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這幾天的睦州懸案不斷,先是當地富商宋老爺彆活活嚇死,現如今當地調查此事的縣令又被殺害,而且死狀恐怖。見其者皆說可怖。於是市井傳言兩位老爺是做了虧心事,被鬼找上門了。此謠言愈演愈烈,若再不找出蛛絲馬跡,三人的身份怕是保不了多久了。
可如今的案件依舊毫無頭緒。
縣令的書房落灰十分嚴重,先不說書桌那張可疑的信,許多櫃子都被鎖住了。畢方用了很多種方法皆打不開。“不應該啊,這種櫃子一看就是普通的機關,怎麼打不開啊!”
她將左右的花瓶,裝飾物的可能性都試了一遍。
“看來,並不是簡單的機關,這裡麵一定有非常重要的東西。”不然縣令不可能鎖起來,怕其他人看見。“或者這間屋子有什麼特殊的東西嗎?”
白生這時才想起,剛才書櫃旁的那幅畫。剛才不覺得奇怪,現在想想,掛在房間裡的畫是垂直於房間,不可能整幅畫都是灰塵。
這太奇怪了。“吾把這灰塵掃開。”畢方正欲上手,被青梧拍開。
“彆直接用手,這東西不吉利,小白找個工具來。”青梧自從盯著這幅畫開始就覺得後頸發涼,跟那天突然熄滅的燭火感覺一樣。一樣的氣息。“而且你再不小心將畫點著了,怎麼辦?”
“怎麼可能,我同樣的錯誤怎麼可能犯兩次。”畢方不服氣的反駁青梧的話,之前確實有不小心起火的經曆,但那次是畢方失控的前提下。
在畢方與青梧爭辯的時候,白生已經將門口的掃帚取來,打落畫上的灰塵。灰塵一掃,飄在半空中,如煙,且使人睜不開眼睛。等灰塵全部散去,這幅畫卷的本來麵貌才展示出來。
是個女子的背影。
從畫中,能看見戰火紛飛的場麵,一位身披盔甲的女子拿起粘上敵軍鮮血的長槍,立於烏雲之後。滿目瘡痍的戰場上屍橫遍野,上方盤旋的禿鷲好像在嘲笑那女子的無能。明明已經成為眾矢之的了,偏偏還要堅持。
或許是畫麵衝擊力過強,三個人沒有說話。
白生依稀聽見了畫中女子的嘶吼聲,明亮又絕望。她在喊。
“生於亂世,我無愧家國。”
白生還有些佩服這位女將軍,他在忘川河遊蕩的這些年,曾經還被安排給孟婆乾些安撫人的工作。看過許多女子的一生,大多悲苦,附於男人之下。有被男人拋棄的,被迫嫁給富商,還有買到青樓,過那暗無天日的生活,祈求光的來臨。
他同情這些女子在,但又無法感同身受。
像畫中這般英姿颯爽的身影,還是少數。可確實讓人尊敬。
整個屋子除了那封信,就隻有這幅畫需要去詢問縣令夫人,讓她替三人解惑了。
“還要去問問縣令的生辰八字。”
正巧他們從書房出來到了用午膳的時辰了,夫人派府上的丫鬟告知他們,一起去用午膳。就利用這段時間問問縣令的事情。
“夫人,當真是叨擾了。”青梧上前行禮道,她知道這類名門最愛的便是禮節。
“我們還有幾個問題想問問夫人。”
“幾位大人儘管問,我們家老爺的事情有勞你們了。”
看起來這位夫人對三人還算是尊敬。兩人相視而笑,便讓身旁布菜的下人儘數退下。一時間屋子內隻剩他們四個人。
“小白,將東西拿給夫人看一下。”白生從懷裡拿出剛才找到的信件與畫卷,一一展示給夫人看。“夫人對這兩件物品有什麼影響嗎?”
“這信上的自己確實是我家老爺的,那天是老爺趕去宋老家之前匆匆寫下的。他當時還說,不讓任何人進他的書房,就再沒回府內了。”縣令夫人說到這裡,似乎是又想起縣令已死的事情,抹了抹眼下的淚水。
“既然縣令說,不讓你們進書房,夫人怎麼知道這封信是去宋老爺家前寫下的?”白生在打開書房時就發現,雖然地下沒有人進入的痕跡,但明顯被人擦拭過。明明其他地方都積了淺淺一層灰,但地麵卻很乾淨。
“夫人之後去過書房,還是在縣令死之後去的?”
白生的這句話並不是疑問,而是說出他得到的結論。這讓剛剛還在假惺惺擦拭眼淚的夫人停了下來。“大人這是哪裡的話,難不成懷疑我殺了我家老爺。”
“不是,我們隻是想知道夫人去書房乾了些什麼,一定要在縣令死後將東西藏起來。”青梧略微讚許的看向白生,又接著他的話質問道。“還請夫人解惑。”
“你們沒有證據莫要汙蔑人,我府上的下人也有可能去書房的。”
夫人眼神躲閃,顯然是心虛的表現。“夫人確定沒有去過?”她毫不猶豫的點頭,帶著發髻碰撞聲,急切的點頭,害怕他們再懷疑自己。“那這幅畫呢,夫人可有什麼印象?”
“這是老爺之前在京城找畫師特地畫的,說是為了紀念她的”看他們終於不再問自己進入書房的事情,鬆了一口氣。
她?是誰?
“就是拚死守住晉陽城的小謝將軍,你們不知道嗎?”這幅圖所畫的便是五年前戰死沙場,死護晉陽百姓的謝方晚的場景。
“當時謝將軍府突然燃起大火,老爺說請人畫一副畫,好紀念謝小姐的。”
青梧眼神一暗,有所思慮。“多謝夫人解惑了,最後一個問題。老爺的生辰八字是?”
“啊?你們要老爺的生辰八字乾什麼?”
雖然過程比較艱難,解釋了許久,但好在最後還是要到了縣令的生辰八字。
“哎,說的我口乾舌燥,要個生辰八字這麼費勁啊。”來到縣令府旁邊的一家茶館,畢方直接灌了一大口茶水,剛才解釋的嘴都要說破了。
“沒辦法,人類對於這種東西挺看重的。”當他們要去要生辰的時候青梧就已經遇見如今的這種情況。“而且那位夫人沒說實話。”
確實,剛才縣令夫人眼神躲閃,心虛的模樣,白生是看在眼裡的。至於他問的那些問題,有一部分是他猜測的,想炸出來夫人的話。可想而知,他的猜測確實正確。
“我們晚上可以去嚇一嚇她,說不定就說出來了。”畢方打了一個響指,非常自信的說道。
“你彆去了,我怕你直接嚇死她”
青梧可不信任畢方去做這件事情,不過這個提議倒不失一個方法。隻是有些極端了,可以之後消除這一晚的記憶。
這裡麵,可以去扮鬼去嚇的……
不正好有個現成的鬼嘛。
夜色正濃的時刻,似腐爛的屍體上所侵染的黑色冰涼的血液,綿延帶天地之間。不知是不是最近睦州的血案增多的緣故,原本熱鬨的集市,一到夜幕降臨便早早收攤。也沒有什麼人在街市處行走,著實冷清。
比之前更加可怖。
白生就這麼一個人走在路上,穿著他之前的白色內衣。全身上下沒有一點血色,他的皮膚本就偏白,這麼一看倒是比之前更像鬼了。因為他是生魂,之前在鬼界便是人不像人,鬼不像鬼。還被鬼嘲笑過。
“真不愧是樓主,這模樣比鬼還像鬼。”他得抓緊時間了,這種狀態可不能讓例查的鬼差看見,要不然會損樓主命格的。
遠處的房屋內閃著燈火,這麼晚了應該不會有店鋪有人才對,木質窗戶透出的點狀藍色鬼火,散布在周圍。白生確信沒有看錯,一般隻有剛死的魂魄才會溢出鬼火,這種東西多出現在墳地上。上下躍動,燈光與鬼火的影子相互輝映。真分不清真假來,難以分辨但愈發詭異。
白生突然覺得,再不離開這裡怕是沒法脫身了。
一陣清晰的呼吸聲從白生耳側傳來,漸漸逼近。他目光驟暗,迅速轉身,疾步起身。朝逐漸靠近的黑影迎麵出擊。正麵無法看清那人的容貌。白生隻能從身形看出是個靈敏的男子,他的身影動作很快,若不是白生的五感要比一般人強,當真看不清他的出了。
他雙腳一頓,身子輕盈向上,騰空而起,輕飄飄落在牆頭上。白生迅速跟上,出拳之間,對方掏出武器。
一把鐮刀!!!
白生來不及躲避,劃傷手臂。本來泛白的皮膚生生劃出一道鮮紅的口子。有鬼魂這道身子做保障,倒是不會流血。
可還是挺疼的。
兩人糾纏了半個時辰,白生體力逐漸跟不上了,更何況自己手邊沒有趁手的兵器。如此耗下去,自己必定不敵於他。
必須速戰速決,不可再拖了。還有正是要辦呢。
白生一個躲閃,迅速靠近對方,他好像沒想到白生的動作,慌張地往後推了幾步。待他穩住身形時,白生早就不知所蹤了。
劫後餘生的白生慌忙的往縣令府上逃竄,那形象可不太好看,可他也管不了那麼多了。先跑走再說,他既然能在路上截住我,自然能知道自己此趟是去乾什麼的。
上次也是。
畢方去尋生死簿的時候遭到了黑影的搶奪,莫不是同一人。那這個人是如何知曉我們的具體行蹤的。是周圍的人,他在監視我們。
還有那把鐮刀,畢方看見案牘庫放置的鐮刀會不會就是那把。這個人絕對跟縣令的死有關,可能還跟消失不見的鬼魂也存在關係,這件事必須快點查清楚了,要不然會有更多無辜的人被殺害。
再加上剛才近身的時候,白生聞到了一股熟悉的香味。
在何處聞過呢?
好像這一切都是安排好的。希望縣令夫人還安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