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靠在破屋子的土牆上,黑色頭發雜亂不堪,像個雞窩。
上半身的右袖裡空空蕩蕩,腰間有勒痕,應該是剛運完石頭回來,臉上胡子拉碴,嘴唇乾裂,唯有一雙眼睛明亮至極,如同傳說中的繁星。
“我來了,汀”風明燭點燃帶來的蠟燭,給他倒了一杯水又灌了一壺的熱水,招呼著。
“你又來了?也不怕被抓起來。”男人聲音滯澀,仿佛許久都沒有說過話。
“我有什麼可怕的,我可是最強者。”風明燭語帶傲意,傾身幫他捋了捋被褥。
“咳,拿紙筆了嗎?”汀艱難地問著,風明燭將紙攤開把筆放進男人左手裡。
“你省著點用,這東西可寶貝了,我花了好大功夫才弄來的。”聞此,男人似乎嗤笑一聲,但還是一本正經的應下。
汀拿筆在紙上寫著,風明燭也在同時幫他修繕房屋,雖然這個破屋子搖搖欲墜,但好歹還是個住所呢,0723大陸的冬天可不好熬。
忙活完風明燭就托著下巴盯著汀看,一如兒時。
風明燭不知父母是誰更不知他們是死是活—這很常見,在這個朝生暮死的世界裡,其他除自己而外的人都是過客,哪怕是骨肉至親,沒有人會在乎旁人的死亡。
除了麵前的人。
汀是在風明燭7歲時突然出現的,他的眼中帶著其他人沒有的善意,他從不會把情感當做工具,他的學識讓人敬仰,他相信平等這個駭人的觀點,他是外城人的曙光內城人的眼中釘,是一個異類。
於是,他失去了右臂失去了聲音,被剝奪了書寫和言語的能力。
愚昧的人相信汀已經永遠失去了蠱惑人心的能力,他們把他扔到外城賜予他繁重的任務,他一日日頹喪,令人失望,令人興奮,領導者們歡欣於他的變化——他們打敗了他!
唯有風明燭知道,他從未放棄,那雙被遮蓋的眼睛仍舊那樣明亮。
這十二年風明燭一直跟著汀,跟著他學習—汀認為他是一個徹頭徹尾的文盲,因此風明燭並不在意所謂城區矛盾。
汀是外來者,這是所有人都知道的,從他往後外來者被內城通緝、殺害。內城每年都會舉辦各類的大賽,在娛樂的同時分辨外來者。
因為0723大陸的覺醒物覺醒是在危難中,而外來者無法覺醒——這是公認的事實。
風明燭不討厭甚至有些期待那些外來者,他們見過許多他不曾見過的東西令他神往—汀的畫技實在不敢恭維。
小福從衣領爬出來,尖銳的腿敲了敲風明燭的手背。
兔子在這裡,他會是外來者嗎?
——
晏灼隔著防護網觀察蠻—這是0101大陸對這些怪物的稱呼。
他撓了撓有些癢的手背,自從被發現後那顆小痣就不再偽裝,舒展開腿來。
平時蜘蛛在手臂上停著,偶爾會四處走走,晏灼直覺蜘蛛走動的時機不對,難道這蜘蛛會因為它的主人而興奮?
相當說得過去。
但這裡是外城,晏灼在短短一天內已經見識到內城與外城那剪不斷理還亂的情仇,常規而言蜘蛛主人不應該出現在這裡。
但萬一呢?
晏灼無意識撫著小蜘蛛所在的那塊皮肉,那人留下了小蜘蛛,想來是和他杠上了。但他隻能待在外城,蜘蛛崽卻能隨便穿城,還是要有個編製啊,晏灼感歎著。
與此同時,風明燭的脊背有些不適,他總覺得有人在摸他,是他自戀又加深了還是那小兔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