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影上去探了鼻息和清點了人數,回報道,“報告主人,蒙麵人二十人皆以伏誅,和地上腳印吻合。”
“好,初影你給老四老六放信號,讓我們的人過來清理一下屍體。我先送元寶回去。”
初雲驍正欲安撫謝如歸,卻發現她的表情雖然緊張,卻並無恐懼,仿佛這已經不是她第一次見到這種場麵。
他對她背後的身份的好奇心越發重了。
“元寶,你還好嗎?”
謝如歸回過神,“多虧大俠今日送我回來,不然我遇到這些山賊恐怕小命不保。不過這些山賊的武器可真奇怪,從未見過。”
初雲驍挑眉。有趣,這少年還在撒些拙劣的謊言,不過言語間似乎想要提醒他注意這些賊人的身份是西戎人。
“這是西戎人的兵器。”初雲驍點明。
“竟然是西戎?!他們怎麼會出現在京城!”謝如歸誇張地演出驚訝之情。
“可能是因為雲騎軍正運西戎俘虜前往京城,他們打算提前劫囚。”初雲驍淡淡地看著謝如歸演戲,丟出了自己的餌,就看這條小魚上不上鉤了。
西戎俘虜和初雲驍同時出現在這裡,也就是說這一世初雲驍其實是親自送人進京?那救下這群俘虜可能會對謝家的未來有所轉機。
謝如歸緊緊地抓住這個話頭提醒道,“太可怕了。不過,西戎和京城氣候不同,說不定這群俘虜不用他們出手,就死於水土不服了。”
所以說未來他們可能從食物入手進行下毒?
初雲驍接收到謝如歸言語間的暗示,回應道,“元寶說的對,這些西戎人簡直多此一舉,悄悄進驛館下毒就好。哎呀,這些官家老爺的事,我們也管不著,我先送你回去吧。”
謝如歸聞言知曉初雲驍已將她所說的話放在心上,便安心。言談間他們很快便到了了賢寺山門前,天還未全亮,她這時回去應該不會被月梅察覺。
告彆前,初雲驍下馬,站在了賢寺的山門前,轉身對著謝如歸。他的身姿在晨曦的微光中顯得格外挺拔。
“元寶小哥,下次可得更加小心點,保重!”初雲驍朝他揮了揮手。
謝如歸拱手相對:“初大俠,多謝這次相救,我未來必將報答。”
“那倒不用……”
初雲驍話還未說完,謝如歸繼續道:“我未來怎麼才能聯係到你?”
少女的臉上盛滿了期冀和無法拒絕的決絕,初雲驍啞然,本以為這不過是個小插曲,一場如天亮前就會蒸發消失的緣分。更何況她的背景是個謎團,繼續深交危險大於利益……
“京城十裡鋪的巧娘豆腐店旁的廢棄花盆,在那裡可以給我留言。”
竟然不由自主地說出了其中一個暗樁地點。初雲驍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麼回事,明明根據理性邏輯上來說,他最好不要再和她深交,這場交易已經在謝如歸引出了西戎藏在淨幽山的人,以及他們未來下毒的手段就已經拿到了最穩妥的報酬,但一種情緒上來,就讓他對自己的所作所為失了控。
他並不喜歡失控的感覺。
初雲驍皺了皺眉,轉身欲行,卻被一隻手拉住。那隻手柔軟,溫暖,如同它的主人一樣,有一雙閃著光的眼睛在說話。
“你會回我的對嗎?”
初雲驍下意識地點頭,再抬頭時被麵前謝如歸的笑容晃了眼。
“一言為定,拉鉤,蓋章!”
她伸出手,初雲驍笑著配合她完成了這個儀式,仿佛是這靜謐晨光下的一道誓言。
隨著第一縷陽光灑在了賢寺的山門上,一切仿佛都蓄勢待發。
初雲驍順著石階下山,在山腰處與其他三人彙合。道路已然收拾乾淨,之前的激烈的戰鬥仿佛隻是發生在夢裡。
初四見到初雲驍的身影,上前稟告:“報告將軍,西戎十個暗衛屍體已經收拾完畢,皆為死侍。紋身都洗過了,無法辨彆究竟屬於西戎哪個家族。”
“哼,他們倒是在反偵察部分,終於長進了些。”初雲驍冷笑了一聲,“想殺我們這位大皇子的人可真不少。不過這可是在大盛,不是他們西戎人就能說的算的。”他眼裡寒光漸盛,和之前的春風和煦判若兩人。
“下一步我們怎麼做,是陸路接應十二,還是水路接應老二?”初四進一步詢問。
“都不,咱們去京城。”初雲驍嘴角挑起,“先把落腳點給‘好好整理’一番。”
初四初六領命退下。初雲驍四下望去,看見初影正在不遠處打理馬匹情況,準備下一次出行。
“初影。”
初影聞言抬頭,看見初雲驍一臉郝然的模樣,“主帥怎麼了?”
“你把手伸出來。”
初影直直伸出手,不知道他家將軍今天又是鬨哪出。但出乎他的意料,初雲驍竟然伸出自己的手掌,和他掌心相碰,撫摸了一下。
瞬間,兩人都感覺打了一個寒顫,雞皮疙瘩掉了一地。
“主帥?!”初影有種惡寒和不好的預感。
“沒事。”初雲驍卻仿佛放下了心,很好,什麼感覺都沒有。
他轉身看向雲霧漸漸散去的淨幽山頂,淡淡地笑了,轉身走進樹林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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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梅一般卯時過半起床當值,不過因為這次是陪小姐外出,並沒有府中管事嬤嬤的耳提命麵,再加上小姐一般都貪睡,她這次自然也就想偷閒,翻了個身正欲繼續好夢,卻有不速之客悄然而至。
“月梅姐姐,起了嗎?”一陣急促的敲門聲,月梅認得出來,這是餘慶的聲音。
“來了!”月梅沒好氣的回應道,不情不願地打開房門,正準備沒好氣的回罵這個擾人清夢之輩,抬頭卻看見了餘慶身後的沈繼禮。嘴裡的穢罵之語立刻吞進肚子裡,畢恭畢敬地答道,“沈公子這麼早前來,真不巧,可是小姐應該還未醒呢。”
沈繼禮向月梅行了一個禮,謙謙君子之風讓月梅都有些不好意思了,“月梅小姐,餘今日從寺中聽聞昨日鬨了賊人,不知道有沒有影響到你們。”
月梅聞言一驚,“賊人?!發生了什麼事?”
沈繼禮娓娓道來,“昨夜我在房中酣睡時聽到房中有些窸窸窣窣之聲,本以為是鬨鼠,結果卻看見了賊人的影子。雖然我立刻喊人,卻還是讓他跑了。我當時看他是往西廂房的方向跑去,就怕這賊人圖窮匕見,對小姐行不軌之事。”
此言一出月梅也不敢耽誤,立刻出了門奔至謝如歸的廂房,顧不得是否打擾了她的好夢,猛然起門來,“小姐!小姐你醒了嗎?”
連著三個敲門聲都不見房間內有任何響應,月梅和餘慶見狀都緊張了起來,他們都沒有瞧見後麵沈繼禮的眼神變得深沉,如同一隻伺機在暗處的蛇。
“小姐,我進去了!”月梅著急難耐,在思考再三後決定撞門而入。
但在她正衝刺之際,房門突然拉開,她一個沒刹住,撞得房間內的人一個滿懷。
謝如歸也沒想到一開門迎來的是一個頭槌,被撞到門板上眼睛都有些冒金星。
“月梅啊,小心點。”她一把手拉住了月梅,沒讓這小姑娘在兩個大男人麵前鬨了笑話。她抬眼掃了一眼站在她房門前的不速之客,“哦,雖然沈公子說要今日相送,但是不是也太早了點?”
沈繼禮的眼裡閃過一絲驚訝,他細細端詳麵前的謝如歸,試圖從她身上找到一絲和昨日的黑衣人相似的痕跡。
謝如歸穿著一件素雅的白色絲麻簡袍,頭發隨意地束成一個慵懶的發髻,被一根紅木雕梅花簪子輕輕固定。她懶洋洋地眼神中帶著幾分嫵媚,看向他們時,似乎帶著幾分戲謔。沈繼禮對她的態度感到意外,自謝如歸那場意外醒來之後,她變得更加難以捉摸,時而流露出成熟女性的媚態。
他壓下心潮翻湧,臉色不驚,朝謝如歸躬身行禮,“謝小姐,打擾了。”
“確實打擾了。”謝如歸沒好氣地堵回去。
沈繼禮波瀾不驚回應道,“昨日寺內鬨了賊人,在下擔心小姐安危,所以著急前來一探究竟。幸虧您安然無恙。”
“好,知道你的好意了,”謝如歸不耐煩打算打發他走,“我還想繼續睡覺呢,就不留你了。”
沈繼禮卻不退反進,一步靠近,一把握住了謝如歸的手,將她帶進自己的懷裡,阻止了她回房。
月梅和餘慶見狀立刻轉身,當自己是空氣。
謝如歸氣急,努力掙脫他這等孟浪行為。
“沈繼禮,你給我放開!”
“如歸,彆鬨。”他低語在她耳畔,語氣曖昧,口中的熱氣不覺讓謝如歸耳垂發紅。“讓我進去檢查一下,我怕賊人藏在你房裡。”
少給我假惺惺。謝如歸腹誹,明明就是懷疑我,想看看有沒有線索。
謝如歸心裡暗笑,但她麵上不顯,反而眼神一轉,流露出幾分無辜又帶著一絲調皮:“沈公子這麼擔心我,難道是對我有意?”她的聲音帶著輕佻,似是開玩笑,又似是試探。
沈繼禮一愣,顯然沒料到謝如歸會這樣反問,他的眼神微微動搖,隨即恢複了平靜,嘴角勾起一抹淡笑:“若謝小姐願意,我何嘗不願?”語氣中似有雙關,讓人難以捉摸他的真實想法。
謝如歸瞧著沈繼禮眼中的深意,心知這個男人不簡單,他的智計和城府遠不是一般人能比的。她心中暗自警惕,卻也不得不承認,在這個男人的目光下,她竟然有種被深深看透的感覺。
她輕輕掙脫開沈繼禮的懷抱,眉眼間滿是戲謔:“沈公子謙虛了,想與沈公子結識的世家小姐應該不下十人吧,如歸就謝過你的好意了。”說著,她領先一步回到房內,“不過看來沈公子對我的閨房相當好奇。你既然這麼堅持,又不在乎禮法的話,就讓你進來看看又有何妨。”似乎是在邀請,又似乎是在挑釁。
我倒要看看我都說到這個地步你還要不要進來。
沈繼禮目光微凝,並未有所猶豫便進入。房間內的布置簡單而雅致,一切看起來都井井有條,沒有任何異常。他環視一周,似乎在尋找什麼線索,但謝如歸就站在他身後,眼含笑意,似乎在說:“你找得到才有鬼。”
沈繼禮沒有直接回答,而是轉過身,正色說道:“謝小姐,唐突了。我隻求小姐一切安好。若有什麼需要幫忙的,儘管開口。”
謝如歸輕笑一聲,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弧度:“沈公子真是好心,不過我倒覺得沈公子還是多花些精力在兵部裡,畢竟爹爹每日操持公務我也心疼。至於在下的安危,自有謝家家衛守護。”
兩人的對話中充滿了試探和較量,每一句話都像是在棋盤上下了一子。月梅和餘慶雖然在外頭,卻也感受到了房間內緊繃的氣氛,不敢輕易打擾。
麵對謝如歸如此直白的撇清關係的動作,沈繼禮最終沒有再多言,隻是淡淡一笑,告辭離去。他知道,謝如歸並不是表麵上看起來那麼簡單,她身上有著太多的秘密。
而他,也有自己的任務,兩人之間的遊戲,才剛剛開始。
謝如歸送走了沈繼禮,回到房內,神情又恢複了平靜。
昨夜到今天的一切,讓謝如歸更堅信上一世的事並不簡單,這一切充滿了謎團和各色勢力,而她這次一定會把握住,絕對不讓謝家再重蹈覆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