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什麼？造型還挺彆致的。”阿豪先用手撚起一個。
“荷花酥。”
陸際遠拿了一個遞給洛溪，解釋道：“茶和茶點的搭配裡有一套叫甜配綠。”
他指了指桌上另外的綠豆糕和鬆針茶。
Vickey最是勤學好問：“有什麼說法嗎？”
“鬆針茶屬綠茶，口感淡雅微澀，搭配甜味的茶點可以緩解，還不會掩蓋茶香。”陸際遠給他們分彆倒了一些。
輪到洛溪，她接過保溫壺，說道：“我自己來。”
茶水入杯，味清色雅。
是陸際遠親手做的茶。
四人圍坐小木桌，享受輕鬆自然的午飯時間，卻被緊急到來的導演打破。
“洛溪，你先跟我來一下。”
洛溪嘴裡還咬著半塊糕點，不明所以地眨了下眼，起身就走。
忽想起什麼，回身帶上了筆記本。
“包你記得帶回去。”這是她走之前囑咐陸際遠的最後一句話。
隨後一下午，陸際遠都沒見到她人。
*
下山後大家集中做了會兒遊戲，然後是自由活動時間。
嘉賓們散落各處在休息聊天。
陸際遠手邊放著洛溪的包。
他環顧了一下，看到Vickey有意無意往這邊望，直接打開包找到了昨天提到的護手霜，挖了點塗上手，正抹著Vickey就過來了。
“這是洛溪的護手霜嗎？”
陸際遠點頭，大方地遞過去：“要抹嗎？”
Vickey假意推讓，說道：“她人不在，用她的東西不好吧？”
“也對。”陸際遠仿佛才想到這一層，懊惱地點了下額頭，“還是你想得周到。”
說著就要把東西收回包裡。
Vickey一看，眼疾手快地把護手霜拿了過去。
“但是你已經打開了嘛……”她故作天真地吐了下舌頭，笑著說，“洛溪在我學校也進修過，說起來還算我半個學姐……”
她照樣挖了點，火急火燎的，生怕陸際遠給收回去。
“芒果哎，很少見。”Vickey誇讚道。
“你之前認識洛溪嗎？”
“認識啊，業內的調香師沒有不知道洛溪的吧。”
“原來她這麼出名啊。”陸際遠顯出微微吃驚的樣子。
他在節目中遇事多是八風不動，很難得有這樣豐富的麵部表情。
Vickey瞬間笑了：“不是當年剛出茅廬的時候啦，你……”
她剛要往下說，驀地頓住了。
“嗯？你知道她剛入行時的事嗎？”陸際遠上身前傾，一手托腮打量著她。
Vickey在他的注視下臉紅到了脖子，慌忙擺手：“具體的我也不清楚啦，都是聽彆人說的。”
陸際遠還想再問點其他的，不等他張口，她卻站起身尋了個借口離開了。
果然有問題。
這個Vickey對洛溪的關注度和了解度都不像是她表麵展示出的那樣，也不像是粉絲崇拜行為，倒好像在調查什麼？
陸際遠留了個心眼，打算等晚上拜托朋友幫忙探探虛實。
但這件事卻拖到了第二天。
因為洛溪出事了。
晚飯時間人還沒回來，陸際遠察覺到她應該不是簡單地被叫去完成額外工作。
他去找陳晨，遍尋不到。
打電話，兩個人都是忙線狀態。
陸際遠轉而用“耳爾耳”的賬號發信息給洛溪，無回複。
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
飯後遊戲環節，要去村裡的任務地點找npc換取香囊。
洛溪不在，陸際遠便獨自去完成。
他一路小跑著奔向地圖上標注的地方，找到一位老婦人，很快答題結束換取獎勵，又緊接著奔向下一個任務地點。
雖然任務地點多，但也沒必要這麼著急吧？
跟拍的大哥身材中等，扛著機器陪他在村間崎嶇的小路上負重跑，第三個任務點結束，見陸際遠還想繼續采取狂奔戰術，終於忍不住攔下了他。
“陸老師，咱們可以不用那麼急的。”
他人已經上氣不接下氣，手卻平穩如斯。
如此高的職業素養，看來是拍攝組的中流砥柱了。
他或許知道點什麼。
陸際遠的額頭也出了層薄汗，在燈裡細細閃著光。他拎著香囊走近，囂張地把戰利品舉到攝像機前。整張臉湊近屏幕時，放大的俊顏占據視線焦點，給人一種鋒利強勢的衝擊感。
但陸際遠的聲音遠比他的臉更不可一世。
“沒辦法，我搭檔洛溪不在，我隻能多做點任務，不然洛老師又要說我拖她後退了。”
氣喘籲籲的嗓音，尾調揚起呈現少年的質感，配合他的語氣、神態，簡直是拉高收視率的利器。
但，攝像大哥是個直男。
他知道陸際遠很帥，也親自見證了陸醫師的田徑實力，但！他跑不動了！
“彆擔心，洛老師很快就回來了。”攝像大哥生怕晚說一秒這死心眼又要開始八百米衝刺，“我保證！”
陸際遠得到想要的答案還不夠，裝作狐疑地問：“很快是多快？”
對方不說話了。
嘖。
陸際遠懶得和他擠牙膏，掉轉方向要走。
“哎哎！”攝像大哥真是服了他，攆上去告知，“最多一個小時，我剛在群裡看到她跟拍回複了。”
工作群的通知隻會叫人等不會提前，看來保守估計得兩個小時了。
什麼事情要把人叫去一下午加一晚上？
陸際遠想到了那瓶香水。
他展開地圖，視線迅速搜尋，很快發現在老人的新居也有任務點。
不知道林老在不在。
不管了，先去看看。
陸際遠拍拍大哥的肩，濃烈的眉舒展開，說道：“謝謝哥，咱們去下一個地點吧。比較遠，任務時間也快到了，我們要跑一段咯。”
難為他還知道打個招呼！
跟拍欲哭無淚，難道剛才這一路是散步過來的嗎？！
又是急速奔襲。
到了地方，在樓頂蓮花形狀的大燈照耀下，他們老遠就看見了路燈邊站著的npc。
是新居的工作人員，樣子很年輕，感覺是大學生誌願者。
“你好，有任務嗎？”
小哥看到陸際遠腰間掛著的香囊，官方地誇了一通，隨後才拿出一張任務卡。
上麵寫著：去樓裡尋找藏著的寶箱，前提是不能進入。
限時半小時。
不讓進，這怎麼找？
陸際遠來回翻看，卡片上真的隻有這一句話。
“沒了？”
小哥笑：“沒了。”
他以為陸際遠看到這麼匪夷所思的任務會急得團團轉，不料對方直接在他的任務攤位前坐了下來。
陸際遠拎起攤位上的一瓶水：“你可以開始計時了。這能喝嗎？”
小哥做了個請便的手勢。
一路跑過來有點缺水。
他喝完還沒忘了給跟拍也遞了一瓶。
“我認識你。”喝完水，陸際遠捋了把濕透的額發，造型慘遭破壞。
不過他眉眼生得好，劍眉星目，乍一顯露，比剛才花美男千篇一律的發型要英俊許多。
小哥一愣之下卻不意外：“新居搬遷時見過。”
“你負責林老的生活起居。”陸際遠用了肯定句，轉而問道，“林老身體恢複了嗎？”
“已經無礙。”
他們閒聊了幾句，陸際遠又開始翻看任務卡。皺著眉研究半晌，趁人不注意，突然想起什麼似的，揚起聲道：“哎對了，林老那天怎麼暈倒了？”
小哥一心等他解題，一時沒反應過來，下意識就接：“是香水中毒，應該是那個……”
他猛地刹住，發覺自己說了不該說的話。
“不是，我說錯了。”小哥立刻否認。
“對，你說錯了。”陸際遠低著頭，看不見表情，“明明是搬遷過程累到了，老人家體力不支才對。”
“對，是這樣。”小哥匆忙點頭。
他緊張地盯著陸際遠，不明白男人為什麼有意套自己的話又幫忙解圍。
接著卻看見陸際遠神色如常地抬頭，卻沒看前方，而是掉頭打量了下身側的攝像。
也是這時小哥才注意到，陸際遠的麥被他拿下來捏在了手心。
什麼時候取的？剛才低頭的時候嗎？
竟然一點都沒看見。
他正想著，陸際遠又說話了，甚至舉起了手。
“我知道寶箱藏在哪兒了。”
“哪裡？”小哥順著話說，一偏頭，望見剛剛消失的麥又回到了原先的地方。
仿佛隻是麥夾鬆了，得到了藝人細心的重新安裝。
這個男人……他是故意的？
故意套話又故意沒被收音？從攝像的角度看去，他說話的口型是不是也……正好能被攤位的支架擋住？
如果都是有意為之，那他也太慎重了。
陸際遠的聲音被清晰地收錄：“在你的攤位底下，你站著的位置。”
小哥再一次愣住。
因為陸際遠答對了。
上揚的嘴角掛在男人的臉上，但他的眼裡沒有笑意，細細看來竟讓人覺得有點隱隱不適。
明明有這樣一張完美到無可挑剔的臉，卻像柔和的五官非要延伸出尖利的邊角，讓整個人的麵貌都變得銳不可近。
他不知道為什麼會從一個綜藝節目的嘉賓身上讀到這樣危險的信息。
“是，”小哥從腳邊拿出準備好的寶箱，雖然不想再和男人多說話，但還要例行詢問，“可以告訴我你是怎樣發現的嗎？”
陸際遠打開箱子，取出今晚的第四個香囊，這次是玫瑰香，也不知道洛溪會喜歡哪一個。
“很簡單，這麼晚了節目組不會讓嘉賓進樓打擾老人休息的，所以寶箱隻能在樓外。但紙上又寫了在樓裡。”
陸際遠收好香囊，理理衣服站了起來，抬手指了指麵前的樓。
“真實的樓隻有一個，如果不是眼前的樓，那就隻能是這兒的樓。”
非真實，即虛無。
他的腳下，是整座樓的影子。
寂靜、龐大的影子籠罩著他們，但因為路燈的原因，很容易讓人忽略它的存在。
隻是陸際遠不一樣。
他記得這裡。洛溪在這裡抱過他。
當時他看到了樓的影子。
“‘寶箱在樓裡’，”陸際遠的指尖朝下，“沒說不能是樓的影子。而你的攤位剛好也在影子裡。”
完整精彩的解謎。小哥佩服地朝他點頭，如釋重負地說出最後一句台詞：“恭喜你完成任務。”
陸際遠按下計時器，時間過去了二十分鐘。
距離洛溪回歸拍攝還有一小時四十分鐘。
他還有時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