Irene自焚而死,揮一揮衣袖,說操蛋的人生再見了您嘞!
結果眼睛一閉一睜,發現自己還“活著”,不僅能走能跑,能說能聽,還基因突變成了獸娘,而且不是毛茸茸那種獸娘,是滑溜溜那種獸娘。
啊我是在說水母獸娘啦,想岔的自覺麵壁謝謝!
總而言之,言而總之,一言以蔽之。現在情況就是這麼個情況,小Irene,你要怎麼辦呢?
啊對了對了,彆忘了你是和好同事們一起下地獄的呢。剛手刃完彆人就在地獄和人家麵麵相覷,我就問你尷尬不?
Irene表示,尷尬個屁,乾就完了,烏拉!
哦~我的老朋友,讓我和你先透個信兒,就算是在地獄,這麼大規模的屠殺也不常見。
就跟地獄OL卡了bug一樣,路口突然往外連著刷惡魔,剛剛更是蹭得一下就加載出兩百來個,跟個沙丁魚罐頭似地肩並肩腳打腳地擠成一團,非常的密集恐懼症不友好。
不過事情到這裡還是正常的,畢竟哪年沒個天災人禍戰爭瘟疫之類的呢,一塊死一塊進地獄也不怪。
但過了一會,這個沙丁魚罐頭中間刷出了個高個熒光水母惡魔,就跟雞窩裡突然擠進來一隻狐狸似的。那場麵,一下子就雞飛狗跳羽毛亂飛了。
離水母近的拚命往外擠生怕又被來一刀,離水母遠的又有人想擠過來先下手為強。自然也有待在原地嚇呆了的,和慫得一比擰頭就跑的。
於是這罐頭裡的沙丁魚就跟突然詐屍了一樣到處撲騰扭作一團,充滿了不管人視網膜死活的美。
而Irene,也就是中間那個引發騷亂的惡魔,肩負起了拯救圍觀群眾可憐眼睛的重任。
就一個響指的功夫,真的真的,就像打一個響指就清空畫麵一樣。
空中一陣細絲刃光閃過。
那群惡魔,被分/屍了。
炸開的血花,四濺的血液,飛到空中又淅淅瀝瀝地落下,在地上組成河流湖泊。
這單方麵的收割實在是太快太讓人意外了,以至於等血珠飛到眼前了,那些圍觀群眾才想著要躲,卻驚恐地發覺自己已經失去了對軀殼的控製能力,隻能任由頭腦心臟發出驚恐的呼嚎,腳卻依舊定在原地,紋絲不動。
他們把眼睛瞪得大大的,像是預感到危險的野兔一樣,在空中來回搜尋著威脅所在。
隻見形如透明玻璃細絲般不知道是什麼的東西以Irene為圓心往四周擴散開,它們在空中急速移動著發出危險的破空聲,它們來回切割著漏掉的還在動的“沙丁魚”,直至路口處還活著的隻剩那水母惡魔一個。
那家夥,究竟是什麼來頭?
這麼強的原生力量,怎麼可能?
圍觀群眾內心震動不已、充滿無法控製自身的無力與恐懼,他們眼中的Irene加了八百多層的恐怖濾鏡,活像地獄貞子。
而他們眼中深不可測陰晴不定的Irene卻在一臉嚴肅地思考為什麼自己作為一隻水母可以在陸地上走來走去呢?彆的惡魔好像都是貓塑狗塑文鳥塑,就她一個是條魚。
又沒有陸地水母這種東西!
Emily本來看著Irene自儘哭成了淚人,現在又被她的內心活動逗笑,一時又哭又笑,眼睛和嘴巴各乾各的十分割裂。
Sara之前也被Irene最後的獨白弄得淚光點點,此刻舒了口氣,有些無奈地笑著搖了搖頭。
“Well,如果我是你們的話,我不會如此早地鬆氣。”Alastor的紅指甲在話筒上輪流點過,笑得有些玩味。
“是還有變故嗎……”Sara是真的有些憐惜這個命運多舛的女孩了。
“啊啊啊啊啊。”Emily則是有些受不了似的捂著自己的臉,小小聲的叫道。可她也就叫了一小會,很快她擦了擦臉,接著看著。
然而他們想看,卻“不讓被看”。此刻的畫麵就跟看視頻網不好一樣,總是卡頓不說,每次卡完還都跳了段情節。
“奇怪,你們誰在跳過記憶嗎?”Emily有點不明白現在是什麼狀況。
“是遺忘症,Irene丟了些記錄,所以有些空白的記憶。”Alastor手握權杖,用上麵的話筒敲擊掌心,“不過這段時間的記憶既與Irene下地獄的原因無關,也還沒開始大清洗,我建議直接跳過,你們覺得呢?”
Sara頷首。
Emily則對著記憶看直了眼睛。
啊咧咧,那個被打得血肉模糊然後被Irene救起來的惡魔,怎麼也有個話筒權杖呢?
Charlie跟她八卦過Alastor和Irene是一對,所以他們是美救英雄的初次相遇?然後Irene衣不解帶地給Alastor療傷,過程中感情升溫水到渠成?哇哦簡直是教科書般的浪漫故事!
“Emily”,Alastor抽了抽眼角,直接點她了,“你的回應?”
Emily也知道自己這樣不合適,但是她就是克製不住她那顆發現了小秘密的雀躍的心啊,此刻瘋狂壓著嘴角,裝作什麼也沒看到地說:“啊,啊好的,你跳吧。”
於是Alastor直接把記憶跳到了Irene與他告彆的那晚。
她說她終於找到了仇人Carlo的行蹤,對於記憶讀取的研究正好也成功了,這次去便會知道她父母死的那晚究竟發生了什麼。
好吧,這個事情發生的節點遠在二十年前,和大清洗開始隔了十三年,按理說應該被略過的。但Alastor存了心思讓Sara和Emily看清Irene品質的可貴和對底線的堅持,這不僅能證實她並非毫無悔改之意的“不配上天堂的罪人”,還能給Sara對惡魔的偏見“祛魅”,從而進一步有助於他們合作的達成。
再說了,這群大天使們天生就道德標準高又同情心泛濫,Irene對自己的嚴苛導致的自我愧疚和折磨在地獄或許水土不服,可在天堂可是太戳這些天使們的點了,如此渾然天成的拉進交易對象的手段,Alastor順手就做了根本不需要什麼思考。
因此他調到這裡,想讓她們看看Irene得知真相後的震動。
他的手撫著話筒權杖的杖身,然後眼睛有些不受控製的往Irene那溜了一眼。不是回憶裡的Irene,而是現在正播放記憶的Irene。
她睜著眼睛,白光布滿了她的眼眶,看著全無意識,對他們的話語行為也沒有任何反應。這是因為她目前的時間流速和他們不一樣。在她打開記憶後,翻閱著Irene記憶的Sara,Emily和Alastor的觀感是和Irene的思維速度同步的,好比你回憶你課上學到的知識隻需要一瞬間,而不是等個四十分鐘像是把那堂課錄視頻又原速放一遍一樣。他們觀看Irene的記憶體感上已經追著她的生前人生過了十幾年,但在現實生活中隻是一眨眼的事。而作為被讀記憶的一方,感受上就是對方和自己一起快速回憶了一下往昔,她能知道對方看了什麼和對自己曾經經曆的反應,但那都發生的太快了她來不及在過程中做些什麼。於是在讀記憶方看來,Irene就是這麼個時間靜止反應無能的狀態。
可Alastor知道,他此刻做了什麼說了什麼,Irene都看得到聽得到。
所以,儘管Emily和Sara並沒在看他,他還是克製住了自己的欲望,安分地待在原地,而不是從心地把Irene摟在懷裡好好蹭蹭她。
他早在看到Irene被組織強迫著做藥的時候就有了這股子衝動。
可Irene她,並不需要誰的憐憫。
於是Alastor隻是半垂著眸子,用手一遍遍地拂過手杖。
那邊,回憶仍在繼續。
“那不是什麼愉快的曾經,但是我得知道,如果他們真的已經不在的話,我想記住他們在世上留下的每一道痕跡。”
Irene在皎潔的月光下對Alastor輕聲訴說著,眉眼哀傷,嘴角卻帶著淡淡的微笑。
“他們是很溫柔也很堅韌的人,也是非常聰明才華橫溢的人,隻可惜命運弄人……我是說,不管發生過什麼,那一定也是他們在世上閃過的弧光。”
“我想收集那道閃光。”
彼時,Alastor和Irene坐在幻境構建的碧草山坡上,天空掛了一輪圓圓的月亮還閃著繁星,夜風吹著青草翻起一道道波紋。Irene雙手抱膝,看著圓月。Alastor隻曲起了左膝蓋並把左手搭於其上,他右手撐在地上側身看著Irene,話筒權杖則隨意的放在懷裡搭在左肩上。
他也看了看月亮,和人間的月亮並無二致,並沒有特殊的地方,他又看了看Irene,開口。
“小Irene,你知道的,如果你需要安慰的話,我的懷抱永遠為你敞開。”他臉上的笑有些寵溺,又有些無奈,“你總是可以依靠我的。”
Irene聞言揶揄地挑了挑眉:“你這話對多少位女士說過了?也真不怕忙不過來啊。”
“不過嘛,我的確想要個擁抱,那我就卻之不恭啦?”
於是Alastor張開雙手,Irene靠進了他的懷裡,她的雙手攬過Alastor的腰肢與脊背,她把臉頰壓在Alastor的肩膀上,她感受到Alastor的手從側麵環繞過來,卻紳士地沒有搭在她的腰上,隻是虛攏著。
明明他的手和自己的身子隔了一拳左右的空氣,可Irene卻覺得那塊空氣像是燒起來了一樣,把她的後背烤得厲害。
Irene垂下眸子。
可惡啊,這樣的話,反而更讓人心動了啊!
她在心裡一遍遍重複著:不要激動,壓抑一下,不然Alastor那麼敏銳一個人馬上就會發現我的心跳快得不正常的。
興許是她無師自通了控製心跳,此刻Alastor的心跳就在她臉側,頻率聽上去和自己的沒有什麼不同。
Emily聽到這,已經一臉姨母笑地捧臉了。Sara則是目光有些驚訝地在Alastor和Irene身上打了個轉兒。
Alastor的微笑麵具完美無缺,迎著Sara的探究目光還不閃不避地挑挑眉,一副怎麼著沒見過人談戀愛嗎的樣子。儘管當時他並不知曉Irene的心思,也沒察覺到自己的心意。但和Irene重逢又看過她暗戀伊始的回憶後,這些事情Alastor早已明了了。
Irene的心聲再次響起,在這個回憶空間裡輕輕回蕩著
那心聲在說:等這次回來後,我就是完整的沒有任何曾經缺失的我了。
到時候,就和Alastor告白吧?
這對Alastor倒是個新消息,他臉上神色不動,內心卻起了波瀾。
因為小Irene這一去,便杳無音訊再也沒有回來,還主動拋棄了當時所有的朋友關係,包括他在內。Alastor甚至有想過是不是他們對於她來說並不算什麼,她才能如此殘忍地選擇遺忘。
如果她原本是抱著這樣的打算,她原本還有這樣的期翼,那她做出拋棄曾經回憶的決定,應該比他想象地要艱難地多。
Alastor緊了緊手裡的話筒權杖。
克製住,Alastor,掩藏好你的情緒。
你最擅長這個的,不是嗎?
“謝謝你,Alastor。”Irene輕歎一聲,從他懷裡支起身來,退開,“我好多了。”
“我得走了,那家夥狡兔三窟,好不容易探到行蹤,可不能讓他跑了。”
“那麼,明天見?”Irene站起,歪頭笑道,微風吹起她的裙擺發稍。
這幅場景,這個畫麵,在她失蹤的二十年裡,曾在Alastor腦海和夢裡反複出現了好幾次。
“明天見。”回憶裡的Alastor輕笑著回道,渾然不知是怎樣的未來在等待著他們。
Irene夜間行路,身披滿天星月。
她已惡魔化,球形關節傀儡線,燒傷瘀痕人偶口。她急速從廢墟和野巷中掠過,隻留一道殘影,街邊蛛網灰牆在她眼中因急速移動而模糊,變成了油畫裡的色塊,空餘顏色與輪廓。
今晚,就在今晚。
躲於廢墟地下的Carlo,迎來了命運的終結,他試圖躲過死亡的陰影,但收割生命的鐮刀始終如影隨形,緊追不放。
此刻再次見到Irene,他命定的死神,他反而有種塵埃落定之感。
“可見這世界啊,本來就是弱肉強食的呀,曾經我比你強呢於是是我壓迫掌控你,如今你比我強呢於是是你窮追虐殺於我。”Carlo大概是想學那種歎詠調說話,語氣抑揚頓挫的,但是每個音的彎都拐在意想不到的地方,怪異極了,“哎呀哎呀,我們人類自覺高貴,不過都是生活在殘酷叢林裡的放縱本能狩獵撕咬的野獸罷了。”
Irene看著Carlo,他的麵容與他死去時沒有不同,可神情舉止卻沒了生前的逞凶鬥狠,而是充滿了戲謔與自嘲。
但嘲弄的語氣並不能為他的說辭多加些說服度,Irene聽著他的話語,皺起了臉:“不是吧,你居然到現在還沒想明白我為什麼跟你過不去,也是厲害的。”
Irene搖了搖頭,不欲再跟他廢話,她把神經絲紮入他的體內放入藥劑,直奔那晚的記憶。
然後看到了,手拿屠刀的自己。
Carlo看到她神情巨變還有什麼不明白的,此刻大笑出聲,語調黏膩:“哎呦呦,你居然是為了你的父母嗎,為了你早早放棄親手殺死的父母尋仇?哦~小濺貨,你簡直虛偽得叫人惡心!”
Irene很快隱下了情緒,笑道:“你還真是學不乖,又想激怒我啊?”
“不過恭喜你,這次終於成功了,我原本打算給你來個無痛速死的,現在我很生氣,不得不給你上那個專門研發來折磨你的毒藥了。”
“你這待遇可是天上地下獨一份,怎麼樣?我對你好吧?”
Irene笑得見牙不見眼,她拿出了那個無數次讓Carlo午夜驚醒的小瓶子,又專門找了個注射器出來抽藥。
可惜Carlo的反應並無新意,還是老一套的哭喊求饒辱罵一條龍。
在Carlo氣息儘失後,Irene沉下了神色。
是的是的,當時的她並沒有什麼選擇。
是的是的,是她的父母自願以命相替。
是的是的,求生是每個生物刻在基因裡的本能。
是的是的,他們弱小如斯,即使活下來也難逃榮耀在上的殘害,甚至很可能變成用於掌控她的人質,捆住Irene的自由也捆住自己,把自己和自己最最在意的人都束縛在沼澤裡越陷越深。
可是那又怎麼樣呢?
那又怎麼樣呢?
她的父母把所有的愛和心血都傾注在她身上,她怎麼能,她怎麼能做出這樣的選擇?
誰都可以覺得她做的是對的,誰都可以為她的做法開脫,但是她不能,她不配。
“也許我之前對自己的認知都是錯的,哈哈。”Irene捂住自己的不斷作痛的頭,笑出了聲。
她想哭喊,她想尖叫,她想大肆嘲諷自己。
她感覺她的一部分脫離了軀殼,浮在空中,審視著她,審視著她乾淨的外表下肮臟的靈魂。
“我竟是這樣一個人,把他人的好意當做理所當然的人,甚至連自己最看重的父母也會背刺!我還以為殺掉黑手黨的人然後再自殺就算贖清楚了自己的罪孽,我還以為自己是因為死在基督教的地兒又不信上帝才下的地獄。”
“沒想到居然是這樣,沒想到居然是這樣。”
“虧我還自詡和他們這些惡魔不一樣。啊哈哈哈哈哈哈哈。”
Irene笑得一抽一抽的,她看著Carlo的屍體,看著他大睜的雙眼,和那眼中倒映著的自己。
她看到了一個惡魔,可怖的,不知感恩的,徹頭徹尾的惡魔。
“這是報應。”Irene喃喃道,“我現在遭受的痛苦也好,死後被拉入宗教裡的地獄也罷,都是報應。”
“我手染父母的鮮血,不該有什麼輕鬆寫意的人生。我背刺自己最信任親近之人,也不配有什麼好友愛人。”
“我該去死……”
“不不不,我不能不管爸媽,我得找到他們,我不能放任他們在這個基督教的地界裡受苦,對,我要找到他們,確認他們安好,然後再去死。”
Irene趔趄著退了幾步,然後被碎瓦礫絆倒,一下子仰麵摔到了地上。
她的胳膊被磕破,碎砂礫嵌進肉裡帶來劇烈的痛意,她看著自己鮮血淋漓的傷口,奇異地覺得好受了不少,情緒也平靜了許多。
“我需要發展勢力,儘可能快地搜遍地獄,如果地獄找不到就上天堂找,如果天堂也沒有……Well,他們最好在這天堂地獄裡。”Irene扯了扯嘴角,“我不能用自己的名頭大張旗鼓地找,對我不能這樣,不然他們會被看不慣我的惡魔盯上。我也不該再用已有的人際關係,我都知道自己是個會把他人好意利用個徹底的惡人了,我不該再辜負彆人一錯再錯。”
“我需要藏起來,不再紮眼,把明麵上的勢力打散另立話事人。”
“聽起來是個計劃,也許需要再打磨打磨。”Irene趴了起來,傷口還在火辣辣地痛,可她卻沒有用藥療傷的意思。
她在廢墟裡禹禹獨行。
人間的月光照不到地獄裡的她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