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7 章 臨近午飯時間,平時和張……(1 / 1)

清江夢憶 白小沈 3427 字 10個月前

臨近午飯時間,平時和張楸要好的同事在公司teams上問張楸中午要不要一起出去吃,並找出了手機裡收藏的一家餐廳跟張楸說:“張楸,聽市場部的人說,這家很好吃。最近這麼忙,難得今天老板們出去開會了,我們也出去吃,好好犒勞下自己。”

“好的,那就去吃這家。”張楸應道。

同事收起手機,又靠近張楸悄聲說:“我感覺你今天卡粉了,要不要一會兒去洗手間弄一下再走?”

張楸這一整個周末都沒好好休息過,早上起來,下巴處和鼻翼旁皆冒出了幾顆痘痘,想著今天要上班,匆匆上了一層打底。

“你有沒有帶卸妝的東西?”

同事從包裡拿出一個小化妝包,“你就感謝我吧,因為今天晚上有約會,我帶了全套。”

到了十一點四十五,張楸先去洗手間卸了妝,又借用了同事的水乳。洗手間的燈光煞白,張楸的眼睛下方濃重的黑眼圈無所遁形。陸續有同事進出洗手間,張楸來不及多看鏡子裡有些陌生的自己,塗了水乳就出去了。

同事見張楸回來,驚訝道:“我怎麼感覺你不化妝比化妝白?你是不是之前買錯粉底液色號了?”

張楸把化妝包遞還給同事,關上電腦,“我們出發吧。”

同事推薦的餐廳較普通的工作日午餐價位略高,故兩人到了也無需等待,直接可以落座。同事照著網上的推薦,和張楸一起選了幾個菜,很快菜也上來了。

菜色不錯,味道也比預期的好些,張楸吃了整整一碗的米飯,同事好笑道:“雖說還不錯,但也不至於這麼不錯吧。我認識你這麼久,第一次見你吃這麼多米飯。”

張楸滿足地放下筷子,“不知道為什麼,我今天覺得上班特彆輕鬆,胃口也好了許多。”

同事無比讚同:“我也覺得是,果然老板們還是應該多出去開會。”

吃完飯已接近一點半,張楸和同事在前台買了單。前台的地方有些窄,前台和門口的連接處放著一顆偌大的發財樹。同事在轉身的時候動作稍稍大了些,撞到了剛出發財樹後走過來的人,來人的手機“趴”一聲落在地上。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同事連連道歉,張楸幫忙把落在地上的手機撿了起來。

來人並未有接張楸遞過來的手機,反而驚訝地說道:“是你?”

張楸這才看清來人的模樣,而幫張楸徹底憶起來人的是來人身上穿的這條裙子,這正是張楸之前也看中的裙子。

“我叫王抒,沒想到這裡都能遇到你。”王抒落落大方地打招呼。

“我們在這附近工作,剛剛撞到你,我們真的感到很抱歉。”

“沒事。”王抒接過手機,手機恰好在這一刻響起來,王抒接了電話,“乾媽,我已經到門口了。”

既然手機沒事,張楸和同事就先離開了,未料王抒追了出來,叫住了張楸,“張楸,我記得崔韶陽說你叫張楸是嗎?”

張楸不知她是何意,有些疑惑的點了點頭。

“就是覺得跟你挺有緣分的。”王抒如是說。說完,她又疾步走進了餐廳。

同事好奇道:“她是誰呀?你們認識?”

張楸搖頭,“算不上認識,我們走吧。”

同事“呀”了一聲,“怪不得她說挺有緣分,我發現你和她有點像,尤其是你們的眼睛,長得挺像的。”

張楸提醒道:“再不走,我們下午上班要遲到了。”

同事心中一凜,無心再八卦,急匆匆和張楸一起回了公司。

下午比上午忙碌些,張楸連開了三個長達一小時的會。臨下班零售的營運經理又跑來讓她特批一項十萬火急的費用的釋放,這個特批張楸一頭霧水,營運經理從前到後解釋了近三十分鐘,張楸還是遲疑著沒有批,隻是說道:“從我的角度來說,你不超費用是原則,至於你這筆費用是不是支付,我覺得不是我這裡特批,或者你可以找核銷團隊問一下。”

營運經理愁容滿麵,“這筆錢已經卡了很久了,我們也問了核銷團隊,核銷團隊說你這邊也一定要審批才能走支付。”

張楸抱歉道:“那我需要明天和核銷團隊溝通後再給結果,今天我批不了。”

營運經理見說服不了張楸,隻好說:“那我明天再來問問你。”

兩人說完已過了七點,辦公室裡的人所剩無幾,張楸開始慢條斯理收拾自己的辦公桌。公司提倡靈活辦公,無固定工位,員工每天都需要把自己的辦公用品收進自己的儲物櫃。

今天氣溫明顯上漲,就連夜晚辦公室外的空氣都夾雜著一絲暖意。張楸在去地鐵的路上有些恍惚地想:這個城市的春天很短,夏天似乎就在不遠處了。

到了家樓下,張楸看到了熟悉的人影。黑衣黑褲的閔孝陵站在賣糖葫蘆的師傅的攤位前,沒一會兒,拿了一串糖葫蘆在手上。閔孝陵轉身,就看到不遠處愣著的張楸。閔孝陵迎了上去,把糖葫蘆遞到張楸麵前,“怎麼現在才回來?”

張楸無聲接過糖葫蘆,不答反問:“我姐姐還好嗎?”

閔孝陵“嗯”了聲,“應該沒什麼事,我二叔會看著她的。”說完,伸手撫摸了下她的眼圈,說道:“楸,你應該請假休息下。”

張楸說道:“孝陵,我得工作賺錢。嚴格來說,我都還沒有過六個月試用期。”

“你現在在哪裡工作?”

張楸說了工作的地點。

“怪不得你每天早出晚歸。”閔孝陵指了指賣糖葫蘆的大叔,“聽說的。”

張楸忽然覺得有些好笑,也真的笑了起來,“孝陵,我想我們應該談一談。”

坐在清江邊,閔孝陵看著對麵高聳入雲的大廈和斑駁閃耀的燈光,竟有了種在等待“審判”的感覺,而掌握著對他的“審判權”的張楸,坐下到現在沒有說過一句話。

“餓嗎?要不要先吃點東西?”閔孝陵問道,剛剛買的糖葫蘆張楸吃了三顆就扔進了垃圾桶。

“孝陵,前天我還覺得,我還未準備好跟你說話。”

“現在準備好了嗎?”

“今天再看到你,我想其實有些事情不需要準備。”

“孝陵,你看過馬奈的畫嗎?我想你看過。我在很小的時候看到媽媽梳妝台上放著他的畫冊,懷著好奇心,我打開了這本畫冊,奧林匹亞就這麼直直地望著我,我一下被鎮住了,就連媽媽回來都沒有聽到,被她發現了我在看她的畫冊。馬奈的畫在學院派的畫展上飽受批評,不穿衣服的女性在作畫上並不少見,但他是第一個讓這樣的女性如此坦然地看著觀眾的畫家。“

閔孝陵有在奧賽看到過馬奈的畫,他對印象派這個群體的印象僅停留在他們關注光線的變化,光乾草堆,莫奈就畫了不知多少幅畫。如果一定要說喜歡哪位畫家,閔孝陵第一想到的是卡拉瓦喬。

“據說,《奧林匹亞》的主角是一個妓女,當時的觀眾討厭這幅畫的一個原因也在於此。說這麼多,其實我是想說,這兩天,我總是想起這幅畫,想起奧林匹亞看我的眼神,我就想到我媽媽,我想她就是這樣的人,無論是否合理,無論是否她在我們未成年的時候履行了她對我們做為母親的角色,她對所有這一切都是坦然的。有學者說,《奧林匹亞》也是馬奈借此來暗諷巴黎那時糜亂的風氣,可是整個巴黎都罵又如何,她還不是坦然地麵對著整個巴黎的謾罵聲。”

“我想,我媽媽像兩幅畫,一幅是我已經不記得作者名的《無名女子》,我在洛青市博物館看到過,這是麵上的相像,另一幅就是《奧林匹亞》,這是她行事的作風。”

閔孝陵安靜地聽著,右手指無意識地搓揉著手機屏幕。

“而孝陵你呢,無情的時候和我媽媽真像呀。我被迫卷入這出離奇的故事中,卻背負了罪名。我知道你肯定想過,是不是我早就知道這一切,卻當作不知。你怪罪於我,連一個申辯的機會都不給我。這幾個月來,想起你,我總想,他或許就以為我是個‘騙子’,甚至偶爾也會想下,當你某一瞬間想起曾經的我時,是懷有什麼樣的心情。”

閔孝陵眼睛盯著前方,剛剛搓揉屏幕的手停了下來,食指用力弓著。

張楸攏了攏耳邊的碎發,結著道:“上周五,你忽然間出現了,仿若一切都沒有發生過地跟我打招呼,問我為什麼出現在那裡?我該怎麼回答你呢孝陵?那天我說,我也是有自尊心的,我想確實是這樣,孝陵,我也是有自尊心的。”

清江上想起往來船隻的鳴笛聲,也不時有遊船上的嬉鬨聲,清江似乎永遠是一個熱鬨的地方。

張楸站起來,有些費力地背上自己的包,她確實覺得自己累了,需要休息了。

“近來我有些喜歡工作的忙碌,一旦忙碌起來,人就很少有時間思考。孝陵,昨天謝謝你,我先走了。”

“楸!”閔孝陵也站了起來,“我很抱歉,對所有的一切我感到很抱歉。以及,你對我很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