛都未曾顫動半分。
時春僅憑著欲望的驅使,把哥哥的手能吻到的地方全都親了一遍。接著張開嘴開始輕輕地舔舐著,時春的心開始浮起層層癢意,似有數根羽毛拂過,總覺得還是不夠。牙齒變得癢癢的,於是她開始輕咬起來,但哥哥的手實在是沒有多少肉可以咬住。
時春像吃不到糖果的小孩一樣鬨起脾氣來,一口咬住時樹靠近她嘴邊的拇指,用虎牙輕輕地磨著。她換著手指又咬又舔,玩了一會兒覺得嘴巴酸了才吐了出來。
哥哥的指尖變得潮濕、紅潤,指節處也在微微泛紅。哥哥的手上全是她的口水,在燈光下閃著晶瑩的光芒。
時春後知後覺地開始害羞起來,連忙拿起桌子上的濕巾抽了幾張,仔細地擦拭著哥哥的手。擦完後還湊近聞了聞,確定沒有奇怪的味道後,又親了一會兒才依依不舍地放下。
她還想再看看、摸摸哥哥,但已經很晚了,明天還要早起上學。時春像一隻泄了氣的氣球,走起路來也蔫蔫的。
時春從哥哥和自己的臥室裡把被子抱出來,幫哥哥蓋好被子後,從沙發的另一頭拿過她的小被子鋪在茶幾與沙發之間的窄道裡。
哥哥不在時,她有時也會這樣睡。
比起書房和臥室,她更喜歡在客廳寫作業或者娛樂休息。因為在客廳裡待著,當哥哥回家時,她就能第一時間知道。
所以有時在客廳裡待到很晚的話,她就會乾脆睡在這裡,就睡在茶幾與沙發之間的窄道裡。她抱著玩偶睡在裡麵,下麵鋪著小被子,上麵再蓋著被子,她很喜歡這種四周都被包裹著的感覺,會有擁抱的溫暖。
時春不喜歡在屋內開暖氣,她覺得太悶,因此家裡的空調隻有夏天或者超級冷的天才會打開。她給哥哥的被子掖了掖,自己則鑽入鋪好的被窩裡。
她悄悄地把哥哥外側的手放下來,幸好沙發足夠低,足夠讓哥哥的胳膊垂下來,足夠將他的小臂放進她的被窩裡。
時春把被子整理好,確保哥哥和自己的被子不會漏風。
她調整了個舒服的姿勢,抱著哥哥的手和玩偶滿臉笑容地進入了夢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