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lastor！”開門的女人一見到來人就驚喜地叫了出來，“喔！我的珍寶，快給媽媽抱抱～”

Alastor順從地矮下身子，被女人揉進懷裡。

Alastor的母親Malena是一個風姿綽約的女人，儘管年近半百增了些皺紋，但那些歲月的痕跡並沒有折損她的美貌。她豐腴的身體，她姣好的麵容，她舉手投足裡的清新撫媚，風流天成，曾讓Malena是他們生前小鎮裡所有熱切眼神唯一的焦點。

當然，這是對於其他人來說，對於Alastor來說，Malena隻是一個母親罷了。

一個你所能想象得到的，最好的母親。

“是不是又瘦了？真是的，在下麵沒有好好吃飯嗎？”Malena用手量了量Alastor的腰圍，“地獄客棧裡夥食不好嗎？”

Alastor想了想自己吃掉的各種挑釁者敵人什麼之類的：“不，其實夥食很好，還時不時有額外的餐點。”

又轉了轉身子：“我倒覺得我應該是胖了，感覺衣服緊了些。”

“是瘦了！”Malena高聲道，佯怒地瞪了他一眼，“我一個裁縫還能量錯嘛，肯定是瘦了。真是的，離開家就不好好吃飯，好不容易回來了也不說一聲。”

然後她轉身邊絮叨邊鑽廚房，雖然嘴上不饒人但是背景開滿了小花花：“得好好做點吃的補補才行！Civet de biche(法國家常菜紅酒燉鹿肉)怎麼樣？你最愛吃的，我看看，還有些洋蔥，再來個SOUPE A L''OIGNON(法式洋蔥湯)……”

“不用麻煩了。”Alastor變成影子移到Malena前麵後又顯出身影，隔開了Malena拿洋蔥的手，“我應該待不了多久，這次本就是出差過來順道看看你的，待會老板就該找我了。”

Malena背景裡的花花肉眼可見地敗了：“怎麼這樣啊，都不能多呆幾天嗎？你們老板也太不近人情了，之前不問你意見就把你從天堂調回地獄的時候我就覺得她很不好！”

Malena氣鼓鼓了一下以後又開始擔心起Alastor來：“工作會不會很累啊，同事之間相處還融洽嗎，有人欺負你嗎？哦我的小寶貝。”說到這又張開她的雙手想抱抱。

Alastor又俯下身子接受她愛的抱抱和吻麵親親：“媽媽，不要擔心，我的同事都待我很好，大家都很照顧我，最近還重逢了老朋友Irene呢。”

“哦……那個女孩。”Malena聽到這有點遲疑，一副想問不好問的樣子，“那孩子也是個可憐的，她最近怎麼樣？你們相處得……怎麼樣？”

又來了，Alastor有些無奈：“我們隻是朋友，她才16歲，還是個孩子呢。”

“她隻是死得早罷了。”Malena聽他這麼說，聲音又高了起來，“前前後後算起來，她比你還大些呢！”然後又語重心長地，“你什麼樣媽媽最清楚，我看你說起她時的眼神就知道，你絕對有那個心思。這麼好的女孩可不能就這麼放著，人家很快就有彆的追求者要把她追走了。”

“到時候你看她和彆人接吻擁抱，你還能當她這個好朋友嗎？”

Alastor想反駁，眼前卻閃過之前Lucifer靠在Irene懷裡的場景以及那個意味不明的咬來。

“你看看你看看。”Malena看到Alastor的樣子就又支棱了起來，“我就知道！Alastor啊……”

打斷母子談心的，是突然出現在Malena客廳裡的白色圓形傳送門。

Malena一看這個門就知道Alastor又要走了：“真是的。”她怕門後的Alastor老板聽到，隻能小聲嘟囔：“這才多大會兒呢。”

“噢媽媽。”Alastor拂掉她不知不覺流了滿臉的晶瑩，“彆這樣，我一有時間就會來看你的。”

Alastor傾身最後一次把媽媽抱在懷裡，Malena看不到他在她肩上驟然暗下來的眼神：“這樣的情況不會一直持續下去的，我保證。”

Alastor剛跨過傳送門，脖子上的鎖鏈直接現行傳來巨大的拉力，一把把他拖到了王座麵前。

該死！Alastor咬牙，不知道Malena有沒有看到這一幕，下次相見都不知道是什麼時候，他都沒機會安撫她。

“真這麼在意，就該好好按照我的吩咐做。”王座上的人聲音淡淡的，但其中蘊含的惱怒顯而易見。

Alastor隱忍地從地上支起身子跪坐好，調整好自己的表情和語氣，力求不露出情緒和破綻：“抱歉，Lilith，是我哪裡沒有做對嗎？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不明白？”王座上坐著的Lilith輕笑一聲，“Alastor，你想讓我相信你真的有這麼蠢？”

“七年的大清洗死亡者資料並非一日之功，也不是毫無根基的人做得到的，那個女孩是你的舊相識吧？這些事你為什麼沒一早告訴我？還是說，你要跟我說你對此一無所知？”

Lilith既沒有暴跳如雷，也沒有唇槍舌劍，可Alastor感覺到冷意爬上他的脊背。

“您知道的，Irene二十年前就突然失蹤了。這次出現以後她卻是完全忘了我們的過往，無論我怎麼接近她，她都對我十分防備。”Alastor邊說邊思考著怎麼把事情掩蓋過去，“大清洗的資料隻可能是Irene在過去七年裡整理出來的，這期間我都跟著您待在天堂，如果我們有聯係，您不會不知道的。”

“而且，現在的情況反而更利於我們要做的事，不是嗎？我們隻是需要一個無辜的被天堂殺死的惡魔挑起眾天使對大清洗的質疑，現在我們有了好多個一樣的例子，還不用讓您的女兒傷心。”

Lilith思考了一下，勉強相信了Alastor的說法，不過她顯然並不滿意於現狀：“當麵的鮮血才能最大地激起人們的情緒，而過後曝光的黑幕則會成為他們反抗的動機，沒有這個過程，這件事的影響和效果就會大打折扣。”，Lilith的小指到食指輪流敲擊在王座扶手上，發出連續的咯噔聲，“這是棋局的第一步，必須得走好了，Angel必須死。”

“Charlie……”Lilith頓了一下，“她，也該長大了，加入到這些事情中來，而不是每天在客棧裡過家家。”

Lilith一個眼神，旁邊就有女仆端來茶水，她輕抿一口，接著說：“那個女孩，你了解多少？”

“她叫Irene，二十年前曾是一個製毒師和毒販頭子，手下原先有不少製毒品的工坊和販毒據點，但現在都已經易主了。她對藥劑很有天賦，對人心的把握卻不怎麼樣，這也是為什麼她的勢力一直沒掀起什麼水花。”Alastor不著痕跡地撒謊。

Irene可不是對人心沒有什麼把握，她沒什麼勢力單純是因為她不想，她喜歡什麼“采菊東籬下，悠然見南山”，什麼“惟江上之清風，與山間之明月，耳得之而為聲，目遇之而成色，取之無禁，用之不竭。”，Irene說起古中文來一套一套的，可實在是個很爛的講課老師，到現在他還沒太明白這些是什麼意思。

可Alastor看得出來，她是充斥著勃勃野心與渴望的地獄裡唯一的一股清風，她不在意權勢如何不在意名利幾分，她自有她自己的行為方式和處事風格。雖然Alastor沒法完全理解，但他發自內心地欣賞著，也小心翼翼地想要嗬護著這抹獨立得標新立異的微光不要熄滅。

再者，就算他說了真話，Lilith也不會信的，Lilith是醉心權勢之人，若他說Irene不為錢權所動，Lilith隻會覺得他在撒謊。

“確實，完全看不出來Sara的傾向，直接把那麼血淋淋的事實拿出來打她的臉。”Lilith想到Sara庭審結束後的表情，以及Emily看到那些資料後的樣子，估計她們倆還得吵幾架。Irene這一手直接激化了Sara和Emily的矛盾，原本Sara對Lilith的“合作”意圖有所懷疑沒有儘信，Irene這一手可是正正把Sara架上了不得不和Lilith“合作”的境地了。

Sara托付得越徹底，之後曝光的時候就越可信，Lilith後續計劃的勝算也會大了幾分。Lilith想到這，心氣兒才終於順了起來。

“她現在杠在那裡直接阻住了後麵的計劃，得想個法子解決掉……”Lilith沉吟著，“不過她手上的資料，有點兒意思。對人心把握差不是什麼大毛病，能聽話就行。”

Lilith思索的目光悠悠地劃過房間的布置，落到了Alastor身上：“你的失察給我們的計劃添了許多阻力，這裡給你一個將功補過的機會。”

“把Irene收成你的奴隸，讓她彆再插手。”

Alastor跪在地上，垂著頭神色不明，語氣恭敬地說：“知道了，我會試試的。”

“試試？”Lilith挑起了眉頭，“你沒有把握？”

“Irene的力量很強，幾乎強過我，而且今天你也看到了她有多聰明反應有多快。”

Lilith從王座上起身，婷婷嫋嫋地走到Alastor麵前，然後用手一把掐住了Alastor的下巴把他的頭掰得揚起來，她湊近Alastor的臉，淺笑道：“彆以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麼，貪心不足蛇吞象啊Alastor。”

Lilith看了看Alastor強忍羞辱的神色，輕輕拍了拍他的臉：“你的力量是我親手賜的，有多強我會不清楚？Irene一個寂寂無名無人照拂之輩怎麼可能強過你？她要是那麼厲害，早該是領主了。”

Lilith又欣賞了一下Alastor臉上的表情，然後鬆開了他的臉，安撫性地把他扶起來，幫他理了理淩亂的領口：“不要生氣嘛，Alastor，我這也是為了我們共同的理想，你也不想和你母親長時間分離，不是麼？”

“你隻要乖乖的，不管是力量還是權勢，我都會賞給你的，明白了嗎？”

“……明白了。”

……

……

Alastor回到客棧的時候，碰到了等在大廳裡的Angel。

“哇哦，這可真早。”Angel橫躺在沙發上，腳靠著沙發靠背往上立著，頭上下顛倒地看著Alastor，罕見地沒有戳手機，“足足一整個白天啊，可算回來了。”

“What？(怎麼？)”Alastor現在的心情可不算美麗。

“Irene她，看起來不大對，像是重感冒了。”Angel絞儘腦汁想形容詞，“臉很白，唇也抖，現在把自己關到房間裡不出來。”

“我打賭她現在在休息，沒什麼好擔心的。”Husk在吧台後麵單手托腮，另一隻手比比劃劃，“太興奮了出了太多汗不小心著涼了之類的，剛剛在審判台申辯大獲成功，怎麼會是因為難過呢？”

“可是她當時看起來真的很難過！”Angel兩隻手往上伸兩隻手往旁邊展開，開屏式強調。

“hummmm，反正我不相信她，她從不來吧台喝酒，她肯定隱瞞著什麼事情。”Husk拿了個杯子擦擦擦，“突然拿出那麼多重要證據，一開始卻什麼也不說，看著就可疑。”

“她是真的真的很難過！”Angel氣鼓鼓地坐起來：“我形容不出來，但是我知道，我沒有看錯。而且Irene對我們都很好，不會是壞人。”

申辯成功之後反而傷心的確很奇怪，但Irene自回來以後莫名其妙的負麵情緒又不是少了。

Alastor快步離開大廳，朝Irene的房間走去。

敲門無果後，Alastor沉了神色，他變成影子從門縫裡鑽了進去。

水。

帶著血的水。

到處都是淡紅色的血水，流滿了整個房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