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十一 章 馬車行了三個時辰後抵達……(1 / 1)

馬車行了三個時辰後抵達了謝府。

月梅扶著謝如歸從馬車上下來,她抬頭看向麵前這個熟悉又陌生的地方——牌匾上的謝府二字是由著名書法家所著,其門前的雙獅子威武莊嚴,仿佛守護著家族數百年的榮光與秘密。進門是一條鋪著青石的長廊,兩旁種滿了各色花卉,如同走在春天的畫卷中。

謝如歸輕撫著廊下的欄杆,緩緩步入這片熟悉而又略顯陌生的天地。她自從嫁人已離家七年,再次回來的時候已是那血腥之夜,謝府也付之一炬。沒想到又再次回到它繁華的時刻,她內心複雜,心潮翻湧。

母親貼身的李嬤嬤看到謝如歸的身影十分意外,帶著新進府等候調教的丫頭迎了上來:“小姐,你怎麼這時候就回來了?不是說要去禪修一個月嗎?”

謝如歸有些尷尬,沒想到自己之前竟然誇下如此海口,當年為了追求沈繼禮,她可真是什麼謊都敢撒。

“嬤嬤,如歸思量著禪心修持,乃是求得一份心靈之靜謐,反求諸己,悟心誌所向。如歸一心僅願府上風調雨順,儘孝於親,直至白發蒼蒼,而要臻此境界,我最該做的,當陪在父母左右,以儘孝道。”

李嬤嬤沒想到謝如歸竟會如此沉穩地說出這一番話,頓時覺得千萬寵愛加身的小姐終於長大,分外欣慰,“老身實未曾想到,小姐竟能有此般透徹之見,想來大人與夫人聞之,亦當深感欣慰。其實自那日小姐與夫人因婚事生出爭執,憤而離家出走之後,夫人便患上了幾日的頭痛,這些日子飲食亦減,形容枯槁了許多。”

謝如歸聽著李嬤嬤的話,心裡不免泛起一股內疚。自己因為和沈繼禮的婚事,做了不少任性之舉,沒想到竟把母親氣得如此,之後還導致謝府結局如此,不免唏噓。

“李嬤嬤,家裡各位可在?”

“老爺今日派人回了信,因為工事可能很遲才得歸家。少爺也因為小姐不在,前些日子去了莊子上養病。今日府上隻有夫人在,目前正在佛堂裡禮佛呢。小姐現在過去應該能碰上。”

謝如歸謝過,徑直前往佛堂。

佛堂位於後院東側,靜謐而莊嚴,門前兩株古木相伴,顯得更添一份沉靜的氛圍。佛堂內香煙繚繞,佛像莊嚴,幾盞長明燈在輕微的風中搖曳,散發著淡淡的光芒,照亮了這片寧靜的空間。

謝如歸輕手輕腳地走進佛堂,隻見母親正跪在佛前虔誠地祈禱,她的發髻雖修的一絲不苟,但能看出她的頭發已染上一些白霜。她的背影在燈光下顯得格外地孤獨和堅強,讓謝如歸不禁想到在她出嫁那日,母親站在堂前並未給她任何祝福,繃著一張冷臉參加了全程的婚宴。但又是母親,夜裡悄悄派李嬤嬤去了沈府,幫她調教下人,操持新立的府邸。

這個固執,脾氣差,但又嘴硬心軟的母親,最終沒有撐過她的愛人身隕的消息,選擇和謝府一起覆滅。而作為女兒的她,卻一直沒有看懂,反而一直和母親較勁。

“母親。”謝如歸輕聲喚道,聲音中帶著一絲顫抖。

母親聽到聲音,緩緩轉過身來,看到是謝如歸,眼中閃過一絲驚喜的情緒,但隨即又恢複了冷傲,“你怎麼回來了,不是說要一心向佛?謝府這種庸俗之地可不適合清修。”

嘴上依舊不饒人。

謝如歸笑著,母親依舊和記憶裡一個模樣。她壓住泛紅的眼梢,走過去擁住了母親。

“母親,如歸錯了。”

聲音泛著一絲酸楚和哭腔,竟引得謝母也覺得眼角泛酸。

“你可彆以為這樣我就會心軟。”脖頸依舊堅硬,真是不服輸。

“母親,我正要和你說,經過這幾日在了賢寺的禪修,我覺得您說的對,我和沈繼禮確實不是良配,我不再堅持這項婚事了。”

謝如歸雖然語氣很淡,但是裡麵的字字句句對謝母來說都是重磅炸彈,她甚至一度懷疑自己是不是聽錯了。這個之前已經為了嫁給沈繼禮之事一哭二鬨三上吊,並把家裡鬨得雞飛狗跳的大小姐竟然主動說要放棄?

謝母伸手探了探謝如歸的額頭,也不發燒啊?難不成是染上了什麼臟東西?不然怎麼會如此大的性格轉變?

謝如歸無奈地看著母親的這些舉動,但她也明白,她這次實在改變了太多,怨不得母親懷疑她是不是有所圖。

“你是不是有什麼彆的計劃?告訴你,彆對我耍小聰明。”

“唉,母親……我是真的真的不再想和沈繼禮再繼續了。”她再三強調,就差沒指天發誓了。

謝母看著謝如歸如此舉動,思考再三,終於覺得自己的女兒是真的開竅了。不禁跪下來,朝著佛祖大大地磕了幾個響頭。

“佛祖在上,感謝您點醒小女。”

謝如歸歎了一口氣,沒想到她的這些任性舉動已經驚動到了佛祖?怪不得她當時嫁給沈繼禮後的婚姻生活,可謂是九九八十一難。

“母親,我記得沈繼禮似乎有意提親。我這幾日在淨幽山禪修,因為過於集中忘我,竟然有些忘了之前的事,今日忽思及此,不知家中現今何狀?”

若是沈繼禮已經正式請媒人提了親,那還得趕緊想個由頭退了去。

“那位沈公子確實托人和你父親私下說過了,我們上次爭吵不正是因為定他何時正式請過媒人上門嗎?”

那看來一切還來得及。謝如歸這下才想起,當時沈繼禮是先在兵部和父親提及了有意求娶的事,父親表麵不置可否,歸家後在晚膳時提了這麼一嘴,就導致了她們母女二人的唇槍舌戰大爆發。

不過隻要沒有媒人提親,這事就算不得真。現在隻需要把沈繼禮手裡自己曾經送給他的信物拿回來,自己就能和他一刀兩斷了。

“看我這記性,都忘了。反正也沒有媒人下聘書,這事也做不得真,更何況我也和他說清楚了。”

“真的?你和他說清楚不再糾纏了?”謝母將信將疑。

謝如歸連連肯定了三次,謝母不禁歡天喜地。握著謝如歸的手喊她是貼心小棉襖了幾次,這麼快就從逆女轉變成寶貝,謝如歸對此忍俊不禁。

“不過你得和你爹好好報告一下這事,你爹還是很喜歡這位沈公子的。畢竟這沈公子還在兵部當差,可不要因為你的事情,影響你爹的工作。”

“那是自然,等爹爹回來,我第一個就和他彙報。”

“真長大了,真好!”

謝母十分欣慰。謝如歸向謝母行了個禮後便退下,下一步便是前往謝竹的書房。

謝竹的書房,位於謝府深處,是一間兼具雅致與威嚴的房間。穿過一條幽深的回廊,便是那扇常年緊閉、雕花精細的古木門。門口幾個家仆正守著,看到謝如歸都低身行禮,“謝小姐,老爺現在不在。”

“我知道,父親的書房近日少有人問津,打掃亦非勤懇,我要去檢查一下。”

謝如歸隨便捏了一個由頭便推門而入,下人也不敢阻攔。

門扉輕推,便見書房內一片莊重肅靜,空氣中似乎還彌漫著墨香與紙張的味道,讓人一步入此處,便不自覺生出幾分敬畏。

室內布局嚴謹有序,四周書架依牆而建,陳列著滿滿的經典典籍和各種古籍,書架上的每一本書都擺放得整整齊齊。中央是一張寬大的紅木書桌,桌麵上擺放著筆墨紙硯,一盞沉靜的青銅燈靜靜地守候著,書桌的一角,還擺放著一些地圖和奏折。

父親若是真有和西戎勾結,潛藏的書信會在哪裡?

謝如歸開始了地毯式的認真搜索,想著必須得在父親歸來前找到任何蛛絲馬跡。然而整整找了兩個時辰,天都已經黑了,還是一無所獲。

謝如歸正在氣餒之時,注意力突然被一個放在紅木盒子裡的奏折所吸引。她打開來一看,發現竟然是關於這次西戎送俘的奏章,上麵點明了這次初雲驍大敗的,竟然是西戎大皇子所率領的精銳部隊,而他自己也被初雲驍等人生擒。

但礙於引發朝野和民心動蕩,西戎對外隻說是俘虜。大皇子一向得到西戎國王的偏愛,於是立刻派出了和談使團,正是想著趕緊悄悄地把大皇子給送回去。

怪不得在沈繼禮那維普大使著急想對俘虜團下手,如今想來這維普後來在二皇子繼位時拿了不少肥差,應該是用於犒賞他在大盛把大皇子誅殺的功勞。

所以沈繼禮是和維普串通,也就是說,他是西戎二皇子一派的?

謝如歸心亂如麻,目前還不清楚父親是否也參與這個計劃,但當務之急便是要保住這大皇子的命。上一世,俘虜到了京城驛館沒多久便染疾猝死,左右也不超過三日。如果這次是初雲驍親自帶隊押送俘虜,在他們告彆後,想必這兩天內俘虜便會入京。

她得立刻找到初雲驍,將這大皇子的命保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