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憶的思緒來的很快,去的也很快。

陳以寒直愣愣的站在路燈那,吹著冷風,想讓自己打起精神一點。

他剛剛乾什麼了？

哦對。

剛剛抽煙被前男友抓包了,真是丟臉。

還有呢？

今晚比平時更冷了,冷風颼颼。

陳以寒不禁打了個寒顫,他掐滅了最後一根煙,準備在路邊打車回家。

解鎖開手機鎖屏,微信右上角有這大大的提示標識。

點進去,映入眼簾的是還沒來得及給備注的謝凡知。

【X:還沒走？】

【X:今天風很冷,少抽點煙。】

陳以寒呼出一口熱氣暖了暖手,臉上也不自覺勾起幾抹笑,他雙手打著鍵盤,最後敲來敲去不太滿意,似乎拿不定主意。

【T:沒走,再吹會風,冷靜冷靜。】

這句話發完,他如釋重負一樣,接著順手把備注改完,看著天上閃爍的星星不自覺笑了起來。

從來沒有這麼舒服過,原來放鬆是這種感覺。

【謝凡知:冷靜？】

陳以寒點開信息欄,堅定的敲打下一行字,接著緊緊關上手機。

【T:因為和前男友見麵了。】

今晚注定是一個不眠夜。

而手機另一端坐在車上看信息的謝凡知急得想跳車。

今天算是小的同學聚會,為了不掃興他喝了點酒,準確來說是被灌酒,要不是謝凡知坐在他旁邊,今天說不定就睡過去了,陳以寒的臉紅紅的,不知道是風吹還是什麼。

等到了家,陳以寒洗了一把臉,讓自己更加清醒。

把外套掛在衣架上,伸了個懶腰。

接著像想到了什麼似的,他坐到小書桌上,把壓在最底下愛心形狀的盒子掏了出來,裡麵有幾十封信,還有各種各樣的小玩具。

陳以寒看著這些東西,慢慢地笑了笑。

手機在這時也響了起來,刺耳的鈴聲回蕩在空蕩蕩的房內,來電是一個陌生的號碼,但他還是摁下了接通鍵。

-“小寒,最近身體怎麼樣？”

熟悉的聲音響起,陳以寒皺了皺眉頭。

這是他之前看過的心理醫生。

“嗯,好多了。這麼晚打電話來是有什麼事嗎？”

隔著網絡,陳以寒可以清晰的聽見自己的呼吸聲,起伏著。

-“是這樣,距離上次你來我們醫院也有些日子了,對你也不是很放心,所以打電話來問一問。”

上次來醫院？

好像是有些時日了。

陳以寒舔了舔唇,有些心虛:“沒事,現在挺好的。”

-“現在感覺怎麼樣,有想做的事了嗎？”

想做的事？

好像有很多想做的,隻可惜天太晚了,要不然他肯定要去做。

“有挺多的。”

-“晚上好好待在家不要亂跑,你的病應該是進入躁狂期了,你也知道吧,照顧好自己。”

陳以寒掛上了電話,眼神有點迷離。

他再次打開手機看了看微信界麵,點開和謝凡知的聊天框,敲敲打打遲遲發不出去那條信息,是不敢發。

信息還停留在:因為和前男友見麵了。

不知道謝凡知在做什麼,洗漱了嗎,洗衣服了嗎,洗澡了嗎,還是……

還是在工作。

就在他胡思亂想,腦子十分混亂的時候,門鈴被叩響。

陳以寒短暫的收拾了一下自己,透過貓眼看了看,確認來人後才打開了門。

麵前人把傘放入傘簍裡,神色很是慌張:“抱歉,看你沒有回我信息,一時自作主張就來你家了,比較擔心你。”

陳以寒的大腦再次斷線。

“啊,是我剛剛在走神,抱歉。”他看了看手機,果然有一些未讀的聊天。

池欲冬不好意思的站在門口,臉上還掛著一點緊張,“這麼晚了還沒睡覺？”

陳以寒給他接了一杯水,遞了過去:“感覺現在充滿了力量。”接著他又看了看窗外,抿了一口熱水。

“外麵沒有下雨吧。”

池欲冬也抿了一口:“沒有的。”

陳以寒想了想,接著說:“我們出去走走？”

-

現在是晚上22:17分,天還是有點冷的。

陳以寒套了個圍巾,穿著大衣走在路燈下。

池欲冬單手插著兜,另一隻手滑著手機:“我給你發的一些東西你看了嗎？”

陳以寒停下了腳步,站在路燈下,“嗯,看了。”

他深呼吸一口氣,最後鼓起勇氣慢慢開口:“抱歉……我私自停藥了。”

池欲冬隻是皺了皺眉,接著他把手機放入兜裡,和陳以寒深深的對視著,“沒事兒,你也該換藥了,過了這麼多天真的一點沒有吃嗎？”

陳以寒點了點頭,接著又搖了搖頭。

“最嚴重的時候會,但基本上是斷了。”

“好吧,”池欲冬無奈的笑了笑,“那改天記得去醫院,我給你調藥。”

他看了看手腕上的表,“今天怎麼想出來逛一逛了？平時不是窩在家裡不出門嗎。”

陳以寒不好意思的也笑了笑,“可能是我又發病了吧,總是這樣。”

“嗯？”

他停下了腳步,迎著燈光,一字一句有力的說:“發病的時候,就喜歡亂逛,喜歡說胡話,你看,我現在就像打開了話閘子一樣,特彆話癆,想到什麼說什麼,也不會經過腦子。”

池欲冬嘴角勾起一抹笑,接著他靠近了陳以寒,微微彎下腰,“怪不得,不過每個人發病的時候確實不一樣,隻要不做出傷害自己的事情就好。”

他還想說點兒什麼,餘光瞥見了站在不遠處穿著黑色風衣的某個人,池欲冬靠在陳以寒的耳旁輕聲道:“你的小男朋友好像來了,真可惜,不能和你再多聊一會。”

陳以寒聽見“男朋友”這三個字,隻是一愣。

接著他看見遠處站著的謝凡知,恍然大悟:“不是啦,他不是我的男朋友。”

至少現在還不是。

謝凡知逆著光一點點的走來,一腳插在他們兩人的中間,臉色差的要命,像彆人欠他錢了一樣。

“大晚上不在醫院待著值夜班跑他家樓下乾什麼？”謝凡知語氣不太好,冷淡的看著池欲冬。

“哦~”池欲冬往後退了退,舉著雙手做投降的姿勢,“這麼清楚我啊,調查我了？寒寒既然他來了,有人看著你了,那我就先回去了。”

他走前還不忘敲敲手機,示意讓陳以寒手機保持暢通。

這下在路燈下的人變了,隻剩下陳以寒和謝凡知兩個人。

“你怎麼來了？”陳以寒偏過頭看著謝凡知,“你不工作嗎？”

謝凡知先是一愣,緊接著笑了笑,“擔心我？”

陳以寒沒有再去看他,“……才沒有。”

“倒是你,這麼晚跑出來乾什麼,也不怕感冒了。”

說著,謝凡知把圍巾取了下來,搭到了陳以寒的脖子上,替他係好。

陳以寒一隻手不自然的握了握圍巾,“沒有……就是有點悶,想出來走一走,可能酒喝多了。”

他不好意思的低著頭。

謝凡知打趣:“有心事？”

陳以寒:“沒有。”

謝凡知:“就有。”

陳以寒:“沒有……”

謝凡知沒有繼續逗他,怕一不小心逗炸毛,轉移了話題:“剛剛那個是省醫院的池欲冬吧,和你說什麼了？”

陳以寒如實訴說:“之前是他一直接手我的病情,隻是這次間斷了很長時間,他不太放心,就過來看了看,然後剛好我想出去走走,就和他一起出來了。”

謝凡知輕笑,“不問我怎麼知道他叫什麼的？”

陳以寒這才反應過來,自己好像從來沒有說過醫生叫什麼,謝凡知居然調查自己。

他聲音有些微顫:“你……調查我？”

謝凡知停下了腳步,看著他:“是啊。”

“這幾年一直在調查你。”

-

晚上23:37分,路上已經沒有行人,寂靜的很。

陳以寒看著並不打算走的謝凡知慢慢開口:“……你回去吧。”

正在看手機的謝凡知抬了抬眼,“這麼著急趕我走？”

陳以寒一噎:“不是……太晚了,而且你也挺忙的。”

謝凡知把手機收了回去,並沒有離開的意思,“是啊,這麼晚了,不收留收留我嗎？”

陳以寒被突如其來的直球嚇了一跳,他努力平息著自己的呼吸,“……我這太小了,太擠了,我幫你訂個酒店吧。”說著就要打開某團APP。

謝凡知看笑了,他不慌不忙的,“逗你玩的,我一會回去。”

他看了看呼出一口氣的陳以寒,“你之前的病曆我看了。”

這句話一出,陳以寒身子一頓。

好像自己的傷疤被撕開,被拿去給人看一樣。

痛,是再也不想再回憶的東西。

像傷口潰爛後被人撒了鹽,反複踐踏。

他的腦袋再次亂嗡嗡,到嘴的話戛然而止,卻怎麼也說不出口。

要用異樣的眼光看自己嗎？

覺得自己是個怪物嗎？

要討厭自己,厭惡自己,遠離自己嗎？

還會繼續喜歡嗎？

謝凡知隻是靠近了他,接著微微俯下了身,用手揉了揉陳以寒的腦袋,最後像哄小孩子一樣輕聲道:“沒關係的,你一個人已經走了很苦的路,我知道的。”

“我會問池醫生要關於你的所有治療記錄,以後我來接手。”

謝凡知頓了頓,“當然,如果你想和他聊聊,我也不會阻止你。”

“畢竟,隻要你開心,快樂,最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