閔孝陵帶張楸去了清江另一邊的一家日料店。這家日料店開在不算繁華的地段,顧客也是寥寥,可食物入嘴那一刻,張楸誇讚連連。
閔孝陵笑看著她,又指了指窗外說:“去年冬天來的時候,正好看到了下雪。”
張楸憶起去年冬天,那時候在上一家公司和同事們心上都放著公司合並或許就會被裁員這塊大石,似乎都記不起來有這場雪,隻覺得去年整個冬天城市都是灰撲撲的。如此想著,也如此說了出來。
閔孝陵問道:“是很舍不得這份工作嗎?”
“現在回想起來倒也不是覺得很舍不得這份工作,但是想到會被裁,又會覺得傷感。這是我畢業後的第一份工作,而且在裡麵工作了五年,或許總是帶著一點天真的情感和想法。真的接到通知了,反而心也定了,倒少了等待的那種患得患失的憂愁。”
閔孝陵見她麵上帶笑,又問道:“那現在想起來,這份工作給你的快樂多還是憂愁多?”
張楸肯定道:“當然還是快樂多。”
閔孝陵拿起桌上的紙巾,握住張楸的右手,替張楸擦了下右手手腕,不知什麼時候她手腕上沾了點醬油,擦完,才抬頭說:“如果是快樂多,那就很好。”
張楸左手摸了摸右手腕被他擦乾淨的地方,耳後稍稍紅了紅,夾起放在麵前的鵝肝壽司一口吃進嘴裡。
中途服務員進來上菜的時候,有隻橘色的貓也一起跟進來,走到張楸旁邊,兩隻前腳優雅地叫交疊坐下。服務員連連道歉,張楸彎下腰來看貓的兩隻眼睛舒服地眯著,神情果然和某人眯眼地時候有些像。待問清楚這隻貓是餐廳店長養的貓後,征求了同意,張楸把貓留在了包間。之後的時間,張楸隻吃了一條油炸的鮮美酥脆的魚,就隻顧著抱著小貓玩。
閔孝陵笑說:“你在它麵前吃魚,也不怕它生氣。”
“你生氣了嗎?”張楸一手拿著一個貓的前抓,前後晃動問,“我知道你沒生氣。”自問自答完,又左右晃動了貓的兩個爪子。
閔孝陵坐在對麵嘴角噙笑看著她抱著貓玩,這橘色的貓顯然也是在餐廳見多了顧客,一點都不抗拒跟人親近。
張楸玩了一會兒,抬頭見閔孝陵正看著自己,有些不好意思地解釋道:“難得和貓貓狗狗一起玩總讓我覺得很開心。我們從小不允許養動物,也沒有玩偶。”
“玩偶也沒有嗎?”
“是啊。”張楸把貓整個兒抱懷裡,說道:“以前媽媽總說家裡太小不能養動物,玩偶太占地方也不能買。習慣後,我們也就不會想要養動物或買玩偶了。我小學的時候特彆羨慕我同桌,因為有次一位高年級學長追求她的時候給她送了個和她一般高的玩偶。我當時就想,如果以後誰送我這麼大的玩偶,我就嫁給他。”
閔孝陵聽到最後扶額笑出了聲,“我姐養了隻很胖的柯基,下次帶你去玩她的柯基。”
張楸沒想到看起來明豔能乾的閔孝珍養的竟然是有些蠢萌的柯基,似乎養貓更符合她給人的感覺。閔孝陵否認道:“她一直說她最不喜歡貓。”
晚餐結束,兩人手牽手一起在清江邊走了一會兒。張楸在遊客較少的清江東邊眺望對岸處的西邊,笑著對閔孝陵說:“我以前一直覺得兩人在清江邊跟遊人擠在一起逛是件傻乎乎的事。”
“是嗎?”
“是啊,你看有那麼多地方,為什麼要到遊人多的清江邊呢?”
”那我們是不是要換個地方?”
“不用。”張楸抬起被閔孝陵握著的手,“我現在覺得,其實有時候去哪裡不重要,隻是想要一起走走罷了。”
清江有遊船來來回回,偶爾也會響起船舶的鳴笛聲。張楸還小的時候,清江裡大多數都是運載貨物的船,鳴笛聲絡繹不絕,後來旅遊發展起來,遊船多過了貨船許多,偶爾聽到幾聲鳴笛聲,倒是覺得稀奇起來。
“不過這麼多年看著遊輪多起來,我自己倒是一次都沒有坐過郵輪。”
“想坐嗎?”
“其實也還好,偶爾需要坐擺渡船的時候覺得跟郵輪也差不多。”
於是兩人真去坐了擺渡船。夜晚的擺渡船乘客不多,站在船二層的欄杆處,也能欣賞燈火籠罩下的清江夜色。坐到對岸,兩人又坐回來,下船後,張楸邊走邊說:“像是電影裡放的圓舞曲,從哪裡開始,又回到哪裡結束。”說完,又笑意盈盈地抬頭看走在身側的閔孝陵。
閔孝陵低頭看她,這片繁華的燈火印在她帶笑的眼睛裡熠熠生輝,他沒有說話,抬起握著的張楸的手,親親吻了一下。
張楸回到家已有些晚了,沒見吳媽媽坐在客廳等她,心裡舒了口氣。孰料,第二天一早,吳媽媽就在餐桌上開始盤問。
“小小姐,今天還要出去嗎?”
“下午會去海洋館。”閔孝陵今天上午要處理工作,兩人約了下午一起去之前說的海洋館。
吳媽媽看了張楸一眼,又問:“小小姐,你現在是交了男朋友嗎?”
正拿著勺子喝喝粥的張楸咬了一下勺子,“恩。”
“小小姐,他是個什麼樣的人?”
“是個很好的人。”
“哪裡好?”
張楸又舀了一勺粥,頓了頓說:“長得很好看。”
吳媽媽氣惱道:“好看就是好嗎?”
“當然是好。”張楸放下勺子,笑眯眯地回答。
吳媽媽聞言,隻覺得更氣,“小小姐,這是大事,不能這麼草率。”
“吳媽媽,難道長得好看不重要嗎?那什麼重要?”
吳媽媽倒是一愣,又堅決說道:“人好才是最重要的,長相倒是其次。”
“吳媽媽,長得好看就是人品不好嗎?”
吳媽媽被她搶白,剩下的粥也不喝了,“說不過你,但是女孩子就算是談戀愛也要自尊自愛,不要動不動就拿人東西,被人看輕了。”
張楸聽得眉眼一跳,忽然問:“吳媽媽,你以前也是這樣對我媽媽說的嗎?”
“她要是聽我,她何至於……”吳媽媽說到此,哽咽了下,“無論是你媽媽,還是你姐姐,要是聽我的……”
“姐姐怎麼了?”張楸追問道。
吳媽媽覺得自己失言,不再回答張楸的問題,隻是重複了一句:“你記住我的話,人好才是最重要的。”
張楸不止一次覺得吳媽媽知道的姐姐的事,比她更多,每次欲言又止的時候,就是吳媽媽想到了一些張楸所不知道的事。
洛清市寸土寸金,坐落在市中心的海洋館占地麵積有限,進去走一圈也隻需三十分鐘。夏天的海洋館學生較多,閔孝陵和張楸跟著人流走了一圈,又跟著人流走了出來,期間閔孝陵招呼張楸看海洋館的那條大魚,張楸似乎心不在焉,她心裡一直想著一早吳媽媽說的話。
閔孝陵正琢磨著接下來去哪裡合適,崔韶陽打電話來問他在哪裡,招呼他一起去打網球。閔孝陵問清場地,驅車帶著張楸去和崔韶陽彙合。
路上閔孝陵問張楸怎麼了。
張楸把心裡的疑惑說了出來,“我就是很奇怪為什麼不可以跟我說?”
“或許她覺得你不知道更好。”閔孝陵說出自己的猜想。
這次再見到張楸,不用多說,崔韶陽都能明白兩人之間的關係。他依然嬉皮笑臉跟張楸打招呼,跟張楸說他知道他們沒準備,已經特意找人幫他們準備好換的衣服了。張楸應著,也換上了崔韶陽找人準備的衣服,大了一個碼,但運動本也需要衣服舒適寬鬆,倒也不是個大問題,可對打網球的邀約擺手拒絕,“你們打,我可以看。我手臂力量不夠。”
閔孝陵這次沒有順著她,不顧她的推拒,遞給她一把球拍。
張楸沒有說謊,她確實臂力小,閔孝陵一旦使一些力,她就接不住球,幾個來回下來,張楸覺得精疲力竭,反觀閔孝陵,神態自若,不像是在打球,倒是像閒庭信步。又打了幾個來回,張楸覺得右手都麻了。閔孝陵帶她到休息區,又遞了瓶水給她,“你是不是從來不運動?”
張楸喝了口水,感覺心跳速度依然很快,”是啊,我最多800米考試前一個月會堅持每天跑一次,不讓自己太差。”
“能及格嗎?”
“截至高中都是優秀。”張楸不免為自己的成績辯護一句。
“那以後每周末來一次吧。”閔孝陵總結到,“畢竟努力下還是會進步的。”
張楸瞪大了眼睛,滿是疑惑。
閔孝陵笑了笑,說道:“你跑步堅持了一個月,能得優秀。打球也是一樣,努力下,臂力就上來了,我會教你的。”
張楸又“咕咚咕咚”喝了半瓶水,以此來克製自己想要說出口的拒絕的話。運動上的努力,或許是張楸這輩子最不想努力的地方,但見閔孝陵說一不二的樣子,張楸又不想生硬拒絕,或許幾次之後,閔孝陵先放棄教她。
之後的時間,張楸一直坐在休息區看閔孝陵和崔韶陽打球,那是完全不同於自己兒戲般的場景。閔孝陵的丹鳳眼專注地盯著球,不停地移動揮手,汗水遮住了眼睛,也隻是草草用衣服抹一下。一直注視著他的張楸覺得長得好看本身就是個優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