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同蘇念預料的那樣，自那天起，劉焰無聊的生活裡多了一個“繁複”的項目。

也不知道魏老師動了哪根筋，以拉高學習成績為理由，叫班中學習好的同學與差生結成對子，每天有固定的檢查和練習。很多當然是大家自行結合，隻有劉焰，屬於她親自管教範疇。

班裡的差生其實並不多，五班算是年級裡的好班，進的來的差生不是家境優越就是特長體育生，總共超不過五人，所以自然沒蘇念什麼事兒。

一般這種同學，喜歡找女孩子補課，即便學習好的沒幾個好看的，但也比對著如班長那般大老爺們來的舒服。偶爾賄賂一下小姑娘，對於他們這種一心不在學習上的來說要比應付老師更簡單。

語文英語等文科，魏老師真是全部包辦了，其他數理化劉焰自行要求蘇念作為配對同學，倒也是讓班裡人啞然過。

不過想想肯定又是“焰哥”的威逼手段，倒也覺得合理。那死胖子好歹是原來被劉焰收拾過的，也算熟人了。真要他們這些好同學貿貿然給個“混混”補課，多少人心中還是怵的慌。

就這樣，一三五的晚上劉焰在魏老師那邊，二四由蘇念接管。蘇念相對來說比魏老師好說話，無論劉焰提議去哪裡都表示無所謂。畢竟他知道，劉焰也不是真的要“學習”。

於是最近的B市娛樂場所經常會出現詭異的一幕，劉焰拿著麥在KTV裡撕心裂肺，蘇念喝著贈送綠茶在一旁繼續扒題。

最多是他抬頭淡淡說一聲“換一首，沒一個音在調上。”

唱到興頭，劉焰還把啤酒遞過去：“來來來，資優生，喝一口…”

蘇念抬眼搖頭，“我爸酗酒死的。”

一句話直接將劉焰堵在牆上，背景音樂還在哐哐亂響，劉焰卻有點尷尬，對不起說不出口，隻能看著一臉冷漠的蘇念。

“不用對不起，又不是你搞死的。”

“這倒是，不過我倒是希望我爸能酗酒喝死。”劉焰忍不住衷心感歎。換來蘇念一句：“最多喝到脂肪肝吧，一般應酬喝不死，可能血壓也會有點高。”

劉焰哈哈哈一頓亂笑，“最近你怎麼都不回我信息啊？”

“手機沒有充電器。”

“啊，對，我忘了，等著，我去拿。”

“那我能不能先回家，這裡太吵了。”蘇念搖了搖頭，表示耳膜已經快被蹂躪的聽不清。

“那一起去唄，反正我們家沒人。”

“可是我想先去個地方。”

“哪兒？”

“近平療養院。”

劉焰瞪大眼睛：“你家有人戒毒啊？”

“沒有。”

“那去那個鬼地方乾嘛，鬼哭狼嚎的。”

“你去過？”

劉焰表情突然有點蔫：“我媽原來就在近平。”

“你媽也吸毒。”

“你媽才吸毒，我媽在另外一個病區。”

蘇念毫無表情的“哦”了一聲，“那以你的資曆能去戒毒分區看看麼？”

“那邊應該休息的早，要不然明天下午吧，我騎車帶你去。”

“明天你有魏老師的特彆關懷補習。”蘇念掃了一眼劉焰。劉焰一聽到“魏老師”三個字，頓時就有點炸毛。忍不住抱怨：“你說好端端的，給我補習什麼？那麼多同學不去教，教我有什麼用？！煩都煩死。”

“你可以假裝你們在約會。”蘇念說的一本正經。

“跟老師，你試試…”劉焰忍不住架著手臂，另一隻手在下巴上摸索起來“嗯，論身材還是不錯的，臉也行……可是我不喜歡年紀大的。”

“沒大多少吧，四五歲？”

“哎，你說她單獨輔導我會不會是看上我了？”劉焰突然坐直，二郎腿抖了起來，一副得意洋洋的樣子。

“魏老師應該沒理由為了你這種腦子犯罪，放棄吧。”蘇念看劉焰的樣子像是在看腦癱。

“小爺我有什麼不好的，要臉有臉，要身材有身材…還有錢。”

蘇念將試卷筆通通收入書包打算快速結束掉這段完全沒有營養的對話。“你這是青少年的好勝心麼？我賭你輸。好了，快走。”

“憑什麼我就輸啊！”劉焰不滿道：“小爺我可是三中的知名帥哥，多少迷戀我的妹子可以排到太平洋……”

“那些無知太妹的數量還不足以排到學校門口。”蘇念看著劉焰喝的通紅的臉道：“她可是個成熟的女性，而且還是老師，請你清醒一點……”

“我可清醒了，”劉焰不忿，掏出煙盒。

蘇念嘴角勾了勾，突然問道：“廖民德的調查資料什麼時候給你？”

“周五啊。”少年英氣的臉上一副尷尬“你還在介意這件事啊？”

“沒有，隻是好奇。”蘇念將對方的空煙盒一把捏扁投入垃圾桶裡。“我也好奇我的過去，等你拿到了，給我看看。”

“憑什麼，那可是我付的錢。”劉焰耍混。

“那我明天告訴魏老師，你喜歡她。”

“誰喜歡她了，誒你這人…”

“那明天下午你就帶我去近平療養院。”蘇念迅速結束對話，將人一條手臂拽起，半扛著走出燈紅酒綠的包廂…

晚風一吹，劉焰的酒醒了不少。身邊的少年在黑夜皮膚顯得越發白，白的跟大理石一樣，性格乖張又很硬。風一吹，他還是有那種屬於大海的味道，隻不過劉焰覺得，或許天空也是一樣的味道吧。

他不記得他們是怎麼變成現在這樣的了，“蘇念，你是我朋友吧？”劉焰有點遲疑。

“沒有，不敢，不是。”蘇念用簡潔的三個不字回答。

“啊…”劉焰的臉上露出一時間的恍惚。

“沒腦子真好呀，”蘇念忍不住小聲嘀咕。“啊，對了，張泉青，王磊他們呢？你們不是朋友麼？”蘇念又問了同樣的問題。

這時劉焰用手揉了揉眼睛，假裝打了個哈欠道：“原來打哈欠會掉眼淚啊，我以為都沒注意。”說罷，將手從蘇念的肩上抽出，兀自一個人朝黑暗裡走去。

第二天蘇念收到了充電器，他還是假裝隨意的繼續問：“你們還是朋友麼？”

劉焰笑笑，臉上露出那抹玩世不恭的痞氣：“他們有彆的朋友了…”

“哦，那也挺好的。”蘇念將充電器收好，拍拍他的肩：“恭喜你被其他人篩選掉，以後你可以去篩選彆人了。”

劉焰沒說話，停了一陣問：“為什麼你一直都沒有朋友呢？”

蘇念看著他：“人都是卑微的動物，所以我從來不與之為伍。”

“說的好像你自己不是人一樣…”劉焰切了一聲。

“我這種的”蘇念上下打量自己“應該算不上人吧…”

劉焰頭一次聽到這種回答，滿腦子問號：“你是不是腦子有病，有病就得治…始終不行，小爺我可以借你…”

“屁話很多的人，到底走不走？”蘇念頭一次跑在了劉焰的前麵。

劉焰的改裝機車呼嘯著朝海邊公路行去，隻不過這一回不再是他一個人。蘇念的壓重，似乎讓車“飛”的時候都沒那麼輕盈了。

劉焰忍不住嘰歪道：“胖子，你得減肥，要不然我都飛不起來…”

蘇念帶著頭盔兩手抓著後座扶杆道：“貼地飛行也是飛啊…”少年的話很快就被下午的風帶走，變成了湛藍天空的一部分。

今天下午的海是蔚藍的海，天空也是湛藍的天空，兩人騎行的樣子像極了青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