坦白 原來他也會哭(1 / 1)

洛水沉香 三月桃花水 4220 字 10個月前

“上次卓導說漏了嘴,你知道是遠哥推薦你來節目的嗎?”

洛溪在他對麵坐下,點點頭。

“他告訴你的?”

“對。”洛溪說,“那次簽完協議後我問過。”

“那他有沒有再說其他的?”陳晨試探性地問。

他在猶豫要不要替陸際遠把實情說了,他的狀態是人都看出來不對勁。

明明上次勸他時態度有鬆動了才對,可他這麼長時間又沒說……

“比如?”

“比如當初你們為什麼分手?”陳晨暗自給自己打氣,本著我不如地獄誰入地獄的決心,把話題推到了台麵上。

陸際遠走到病房門時正好聽見這一句。

他疾走的步伐像被絆住似的一刹,一手扶牆才將將停下。

房內響起了洛溪的聲音。

“他沒有說,但是我已經知道了。”

“你知道了?”陳晨的反應比門外的人還大,直接站了起來,喊完覺得不對,訕訕地又坐回去。

他心頭疑惑,洛溪怎麼會知道的?連自己都是遠哥說了才……

“是,我知道。”洛溪安然地一笑反問道,“所以你是怎麼知道的?”

“當然是遠哥告訴我的,”陳晨張口便說,“當時他家裡出了……”

他正要和盤托出時病房門忽然被打開,“砰”的一聲在牆上撞出聲響。

陸際遠毫無預兆出現,一手按在門上,青筋攀附的手臂上還裹著繃帶。

他麵色不虞地瞥了眼陳晨,卻略過了不去看洛溪。

見他來了,陳晨先是心虛繼而恍然大悟地一拍大腿。

壞了,差點被洛溪套了話。

“那什麼,我先回去找卓導彙報情況,今天你們就先好好住院觀察,早點休息我先走了啊……”他且行且退,說到最後一個字時已退到門邊,手一抬關門溜之大吉了。

房間內二人一坐一站,半晌無話。

洛溪試探性開口,先打破了僵局。

陸際遠的傷太紮眼,逼得她不得不正視對方,同時也默默提醒自己,這是為自己受的傷。

雖然她不明白陸際遠為什麼失控。

明明隻要穩住對方等警察來就好了,非要把自己弄得傷痕累累。

“你的傷怎麼樣?”她問。

“不礙事。”陸際遠張了張嘴,回道。

果然是聽到了。

洛溪暗自想,若是換了平時,他怎麼也要小題大做地靠過來要一點安慰。

洛溪和陳晨剛聊了開頭,人就迫不及待進來了,看來他並不想提。

洛溪難得站在陸際遠的立場想“分手”這件事,還能心態頗好地為對方謀劃:他也許在猜我是不是真的知道,還是單純在套話。

陸際遠也真的如她所想,一副如臨大敵的模樣。

之前洛溪逼過他,沒逼出什麼有用的東西來,眼下正是再推進一把的好時機,她卻選擇了閉口不提。

想通了陸際遠不願告訴她事實的緣由後,她不願再和對方掰扯“信任”的問題,他願意自己扛下所有就讓他扛好了,哪一天扛不住了累死也是活該。

洛溪隻是有些後悔,幾個小時前在樓下不該情緒失控,一見到他滿身的血就口不擇言把真心話說了出來。

“信任”這東西,在陸際遠這裡是要不到了,多提一次便多一層無謂的說道。

何必。

“下次彆再那麼衝動了,綜藝播出後也得為節目組形象考慮考慮,不是還簽了服裝商務麼,讚助商看到你掛彩掛成這樣得哭吧……”洛溪絮絮叨叨說了一堆有的沒的,自己都覺得自己囉嗦得像個八十歲老太太。

可是陸際遠一言不發地盯著她,目光銳利如劍越發難以忽視,像要把她紮出個血窟窿來——她怕自己不多說一點,這堪堪維持的平靜便會破裂。

她不想在這個時候和陸際遠鬨得太難堪,會顯得自己很沒良心。

“你就沒有其他要說的了?”陸際遠神色微冷,有些不耐煩地打斷了她。

洛溪源源不斷的廢話卡住了,一時之間也接續不上,隻得說:“沒了。”

她抿抿唇,故作輕鬆地說:“你回去早點休息吧,有傷就不要出來亂走動了。”

體貼、周到,理解、包容。

在對方逃避的時候坦然接受,甚至願意幫他掩蓋。

洛溪覺得自己簡直善良到家了,陸際遠有良心就該給她頒個“最佳前任”獎杯。

可是姓陸的不識抬舉,偏要挑破那層紙。

他快步上前拽過洛溪吻下去的時候,洛溪都仿佛看到那層糊得搖搖欲墜的紙被陸際遠一把火點燃了。

一種豁出全部的衝動像熾熱的火焰燃燒在她的唇齒間,陸際遠似乎不打算克製他瘋狂的占有欲,不同於上次的水到渠成,也不是為了遮掩故意發狠,他是單純地想抱一抱她。

隻是欲望太強烈,肢體的接觸已經不能填滿內心深淵般的空洞,陸際遠在她唇間輾轉,糾纏了一會兒舌尖又繼續攻城略地一路向下,洛溪脖間也染上芒果的香氣,暴漲的氣味放出勾子宛如蛇吐著信子將毒液刺入肌膚,脆弱的脖頸被咬了一口。

她悶哼一聲想要推開他,剛觸到陸際遠的身體卻摸到一層厚厚的紗布,隻能又收回力道。

男人於是得寸進尺,在她裸露的皮膚上放肆啃噬,烙下自己的印記。

大動脈、下巴、唇角、耳垂。

敏感地帶隨著陸際遠技巧頗豐的動作一聲令下集合,列隊整裝,浩浩蕩蕩地造起了反。

洛溪渾身的骨頭都軟化了,手臂下滑改為環住他的腰,再被男人虛虛地摟在懷裡。

欲望肆意累計如野火燎原一發不可收拾,陸際遠抱著她壓在床上,倏然間卻停下動作高高在上地俯視著她。

他痛苦的眸色刻印在洛溪的眼中,微微喘著氣,沙啞地問:“你都知道了?”

該來的總會來。

隻是沒想到是現在。

洛溪攥著手努力平複呼吸,問:“你聽到了?”

“你不是騙陳晨告訴你,”陸際遠壓下,離得近了些,“你是真的知道了。怎麼知道的?”

他語氣篤定,手指卻緩慢撫上她的側臉,繞著耳後的頭發打圈。

割裂的瘋感在方寸之間蔓延,幽黑的雙眼注視下洛溪心跳得很快,但眼底神色很淡。

“你不是把線索就擺在家裡嗎?而且,知道了又能怎麼樣?”她毫不回避地直視回去,目光在激烈纏繞的空氣裡直直地與陸際遠的相遇。

“線索?”陸際遠這時才意識到洛溪問他屏風的事有多不同尋常。

那是陸符笙的遺物,一直放在基地沒人動過——她從屏風就發現不對勁了嗎?

“那你就沒什麼想問我的嗎?”氣息再次不穩,陸際遠埋下頭在她肩窩狠狠嗅了一口,像癮君子在拚命克製沸騰的念頭。

“我沒有問過嗎?”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委屈漲滿了胸口,洛溪聲調低下去一瞬,複又升起。

清晰、冰冷的疼痛像把刀橫在她的嗓子眼裡,使得她每說一句話都覺得鑽心蝕骨地疼。

“你願意說嗎?”她自嘲地勾起嘴角,眉尾揚起的弧度妖冶又漂亮。

陸際遠在她的臉上讀出了淡薄的恨意。

他呼吸亂了,慌亂地直起身,卻被放大距離產生的不安全感拉扯回去。

“洛溪……你彆這樣看著我。”

他怕洛溪這樣的目光,同樣的感覺上一次出現是在四年前分手。

但當時洛溪是愛著他的,陸際遠知道。

現在卻不是很確定。

他捧著自己僅剩的真心回來找她,不是沒想過會輸——從頭到尾,他也不過是在賭洛溪對他的感情。

他看上去不可一世,但在這場戰役中隻有赤手空拳,對陣時敵將若不大發慈悲,便隻有死路一條。

陸際遠喉嚨哽咽著,重新靠回她頸側,這回動作裡多了小心翼翼。

“對不起。”

“為什麼說對不起?”洛溪不想聽他道歉。“你不是想好了要扔下我的嗎?雖然不知道你是因為什麼不能說的理由,但你不是不後悔嗎?”

她不停地反問,字字如刀,每句話出口先中傷的卻是自己。

好像靈魂脫離肉/體飄到了半空,冷漠疏離地觀望這一幕舊情人之間的二次決裂。它俯瞰此情此景,隻覺得一顆心被挖出來般無情冷血,看著自己的軀體千瘡百孔似乎才有一絲仍活著的實感。

洛溪出奇得冷靜,肺腑吐出的氣都是冰涼的。

她理智克己的身體直直地仰躺著,卻能從骨頭深處聽到陸際遠如擂鼓的心跳。

他如此鮮活的在她眼前,不是夢,是活生生的血肉之軀。

一冰一火——不是他先熄滅便是她先融化。如此不相容。

“因為……”陸際遠停了停,到底說不出口。

洛溪早預見如此,竟然也不意外、不難過。

“不想說就彆說了。”她甚至笑了一下,打算這麼放過了彼此。

“沒有不想說。我隻是不知道怎麼開始。”麵前的人話音轉變了。

洛溪想坐起身,陸際遠卻不讓。

他還是覺得難以啟齒,年少時尚且說不出口的話,如今隻會更難。

“陸際遠,覺得難受的話就彆想了。”有些話要說就等於把傷口重新挖出來,說不準根本沒痊愈。洛溪沒那麼殘忍。

“其實我也有錯,當時你家人……出了那麼大的事,我……”她是真心覺得抱歉,“我那時候應該陪在你身邊的,但是完全沒有察覺到,是我太遲鈍了。”

“不……和你沒關係。”陸際遠拚命搖頭,眼睛紅了一圈。

他繃得更難受了,一顆心揪起來疼。

“是我沒有告訴你。”晦暗不明光線下陸際遠咬緊牙關平複情緒,良久後呼吸終於平穩。

他直起身,攬著洛溪的腰坐了起來。

光源從頭頂轉移到麵龐,洛溪這時終於清晰地看清了他的表情。

陸際遠壓抑地緊抿著唇,水潤的光澤在眼角一點點地閃著。細碎的光,不仔細看根本發現不了。

這是她第一次見過陸際遠哭。

原來他也會哭。

洛溪這樣想著的時候,不安的隔閡被另一種奇異的情感取代,鬱結的心口驟然騰空了所有,變得清明澄澈。

看到陸際遠難過,她竟然生出了一絲痛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