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楸告彆徐曉達後進地鐵站對麵的麥當勞買了一支甜筒,邊吃邊走回家。
路過樓下賣糖葫蘆大叔的攤子,被叫住了,“小姑娘,有人找你,等了你好一會兒了。”
張楸往裡張望,才看到狹小攤子裡麵還有一個狹小的通道,通道裡燈光昏黃,通道裡放著一張椅子,椅子上坐著一位身穿長及腳麵純色連衣裙的女郎,純色長裙外麵是黑色的西裝,再往上是微微揚起的嘴角和戴著墨鏡的雙眼。
張楸心跳快了幾拍。
女郎摘下墨鏡,露出一雙好看的眼睛,笑盈盈道:“小妹,好久不見。”
張楸下意識後退了兩步,喃喃道:”姐姐,你怎麼會在這裡。”
張忻走出了狹窄昏暗的通道,來到了張楸麵前,“我來的時候看到你和徐曉達一起走出去,所以在這裡等了你一會兒。”
張楸輕輕“哦“了一聲。
張忻似乎覺得她的反應好笑,捂嘴笑了一會兒又說,“好久不見,你還是和以前一樣。”
張楸想象過很多次和張忻再見麵的情景,也曾在想象中演練過如果有一天見麵了,要跟她說什麼,可是等到真的有了這麼一天,張忻就活生生地站在她麵前,她又似乎覺得是做夢一般,同時,也無法說出哪怕一句曾經預想中的台詞。
張忻重新又戴上了墨鏡。
張楸心想,為什麼晚上還需要戴墨鏡。
張忻晃晃拿著的手機,“我們留個聯係方式?”
張楸愣愣地拿出手機,又在她的引導下加了她微信。
張忻低頭給張楸備注了一個微信姓名。
也不知道晚上戴墨鏡是不是能看清,張楸又想到。
張忻弄完手機,後退了兩步,“好了,我們來日方長。今天我先走了,下次再見,替我向吳媽媽問好。”
在張楸震楞的注視下,張忻叫了出租車離開了。張楸注視著出租車離開自己的視線,不敢相信剛剛發生的一切。
“小姑娘,剛剛那個美女是你的姐姐嗎?”賣糖葫蘆的大叔見張楸出神地站著,好奇地問。
張楸回過神,“是啊。”
大叔繼續說道:“看你們的樣子,好像很久沒見了。”
張楸重複道:“是啊,是好久沒見了。”
張楸回到家,吳媽媽已經睡了,給他留著客廳裡的燈。張楸先在客廳坐了一會兒,腦海裡回想了好幾遍剛才的場景,又赤腳在客廳來回走,不斷暗示自己:明天還要上班,不能熬夜,要趕緊休息。但這樣的暗示並不起作用。
手機裡的時間跳到了午夜12點,張楸猶豫了一下,還是進房間打電話給了閔孝陵。
電話才“嘟”了一聲,閔孝陵就接了起來。
張楸不等他說話,就有些語無倫次地說:“今天,你還記得我跟你說過我姐姐嗎?就是今天,剛剛我在我家樓下見到了我姐姐。哎,也不是今天,已經過十二點了,那就是昨天晚上,我竟然見到了我姐姐。”
閔孝陵聽出了她語氣裡的急切又無助,柔聲道:“見到了你姐姐,然後呢?”
“然後,然後我突然間發現我不知道跟她說什麼。”張楸坐在床上,慢慢理著自己的思路,”我本來以為我有很多話要跟她說,但是突然見到了,見到了我卻不知道要說什麼。”
閔孝陵問道:“你們多久沒見麵了。”
張楸認真想了想,“應該有六七年了,她大學畢業後就離開了。”
“中間沒有再聯係過?”
“沒有,我一直沒有她的消息。”
“那你跟陌生人當然會詞窮。”
“可是她是我的姐姐呀,而且我確實很希望找回她。”
“那是你六七年沒有任何聯係的姐姐,無論是朋友也好,至親也罷,若是長久沒有聯係,再見麵當然不會一下子就能熟絡地聊天。”
張楸猶豫,“會是這樣嗎?”
閔孝陵肯定道:“當然是這樣。好了,不要多想了,我給你放《春》,你聽累了就休息。”
張楸聽了一會兒閔孝陵放的維瓦爾第的《春》,心漸漸平靜下來,閉上眼,張楸心裡默默地說:“爸爸,姐姐回來了。”
張楸是被手機的鬨鈴吵醒的。她揉了揉眼睛,看到昨天和閔孝陵結束通話的時間是淩晨一點,發了條信息閔孝陵,又想到昨晚見到的張忻,如夢一場。
閔孝陵很快就回了信息過來:我已經在去公司的路上了。
張楸心裡默默吐槽了一句,也開始了忙碌的上班前時光。
出門前,張楸猶豫了一下,還是跟在收拾餐桌的吳媽媽說:“吳媽媽,我看到姐姐了。”
吳媽媽一愣,“姐姐?”
“就是我姐姐啊,吳媽媽。”
”姐姐。“吳媽媽手裡拿著抹布,重複說了好幾遍“姐姐”。
張楸趕著去上班,並未做過多的解釋,“我先走了,晚上回來再說。”
張楸上午一個電商的會開到中午,從會議室出來,大家商量著中午去哪裡吃,張楸原本要加入,但一看手機,閔孝陵發了個餐廳地址,後麵又跟了句“我已經到了“。張楸隻得跟眾人道歉,說明原因後,在眾人的哄鬨聲中前往閔孝陵已經在的那家餐廳。
餐廳開在閔孝陵上班的樓裡,門麵並不大,走進去倒是彆有洞天,抬頭是華麗的吊燈,腳下卻有些小橋流水的意境。張楸報了包廂號,服務員殷勤帶她到了包廂門口。
張楸推開門,是閔孝珍笑著眨眼跟她打招呼,“最近是不是很忙?”
張楸叫了聲“閔姐”,又微微彎了下身子,隨後順著閔孝陵的示意坐到他旁邊的位置。
閔孝珍笑道:“我每次見到你,發現你打招呼的時候都會微微鞠躬,像個日本姑娘。”
張楸看了看閔孝陵,輕聲問:“有嗎,我都沒有注意過。”
閔孝陵附到她耳邊說:“有,我第一次見你的時候就發現了。”
張楸耳朵一紅,又悄悄推了推他。
閔孝珍喝著自己叫的果汁,笑眯眯地看著他們,冷不防閔孝陵來了一句:“姐,我覺得你永遠學不會善意地接受彆人對你的善意。”
不出意外,閔孝珍又被他氣得被果汁嗆到,“閔孝陵你給我閉嘴,我沒有跟你說話。”
三人邊吃飯邊聊起了閔孝珍的柯基,也就是“慕斯“。閔孝珍拿出手機裡的照片給張楸看,照片裡的慕斯穿著各式各樣可愛的衣服,張楸看得很是覺得好玩,閔孝珍歎息道:”每次給慕斯穿衣服都要花好多時間和力氣,但衣服穿不到一個小時,就又被他自己重新脫下來。”
“不過照片上還是挺乖的樣子。”
“那是因為每次拍照的時候我讓讓王忱或者我媽手裡拿著狗狗零食,它看到零食會乖一會兒。”
閔孝陵插嘴道:“如果你第一次見它,一定要帶點它可以吃的零食,它看到零食了,即使是第一次見麵也不會叫。”
閔孝珍難得不反駁閔孝陵,反而附和道:“看到吃就都好說,傻乎乎的。”
張楸聽他們說得有趣,卻又接到上司的電話,無奈隻得告彆,“今天上午開的會要和我們部門總監recap下,他今天下午要出差,所以我隻能現在回去。”
閔孝珍問:“還是之前那位?”
“恩,真的非常抱歉。”
閔孝珍倒也不再說什麼,反而比閔孝陵更積極地招呼來服務員打包一些點心,“剛光顧著說了,都沒吃多少東西,這些你打包回去,還可以吃。”
張楸從善如流,又拒絕了要送她出去的閔孝陵。閔孝陵原本無視她的拒絕,帶她走到包間門口。張楸見閔孝珍的實現看不到此處,這裡和外麵的顧客又隔著一張屏風,於是合起雙手,在閔孝陵胸口做了個拜托的手勢,又強調說:“真的不用。”
閔孝陵道:“就這麼不需要我?”
張楸拉了拉他袖口,“你的價值怎麼可能就體現在這裡?”
這話倒還讓閔孝陵滿意,“不為難你了,過馬路的時候不要急。”
張楸笑著說:“你知道嗎,我七八歲的時候,我爸會說過馬路要小心。”說完,急忙走了,也不再去看閔孝陵的臉色。
閔孝陵滿臉無奈地回到包間,正在吃蝦餃的閔孝珍見他此般模樣,倒是心情好了許多。
閔孝陵說:“姐,你的表情是不是可以節製一點,還是說我請個樂隊來幫你助助興,讓你更開心?”
閔孝珍吞下蝦餃,又慢條斯理地看著濕巾擦手,“我現在開心,你說什麼都行。”
閔孝陵拿著水杯的手頓了頓,這似乎是他第一次在閔孝珍前敗下陣來。
閔孝珍似乎是感受到了他內心的波動,雙手撐著下巴,做了美甲的十指在臉上飛快地彈動著,“孝陵,我突然覺得你還是有優點的。”
“你想說什麼?”
“你的這個難得的優點就是找了個我非常喜歡的女朋友。”
“請注意你的說辭,什麼叫你非常喜歡?”
閔孝珍驚訝道:“我的說辭怎麼了,是你想歪了吧?”
閔孝陵無視她的得意,轉而評價她的美甲,“實在不能明白你在指甲上弄這些花裡胡哨的東西乾什麼,王忱不擔心你的手突然變成吸血鬼的手,伸進他胸膛掏出他的心嗎?”
閔孝珍哼笑:“那是他的榮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