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從白生離開已經超過兩個時辰了,青梧眼看著天色愈來愈暗,她擔心白生出現意外。眉頭緊皺,這是她第一次安排他去做事,說不擔心是假的。
青梧緊盯窗戶外麵,這般隻要白生一出現,她便能第一時間感知到。“怎麼去了如此久?”莫不是真的遇到什麼危險了。
“吾去幫你調查的時候,怎麼沒見你這麼關心吾啊。”畢方就看著從一個時辰前開始,焦躁不安,不停的看著窗外的青梧十分的無語。從沒在她臉上看見如此慌亂的表情,當真是稀了奇。“你就那麼擔心那小子?那為什麼剛才不跟著一起去啊。”
青梧將視線收回,她也想跟他一起去的。可萬事都有先例,若如此簡易的事情,青梧都不敢讓他一個人去做,那未來白生如何保護自己。青梧知道。無論自己多麼強大,就算強大到世上在無敵手,可真的能無時無刻的去保護一個人嗎。
她用事實證明過了,答案是不可能的。
沒有人能永遠算無遺策,也沒有人可以永遠不做錯事。
所以唯一的辦法就是讓對方變得強大,當自己能夠保護自己的時候,比任何守護都要重要。變得強大是這個世間唯一不變的生存法則。
正當畢方等的搖搖欲墜的時候,白生終於踏著月色走了進來,外麵的烏雲也隨之散開。青梧本欣喜的表情再他進來的那一刻停在了臉上,純白色的衣服沾染了大小不一的紅色血跡,青梧在他施加的咒術時間早就過了。當時沒有血跡留出的傷口,現如今不停的向外溢出。或許是白生的疼痛感逐漸麻木了,竟沒有注意到自己的白色衣衫已經被血染上汙漬,多半不能再穿了。
他還有點舍不得,雖然自住進子時酒樓開始,白生的衣服就沒重樣過。青梧養人還是挺有一套的,但那是自己死後第一套衣服啊,跟了自己幾百年呢。
“你身上的傷口是怎麼搞的?”現在青梧有些後悔,沒有一起去了。她可看不得自己養的人兒受如此欺負,現在看起來比施法後還要虛弱。“你最好彆騙我。”
跟之前比起來,如今的白生可算是深得青梧真傳,說胡話的本事大有長進。像之前在酒樓打工的日子,前來的客人問的問題,白生張口就來。要說青梧是隻老狐狸,那白生妥妥是被帶壞的小狐狸。
“嗬嗬,沒有沒有,就是去的路上被不知那個黑影攔住了。”果然瞞不住,老狐狸還是老狐狸。“跟他打了一架。”
以及白生所看到的細節和猜想,也一並同兩人進行了描述。“你是說,那男子是上次與吾交手的,還可能與這幾起案子有關。”
那人身手不錯,敏捷迅速,出招狠厲。畢方是使用了全力才將他打跑,若不是白生天賦不錯,又五感靈敏。必然會落在他的手裡,這可不是一個好的消息。
起碼青梧是這麼覺得的,甚至有些後怕。“若有下次,先跑再說。”白生自知理虧,怕青梧生氣便點點頭,表示下次一定。
“還有,那個縣令夫人的事情。”白生換下血跡的長衫,才悠悠說道自己這次調查的結果。
他去嚇縣令夫人的時候,正巧咒術失效。血色蔓延的樣子,被縣令夫人儘收眼底。看見此情她被嚇的不輕,定然是問什麼受說什麼。畢竟就算是真龍天子也同樣懼怕鬼神之說。
因此,那些話都被白生套了出來。
原來縣令和宋老爺都是京城的大官,當時正是風生水起的時候,但他們一個告老懷鄉,一個因為接連犯錯被貶官。雖然夫人並不知道宋老爺哪裡是不是一樣的情況,隻是她猜測是這樣的。
五年前因為小謝將軍拚死護住晉陽城,本來不被看重的謝將軍一家等到了重用。名聲打燥,本就受人忌憚,他們家收了晉陽城楊將軍的好處。在殿前汙蔑謝將軍,以及聯合一些人給他做了偽證。
如今的皇上本就昏庸無道,識人不清。隻要稍稍添油加醋他就深信不疑,將謝家滿門抄斬。至此正常可笑的鬨劇便落下帷幕。
他們都這麼以為的……
可是從一年前楊將軍莫名身死開始,再後來曾經參與者接連發生意外。直到謝家荒廢的宅子莫名燃起大火,就像小謝將軍當初迎接戰火之時一般。縣令當真害怕了,他求人畫了一幅小謝將軍英勇萬分的畫,掛在家裡每天祈福。希望平息怒火,可接下來的一個月內他幾乎每日都會做噩夢。
他會夢見將軍來找他,質問他,拿著她的長槍斬向自己。以至於往後的日子裡縣令的精神狀態一直不好,甚至到了快要瘋魔的狀態了。
不得已,他們隻好假借工作力不從心,接連犯錯之意離開京城。想來換了一個環境會不會就避免災禍了,可誰成像縣令和宋將軍還是死了。
而且自己的夫君連塊好皮膚都沒有了。那一刻夫人的淚水從她絕望的聲音中流了出來,這次是真心實意的淚水。“我當初就警告過他了,莫要貪圖利益去做那沒有良心之事,當初小謝將軍還救過我。”
“可是夫君他說我是婦人之仁,可是那些證據如果被爆出去,我們家就完了。我們還有一個八歲的兒子,我不能讓他跟他父親一樣一輩子在這件事的陰影之下活著。”
“他父親死了,我寧可用我自己的命去換我兒子的命,求大人網開一麵。”
……
“一切罪業都由愚婦一人承擔,終究是我們對不起謝姑娘。”
這些話,白生從縣令府上出來,一直到回了他們呆的客棧都在思慮。他在同情謝姑娘,那位將軍將自己的血與肉都獻給了家國,可換來的呢?確實全家滿門抄斬。她守住晉陽城的萬家燈火,可又有誰來保她的家門安康呢。
這個時候,白生竟隻能用一句“君王無情,唯朝代之錯”來解釋
如果她出生在一個明君的朝代,可能結局就不同了。他們家會受到重用後,封官加爵,然後她的故事被廣為流傳,甚至會被載入史冊。
遺憾啊,著實惋惜。她那是應該才二十多歲吧……
再想到,那些被利益驅使的人。令白生感到痛惡,在酒樓的時候人來人往。他們的眼中最不缺的便是渴望利益的□□,白生不喜歡這種眼神,他們很嚇人,想吃人的怪物一般。但這次他真是體會到了那種欲望會殺人,他不祈求這些人有多麼慷慨,可隻要本本分分,便不會有如今的災禍。
白生真不知道該說什麼了,是說他們活該嗎?但到底來說,他們都罪不至於全都陪葬於此。他們的錯誤要交給律法,而不是怨恨的實體。
權利的無情;榮譽的蒙羞;被利益擺布的人們。
這些信息充斥著白生的思想裡,讓他頭痛不已。就這麼將他的想法同畢方與青梧分享後,倒是心底的鬱結舒暢了不少。
“我知你替謝姑娘感到不值”青梧緊盯著白生勢頭不高的樣子,想他應是被打擊到了。“世間萬物有自己的規則,被利益驅使是規則之外的人性產物。因為人們有欲望才會產生自私、自利。可除了這些欲望還好產生喜歡以及愛,所以欲望在一開始並不是壞的事物。”
“無論何時,你要明白你所看到的事物隻是世界的一部分,世間有悲苦、有流落他鄉的遊子。他們心中也同樣有對這個世界的善意。”
似乎是青梧的安慰起了效果,白生的心情好了不少。“多謝樓主解惑了。”隻要自我保持初心,努力過就值得。
這也一定是謝方晚的善意。
“可以了,把衣服脫了吧!”剛剛鬆了一口氣的白生,聽到這個瞬間又緊張了起來
脫衣服?!什麼情況。
這還有人呢!!!白生剛想說畢方還在,環視一周發現。這人,不對這可惡的鳥早就不見了。
不是!是鳥怎麼如此忘恩負義!!!
青梧看白生臉色一會紅一會白,著實好笑,大抵是又誤解了自己的意思。“我的意思是讓我看看你身上的傷。”
還沒等白生反應過來,青梧就連忙把白生的衣服扒了下來。兩人的距離縮短到青梧的呼吸都可以打到白生的胸膛上,本來臉色就不正常的白生如今紅的不成樣子。特彆想被調戲的良家公子。
不過這些心理活動青梧全然不知道,她注視著他身上不小的傷痕。現在不再不斷冒血,可隻看傷口也算得上可怖。
青梧手指微顫,輕輕的將藥膏抹在白生的傷口上。“疼嗎,小白”甚至怕自己下手太重,慢慢吹著他的傷口化解疼痛。
要說不疼那肯定都是不可能的,被鐮刀裂出那麼大的傷口,定是痛的。可白生不想再讓青梧再擔心了,隻能要緊牙冠,默默搖頭。
待上完藥膏時間已經過了半個時辰了,
明日他們就要去宋老爺家調查罪證了。這個案子可沒辦法再拖了。青梧能感覺到,拖得越久,那個黑影不知道還會做些什麼。
不能讓小白再處於這般危險的地步了……
“快睡吧,後麵的調查隻會更艱難。”青梧轉過身來,怕白生經曆這麼多會睡不好,便主動抱住他。同床共枕這麼久以來,這可是第一次抱著入眠。
“樓主,晚安”你也要。
做個好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