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沉沉,樹林間一團篝火熊熊燃燒,照亮了周圍的黑暗。在火光昏黃的輝映下,初雲驍、初四、初六三人的麵孔隱約可見,他們圍坐在火旁,正緊張地交談著。
“阿驍,你究竟在想什麼?”初四眉頭緊鎖,對初雲驍的決定感到不解,“這小子來曆不明,你不會真的做大俠做上癮了吧?”
初雲驍聳了聳肩,“他不是說了自己的身份嗎?褚,元,寶,京城謝府的仆人。”
“你不要告訴我,你真的相信他這麼拙劣的偽裝。”初六瞥了他一眼,娓娓道來,“他的衣服鬆垮,即使用了腰帶也能明顯看出這不是他自己的衣服;鞋子並非他的尺碼,而且還用了步行軍常用的處理方法來防止磨腳;他的皮膚細膩,肌肉鬆散,一看就是養尊處優之人,絕非他所說的作粗活的人。”
“初六,想不到你看得很細嘛。”初雲驍佩服地輕拍雙手。
“彆胡鬨,正經點。”初六板正臉色,“但是一養尊處優的人,怎麼會懂如此多軍旅相關的技能,而且看起來他是隻身犯險……這會是什麼身份?嶽王那邊的人嗎?”
初四和初六都陷入深思,臉上愁雲密布,初雲驍反而是那個最無所謂的人。
“你們擔心的也太多了,更何況我隻是送他5裡左右的路程,一個時辰都要不了。”
“可是最近這趟路程,我們已經遇到過多少伏擊了,不怕一萬就怕萬一。”初四壓低了聲線,“這次押送西戎俘虜的行動,幸虧我們兵分三路——我們作為前哨,已經替十二他們排除了不少潛在的襲擊。十二也近期彙報,也遇到了幾次驛館突襲,不過在我們的提醒下都已經化解,看來他們並沒有懷疑十二的身份。”
“十二畢竟作為阿驍的替身已經多年,除非和阿驍熟識,普通人不可能識彆的出來。”
“是的,所以我們的計劃還算順利。”初四附和了初六的話,繼續道,“老二帶人乘水路也已經過了陸嘉關,距離京城的距離應該不過五日。”
“所以說留給他們的時間可不多了,”初雲驍的眼神變冷,如同一隻老鷹鎖定了獵物,“雖說到了京城,戰鬥才真的開始。不過這一路上的明槍暗箭,也證明了我們確實動了彆人的要害之處。”
初四和初六看到初雲驍認真起來,也越發正色道,“是的,所以這個節骨眼我們絕對不能節外生枝。阿驍,這些你應該都已經看出來了,為何還要繼續?”
初雲驍低頭玩弄他的手指,看似漫不經心但口中的話卻透露著一股了然於胸,運籌帷幄的自信之感,“當時襲擊元寶的人你們也看見了,孔武有力,身長一丈半,即使他們努力偽裝成中原人,掏出的彎刀還是暴露了他們的身份。”
“你是說,襲擊那小子的是西戎人?在淨幽山?”初六震驚得甚至不由自主地拔高了聲量,遠處沉睡的初影哼唧了一聲,他立刻壓低了聲量,“西戎人已經潛入這麼深了嗎?在京城外這麼近的地方都敢動手,是當我們大盛沒人了?”
初雲驍淡笑,“你可彆忘了,除了我們,西戎也有一批人也在趕往京城。”
初四頓悟,“西戎使團,他們是最有合理方法帶西戎人進大盛的團體了。若是追殺那小子的是西戎使團的人,那麼他們出現在離京城這麼近的淨幽山,而不是直接趕往京城,這就十分耐人尋味了。”
“所以,阿驍,你是因為要調查淨幽山的西戎軍才提議說送那小子回去的?”初六看向謝如歸和初影熟睡的身影,轉頭對初雲驍說道,“但你不擔心這小子是來自哪方勢力嗎?”
“我相信,敵人的敵人就是朋友。西戎能追殺元寶,就代表元寶不是西戎人這派,那至少在押送俘虜這一件事上,他就不是我的對立麵。甚至我們可以借他的聯係網,進一步搜查西戎人在京城布下的眼線和暗樁。”
初四和初六思考了初雲驍的話許久,終於點頭同意,“行,我們相信你的判斷。有初影在,除非他們出動幾十號人物擒你們,不然應該無礙。有任何事隨時發信號,我和老六策應。”
初雲驍拍了拍兩兄弟的後背,“謝了兄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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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如歸醒來時已接近卯時。靛藍色的透明空氣在眼前升了起來,天邊泛起了魚肚白,周遭的一切都慢慢融入晨光裡,將要蘇醒過來。
初雲驍等人都已經準備完畢,看到迷迷糊糊轉醒的謝如歸揚出了一個大大的微笑,“嘿,元寶,準備出發了。”
謝如歸頓時清醒,起身跑了過去。
這種開朗大男孩不時的放電,真讓她有時候招架不住。
謝如歸壓下心跳不已的動靜,抬頭詢問已在馬上坐好的初雲驍和初影,“我們是怎麼過去?我的馬呢?”
初雲驍指了指後背,“你在說什麼,當然是坐我後麵。不然我回程還得多牽一匹馬。”
謝如歸當即恨不得給自己一巴掌,不自覺的小姐思維又犯了,險些露了馬腳。
初雲驍伸出手一把將謝如歸帶上馬背,他的手寬大,將謝如歸的手包裹著,溫暖得如同世間的晨光都落在他的手掌心。
“抓緊了。”
初雲驍輕踢馬肚出發。謝如歸一開始還矜持,隻是抓著他的衣角,在保證自己不掉下去的基礎上,保持著一定的距離。結果他像是故意惡作劇一樣,突然狠抽了一鞭,馬頓時吃痛,疾如閃電地向前奔去。謝如歸本能地緊緊抓住初雲驍的衣襟,以防自己在這突如其來的加速中被拋落。然而,初雲驍似乎早有預謀,故意在馬背上微微前傾,迫使謝如歸不得不更緊地貼近他,以穩住身形。
“慢一點吧!也沒有那麼著急!”謝如歸聲音中帶著一絲未曾有過的緊張和控訴,她的心跳因緊貼初雲驍的背而急促起來。
初雲驍回頭,眼中閃爍著頑皮的光芒,“隻是想讓我們的旅程更加刺激一些。”他的話音未落,手臂輕輕一用力,將謝如歸更緊地拉向自己,幾乎讓兩人的身體完全貼合在一起。
謝如歸的臉頰染上了淡淡的紅暈,她想要反抗,卻發現自己在這飛速奔馳的馬背上,唯一的依靠就是眼前這個男子。
要不是怕自己所作所為影響到這個騎馬人,倒黴的會是自己,她可能早就報複回去。
初雲驍身上散發出的自由與不羈仿佛感染了周遭的一切,連晨光也為之一亮。他悠然自得的口哨聲在清晨的空氣中回蕩,他的黑色獵衣隨風飛揚,神色肆意。謝如歸靜靜地坐在他寬闊的背後,眼神穿透晨霧,定格在這位少年將軍的背影上。
鮮衣怒馬少年時。
但願那六年後的悲劇不再重演,讓這個少年郎的眉宇染上滄桑的白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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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裡的地很快便抵達,他們兩匹馬沿著淨幽山的山道往上。由於山道陡峭,即使是他們的戰馬也放緩了速度前行。行至半山腰,謝如歸突然叫停了初雲驍和初影前進的腳步。
“何事?”初雲驍不解。隻見謝如歸翻身下馬,蹲在地上研究,待他也下馬後才看清,她正在研究地麵上兩道深深的車轍。
“這車轍也太深了,應該裝了不少人。”謝如歸指了指後麵更陡峭的山路,“你看,車轍到那裡後就變淺了,取而代之是很多人的腳印。應該是因為山路陡峭,馬無法前行,所以這些人改成步行。”
初影順著謝如歸指的方向奔去檢查,回報道,“正如元寶小哥所說,前麵雜亂無章的腳印大概有十個人左右,著輕甲,不像是一般家衛該有的裝束。”
初雲驍眼色一沉,他突然一把拉過謝如歸進懷裡,他的手臂緊緊環繞著她,側過身,劍刹那間出鞘,寒光大盛。頓時間從樹林暗處湧出十幾個蒙麵男子,手持彎刀將他們團團圍住。
“嗬,說曹操曹操到。”
蒙麵人持著彎刀襲來,刀光在陽光下閃爍著凶狠的光芒,但在初雲驍看來,這些不過是一群螻蟻罷了。他的劍尖在陽光下劃過一道道銀芒,劍法宛如流水,連綿不絕,每一招每一式都蘊含著深厚的內力。劍尖過處,空氣都仿佛被撕裂,發出呼嘯聲。
見正麵無效,另外幾個蒙麵人起了偷襲的打算。謝如歸看到初雲驍身後襲來幾個敵人,她正準備出聲示警,卻看見初影如同幽靈般出現在蒙麵人的身後,手中的雙刃短劍閃電般刺出,寒光一閃即逝,每一次出手都帶著壓倒性的力量和精準無比的判斷,讓蒙麵人防不勝防。
蒙麵人雖然人數眾多,但在初雲驍和初影的配合下,顯得極為被動。他們的攻擊在兩人麵前如同兒戲,根本無法觸及他們分毫。初影的身影忽隱忽現,讓人捉摸不透,他每次出現都必定帶走一個敵人的性命。
戰鬥持續了片刻,蒙麵人已死傷大半。剩下的幾人見勢不妙,紛紛想要逃跑。但他們忽略了一個人——初影。在他們轉身的瞬間,幾道劍光閃過,剩下的蒙麵人也紛紛倒地。
最後,隻剩下一個蒙麵人,他顫抖著,滿臉驚恐地看著初雲驍和初影,仿佛在看兩位從地獄歸來的死神。
初雲驍走上前,劍尖抵在他的脖子上。
“說,你背後的是誰?維普還是二皇子?。”初雲驍的聲音冷漠,如同寒冬中的北風,刺骨而鋒利。
“我等隻是棋子。”蒙麵人聲音低沉,透出一股決絕。
話音未落,他頭猛地一偏,頸側劃過劍刃,血花隨即綻放,他的身體緩緩倒地,生命隨著泌出的鮮血流逝。初雲驍和初影幾乎沒有時間阻止,隻能眼睜睜看著這個人選擇了這樣的方式來終結自己的生命。
初影上去探了鼻息和清點了人數,回報道,“報告主人,蒙麵人二十人皆以伏誅,和地上腳印吻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