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個姨太太 這黎家,怕是不會有安寧……(1 / 1)

瑞城七月 馬騮搣走搣 3773 字 10個月前

那剛好在瑞城的弟兄樂柏用腳趾想都知道是黎瑞池,她沒跟黎瑞池講過她跟黎家還有這一遭,按照黎瑞池那院子的消息閉塞的程度來說,八成是不知道她成了自己的便宜妹妹的。

一想到黎瑞池可能要發嗔就頭疼,但現在好幾個女孩兒圍著的感覺也不好受,樂柏隻覺得自己像是進了盤絲洞,左右都是軟綿的女孩在嘰嘰喳喳,就她一個跟唐僧似的動都不敢動。

姑婆和黎文清在一旁偶爾搭句嘴,似乎是對這種相親相愛的場麵很是喜見樂聞的。她將求救的眼神投去秀杉那兒,隻見秀杉端起茶杯翹起小尾指,指向了剛來來的方向。

差點兒忘記正事兒了,樂柏腦瓜子一轉,終於轉到了黎文方那事兒上。

她裝作懵懂的樣子問道:“對了,三少那事兒解決了嗎?方才路過三房,好大一股檀香味,需要我幫忙嗎?”

固然方才姑婆發了話說喊人不必太拘謹,但她也確實是黎家人,不知道師叔的計劃,保守點喊三少是應該的。

聽聞樂柏這話,本來還吵吵鬨鬨的房間霎時安靜了下來,幾個女孩你望望我我看看你,最終所有人都望向了姑婆。

“文方人是沒什麼事兒了,隻不過一直找不到那孩子,”姑婆輕輕歎了口氣,繼續說:“法師那邊會處理好的,小柏有心了。”

樂柏還想繼續追問,但黎文清這時又插話道:“小柏和秀杉姑娘這幾天就住咱這兒吧,反正這幾天你們也要來準備施孤台,省得來回跑了,況且姑姑可希望你能多陪她說說話呢。”

如果能住在黎家那是再好不過的了,她和秀杉略微猶豫了一會兒就應了下來。蕙蘭那邊就另請他人幫忙傳話了。

黎瑞池在晚膳時才得知那個傳聞中的妹妹是樂柏。

家裡的晚膳是要全家一起吃的,樂柏上桌的時候他都沒反應過來,她又故意錯開眼神不與自己對視,直到爺爺跟全家人說她是傳聞中沒見過的大伯的孩子時他腦袋都要炸了,這麼多年來可沒人跟他說過自己還有個大伯的啊?

礙於爺爺和姑婆都在席上,黎瑞池隻能按下驚詫,味同嚼蠟般吃完了晚膳。

晚上樂柏被叫去了姑婆那兒,之後又直接住在了姑婆的院子裡,黎瑞池是怎麼都找不到機會問個究竟。

還好,樂柏會自己找上門。

黎瑞池蹲在院子的台階上,想著樂柏怎麼就成了自己的妹妹了,正想得出神,院子旁邊的欖樹上忽然發出了短促的“籲”聲吸引到了他的注意。

抬頭望去,是樂柏。

她指了指黎瑞池的房間比劃了一下,黎瑞池沒看懂,但猜是讓他進屋。等他進了房間沒一會兒,窗戶就跳進來一個人。

黎瑞池:“其實你開門進來都行,我這院子沒什麼人的。”

被樂柏瞪了一眼。

但現在也不是耍寶的時候,樂柏說:“其它之後再解釋,你現在能不能帶我去那個什麼披香閣,秀杉在那兒。”

自然是可以的,黎瑞池想了想,說:“現在剛到亥時,家丁會來夜巡的,再過多兩刻鐘等他們過了再帶你過去吧。”

“所以你怎麼忽然就成我堂妹了?”

該來的總會來,樂柏暗道。她將包括她親生父母以及與趙禧詞的關係等事情都原原本本講了出來。

黎瑞池左思右想,忽然道:“其實我很早就感覺平叔長得像我們黎家人,小時候我還認錯過他和姑婆,小柏雖然跟師叔也長得像,但要是沒有這顆痣就沒那種感覺了。”

“這顆痣,”聽到黎瑞池說自己眼角的淚痣,樂柏想起了什麼,“這顆痣是我十歲,小師叔上香不小心燙到我眼角,後來才莫名其妙長出來的。”

“那平叔乾嘛要說謊?”

這個問題正是她怎麼想都想不明白的事情,她樂柏一不用錢二不用嫁,都是修道的人了,就算認了黎家這門親戚,對她來說也沒有什麼用處,反而還會增加她的因,小師叔向來疼愛樂柏,怎麼可能幫樂柏增加無謂的因果呢?

現在小師叔人不在討論也沒有結果,樂柏和黎瑞池動身摸去秀杉所在的披香閣。

果不其然,秀杉也在等他們兩個,她穿著方便行動的暗色短打,房間燈熄著,坐在房間的桌子前,看樣子應該是已經偷摸出去探風了。

“怎麼樣?”樂柏問她有沒有看到一些什麼東西。

“挺好。”

“什麼挺好?”

“衣來伸手飯來張口的感覺挺好的。”

隔壁蹲著的黎瑞池“噗嗤”一聲,連忙擺手道歉:“不好意思,我閉嘴。”

當然秀杉也是有真的看到什麼的。

侍女們伺候完秀杉沐浴就退了下去,她憑著穢氣的味道摸到了二房,那邊有個像是佛堂的房子,穢氣簡直要衝天了,她悄悄偷看了一眼,發現是個很瘦小的女子在誦經,有個一兩歲的孩童樣的靈體依偎在她身邊。

後邊她還摸去了三房的院子,隻見到三房燈火通明,三房的臭味比二房輕了許多,很多人在那邊伺候著,她剛路過就被一個禿瓢發現了,被送了回這裡。

“二房的話,現在三嫂在那邊佛堂。”黎瑞池說。

“你三嫂落過孩子嗎?”樂柏的消息也沒有那麼靈通,她隻知道三太太一直沒有孩子,三房現在的小孩都是黎文方的姨太太生的。

“她剛進門的時候懷過一個,都快生了才發現裡邊是死胎,好像之後就再也沒聽說過她懷過了。”

秀杉則聯想到昨天的那個白玉罐子了:“會不會是昨天那個……”

“倒也不是沒這個可能……”

“但是一塊肉怎麼保存十年?”黎瑞池不太能理解這個猜想。

“除非她認識什麼能人異士吧。”樂柏又問,“她平常出門嘛?”

黎瑞池認真思索了下,回:“不知道,我跟她不是很熟,不過惠林阿媽說她信佛,經常去佛光寺拜拜的。”

信佛,能人異士,再加上之前的警告,樂柏就算再蠢都能想出來是誰了,秀杉已經率先說出了樂柏的想法:“那就隻有那個法師啦。”

“那完了,黎瑞池,你叫你爺爺再請個厲害點的吧,我和小柏在他麵前連提鞋都夠不上的。”秀杉非常實誠地說。

黎瑞池看向樂柏,樂柏隻好也點點頭。

三人一時陷入了寂靜之中。

終於還是一聲尖叫打破了這個寂靜。嚴格上說是打破了整個黎府的寂靜。

院子外窸窸窣窣的,響起了侍女和家丁們的腳步聲與交談聲。

不久後就有人跑來敲門問秀杉,黎瑞池被發現,跳窗走了。樂柏代替秀杉開了門。

她問那個敲門的侍女發生了什麼,侍女支支吾吾的回答得也不太清楚。旁邊的侍女倒是直接說了。

“三房的太太跳井了。”

樂柏和秀杉對視了一眼,立即要求侍女帶她們去看看情況。

那口井並不是黎府常用的,往常隻有倒夜香的仆人會用這口井,井的周邊常年散發著牲畜與便溺的腥臭味。

今日洗便溺桶的仆人想著第二天要告一日假,便打算先將桶洗了,省得明天得早早回來趕工。

剛要打水的時候就感覺不對勁,平常一桶水頂多也就四五十斤的重量,他今日竟然拉不上來,想到最近黎府也並不太平,就叫來了另一個仆人一起拉,沒想到拉出來的是三房的姨太太。

樂柏和秀杉趕到的時候隻有離得近的太太和女孩兒們,她們在遠遠的地方不敢走上前,管家財叔則站在三米開外的地方聽那倆仆人稟報。

說那個姨太太是跳井的其實並不貼切,她的眼睛瞪著,嘴巴微張,還梳著整齊元寶頭,點綴著點翠金珠簪,耳環項鏈都是成套的鏨花金製,上半身穿戴整齊,軀乾像藤蔓一樣纏繞係著水桶的繩子上,左手垂著,右手綁在繩子上,但卻獨獨沒穿膝褲與鞋子,兩條腿光溜溜,和水桶一樣晃蕩在空中。

觀察之間,黎老爺和姑婆也都來了。

姑婆見到樂柏和秀杉也在,上前拉起樂柏的手問道:“小柏,怎麼你在這兒,不是說累了嗎?”

“在山上和秀杉一起睡睡慣了,她不在不習慣,就去找她了。”

眼前的老太太點點頭,沒有再追問,拉著她的手安撫性地拍了拍。

黎老爺聽完彙報後讓仆人上去把屍體放下來,但周遭的幾個人都畏縮著不敢向前邁步。秀杉喊了一聲“我來吧”就跑了上去。

但她卻不是放下屍首,而是繞到了屍首後麵觀望井裡麵。

快到十五的月光也還是慘白的,大部分燭光被女屍遮擋住了,樂柏隻能看得到秀杉瘦小的身影趴在井口,大半個身子都要探進井裡了。

她心底升起一股擔心,想要上前幫忙,手被姑婆緊緊握住,她低頭,姑婆隻是皺眉看著她,搖了搖頭。

半響,秀杉大喊道:“下麵還有個小的。”

秀杉走進了光裡,她沒帶帷帽又怕嚇到人,隻好扭過頭用手遮住臉中間,一邊走一邊說。

“那個女人懷孕了吧,胎兒掉進裡麵了,很重的煞氣,你們叫那個和尚過來吧。”

話音剛落,那個和尚就來了。啟夬法師帶著幾個弟子匆匆趕到,相比幾天前,啟夬法師的樣子看上去憔悴了點,他跟黎老爺和姑婆打了聲招呼,吩咐手下的弟子將屍首放下來,姑婆上前問道:“法師,我這侄媳婦……”

啟夬法師隻是點點頭,說:“送到義莊吧,稍後貧僧為這位女施主超度。”

他看見旁邊站著的樂柏,很是和善地雙手合十,仿佛之前警告樂柏的另有其人。

秀杉站在井邊,女屍已經被放到了地上,身後有小和尚在撈裡邊的胎兒,居高臨下地看,女屍像是在愣愣看著天空,前麵站著的啟夬法師在她眼裡渾身籠罩著黑金摻雜的光。

這黎家,怕是不會有安寧那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