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節的交替有一個“陣痛”的過程,昨天馬路上的行人都還是穿著單薄的衣服,但今天淩晨一場雨,打落了開得正盛的春花,地鐵口出來的路上鋪上了一層鮮花地毯,路上的行人也都又都穿上了外套。
張楸穿了長袖及膝連衣裙,灰色的連衣裙直筒型設計,出彩的是袖子,整個袖子由蕾絲拚接而成。同事調侃道:“今天穿這麼好看是有約會嗎?”
張楸聽到“約會”兩字,內心有些恍惚,這兩個字已經好久沒有出現在生活中了。回想今天出門前,張楸有意識地挑選了今天穿的裙子。
“就當是有約會吧。”
同事好笑道:“這個事還有當的呀。”
“這麼說,自己的壓力就不會那麼大了不是嗎?”
“張楸,要放鬆,這個合不來,我們還可以再找。”
張楸有時候很羨慕同事麵對一些事采取的簡單直接的方式。
中午張楸沒有和同事一起出去午餐,而是在公司負一樓的一家蘇式麵店吃了碗麵。張璐瑤發信息找她,她和秦陽剛定下要換的房子,定金也已經付了,“此刻的心情就是又開心又焦慮”,張璐瑤寫道。
張楸和張璐瑤約定這周六晚上見麵。上次因為閔孝陵的出現,張璐瑤購物計劃全未實現。馬上又是張璐瑤的生日了,張楸想著要給張璐瑤買一副好看的耳釘。
到了下午五點半,張楸收到閔孝陵的信息,給了她一個地鐵站的名字,告訴她下了班在這個地鐵站等。張楸搜索了下,這個地鐵站離公司很近,僅三站路。
到了五點五十,公司陸續有人下班,張楸在電腦右下角的時間跳到六點時,準時關了電腦。工作作美,今天不需要加班。
張楸順著下班的人流擁擠進地鐵,很快就到了約定的地鐵站。待出了站,張楸想著他從市區過來,怕是沒這麼快,誰知閔孝陵發來信息說他已經在三號出口了。
張楸走出地鐵口,就見閔孝陵站在出口處。見到張楸,閔孝陵眼角帶笑地解釋:“你們公司過來的那段路,五點就開始堵,所以把你叫到這裡來。”
張楸疑惑道:“你今天不用上班嗎?”
“我也是有年假的。”
閔孝陵帶張楸去了自己現在住的彆墅,自從定下來搬家,薛姨媽已回去,這兩天隻有閔孝陵一個人住在這裡。
閔孝陵讓張楸現在餐廳落座,又打開冰箱給她倒了杯橙汁,“你先等下,晚飯我來做。”
張楸抿了口橙汁,又回頭看了一眼剛剛路過的客廳,“你會不會覺得這個地方太大了?我想如果是我一個人,我不敢住在這麼大的屋子裡麵。”
“我從很小起就開始一個人住,所以習慣了,房子大或小也沒什麼影響。”閔孝陵小時候跟著閔嘉炎住在一起的時候,閔嘉炎時常不在家。
張楸點點頭,“那你心裡素質還是挺好的。”
閔孝陵幫張楸把因為低頭喝橙汁而落下來的卷發撥到耳後,又捏了捏張楸的耳垂,“你先休息下,我簡單做點吃的。”
閔孝陵做的如他說的一般簡單,半成品的色拉,半成品的土豆餅,還有煎的有些過熟的牛排。
“我在英國讀書的時候經常這麼吃。”
張楸不是色拉愛好者,土豆餅還不錯,牛排煎得過熟吃著失去了部分口感。
“不評價下嗎?”
“我怕場景有點過於像八點檔肥皂劇。”
閔孝陵失笑道:“你好像非常在意這點。”
“因為我以前非常不能理解,為什麼電視劇裡女主給男主做一頓飯會給男主帶來如此大的感動,這畢竟隻是一頓飯,難道做不好這頓飯就沒有愛情了嗎?就拿我們熟悉的故事來說,《傲慢與偏見》的伊麗莎白不會做飯,《呼嘯山莊》的凱瑟琳也不會做飯,《了不起的蓋茨比》的黛西也不會做飯,她們不會做飯,影響了男主對她們的愛嗎?”
閔孝陵見她一本正經一一細數的模樣,不由問道:“那你覺得愛情應該是什麼樣的?”
張楸說到興頭上,不假思索地答道:“我認為這是一件很難被定義的事,沒辦法去描述愛情應該是怎麼樣的,達西喜歡伊麗莎白的美貌和個性,希斯克裡夫不顧一切的複仇隱藏著他對凱瑟琳瘋狂又扭曲的愛,蓋茨比每天守望著綠色的燈塔,守望著記憶中的黛西。但其中肯定有一點的是,這是一種無法抗拒的吸引。”
閔孝陵放下左手的叉子,手臂越過餐桌觸碰到了張楸的右手。他曲起修長的手指輕揉張楸的中指,好整以暇道:“你說的這個觀點我非常同意。”
回過神來的張楸有種麵部在灼燒的感覺,心裡暗暗懊惱又被他這麼輕易地套出話來,情急之中隻得轉移話題:“你昨天不是有事要說嗎,你還沒說是什麼事呢。”
閔孝陵手往上摸了摸她的頭發,“我要搬家了,幫我一起理東西吧,邊理邊說。”
收拾好餐桌,閔孝陵帶張楸去了二樓。
張楸見過閔孝陵之前在市區的房間,印象中色調單一,東西擺放齊整,這個房間除了之前的兩個特點多,另有一大特點就是空曠。這裡的空間比市區大,而閔孝陵日常生活的東西沒放滿房間以及房間連著的衣帽間的一半。
閔孝陵床頭的一側擺放著一盞張楸似曾相似的水晶燈,另一側是幾根充電線和一個ipad,床對麵的沙發上隨手放了件西裝外套。
閔孝陵見張楸在大量自己的房間,問道:“我給你看下這盞水晶燈的效果,這是我姐買回來的又一個水晶燈。”說著,閔孝陵關了房間的吊燈。水晶燈發出的光是冷色調白色光芒,但在光源正中心的地方,可以看到淺淺的黃色。
“孝陵,我忽然有種感覺。”
“什麼感覺?”
“有種你的生活就像是這盞燈的感覺,看起來似乎有些清冷,但因為有這一束黃色的光,又讓整個光照籠罩上了溫暖。其實我第一次去你家,我就很羨慕你。雖然你和家人之間保持著一些客氣,但你們沒有小心翼翼,這和我們不一樣。”
閔孝陵在這麼一瞬間,腦中響起“嗡”的一聲,隱藏在衣服下的胸口在昏暗中劇烈起伏了兩下,深吸了一口氣,閔孝陵說道:“楸,我好像從來沒跟你說過,我小時候是跟著我二叔長大的。”
“為什麼?”
“父母工作忙碌,無法顧及到兩個孩子。不過也因為如此,我一直感到父母對我感到虧欠,跟我說話也倍加討好。我知道他們覺得我對他們客套生疏,但我小時候有個想法,我對他們的客氣是源於他們對我的客氣。”
閔孝陵在地鐵站等張楸前回過一趟市區的家,先搬了一些雜物過去。在家門口和王忱打了個招呼,又在客廳見到打扮好準備出門的閔孝珍,這兩天閔孝珍也請了假,她需要時間來想前天晚上發生的事。
閔孝陵進門跟客廳裡的閔孝珍打了個招呼,“我看王忱的車在外麵,你們要出門嗎?”
閔孝珍淡淡道:“我想出去散散心。”
閔孝陵見閔孝珍不想多談的模樣,也未在多說什麼,上樓放好自己的東西,又在陽台上抽了根煙才下去。未料,閔孝珍還在客廳。
閔孝珍看著從二樓下來的閔孝陵說:“孝陵,我竟然一直沒注意到,你長得像爸爸。“
閔孝陵來到閔孝珍麵前,斟酌了下說道:“姐,我們都是爸爸的孩子,你也長得像他。”
閔孝珍冷哼一聲,“孝陵,你總是這樣,似乎一切都不在意。”
閔孝陵有些不耐煩,這兩天總在這個問題上糾纏,“姐,如果我十分在意,那我想,我原本可以獲得他們更多的關注。”
“確實是我太計較了。”
“難道不是嗎?”閔孝陵皺起眉頭,“姐,沒有絕對公平的父母之愛,哪怕隻生一個孩子,父母是否會給這個唯一的孩子全部的愛都是一件不確定的事。他們更愛你,這是不可否認的事實,而我從很小的時候就決定接受這個事實。”
閔孝珍緩緩點了點頭,一字一句說得很慢:“孝陵,你知道我為什麼怨你嗎。我從小愛和你爭搶,因為父母總是對你百依百順,但你想錯了,這不是我怨你的原因,我怨你是因為我知道,媽媽也知道,爸爸過世,你從來沒有真正怨過二叔,一直以來,你隻是裝作和我們一樣對二叔有怨言罷了。”
閔孝珍說完,眼睛盯著閔孝陵,是閔孝陵先移開了目光。
“孝陵,這是我第一次也是最後一次跟你說這件事。過幾天我會回來,我想我會恢複得和以前一樣,因為你是我的家人。”
閔孝陵站在房間外的露台上,和張楸說起閔孝珍的這番話,“我沒有辦法去反駁她說的話。”
張楸和他並排站在露台上,手扶著露台上的欄杆,晚間的空氣中流動著絲絲花香,張楸辯不出來是哪種花的香味。沉默了半響,閔孝陵問道:“楸,你說這像不像是猜謎遊戲?”
張楸的掌心覆蓋住了閔孝陵三分之二的手背,“孝陵,你媽媽和你姐姐,都十分愛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