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廟會夜(上)(1 / 1)

不思量自難忘 緣修君君 3676 字 11個月前

餘下滾燈不剩二三,眾人圖個新鮮,便不再回購,見不管怎麼叫喊都在無人買時,柳柒柒準備提前收攤,數著手中銀錢,賺的連瓊華每月給的柴薪銀一半不到,可她已經知足了,大錢靠命,小錢靠攢,有總比沒有強。

想到這她領著鬆蘿回去了,春文早就做好了膳食,就等著娘子歸來,遠遠看去人影漸漸。

柳柒柒邀鬆蘿留下用膳,而她麵色惶恐不安,甚至打起了哆嗦,應是認生,見此柳柒柒也不多說,與她一起靜靜立著。

飯香襲來,難以自抑,見小孩終於破功,柳柒柒拉著她進了食案。

舀碗穀粥遞給她,示意她嘗嘗。

入嘴那一刹那,米香肆意,在味蕾裡炸開,是食物本身的味道,柳柒柒見小孩大口大口的吃著,叮囑道:“慢些,慢些,沒人給你搶。”

正大快朵頤時,外麵響起一陣粗糲的腳步聲,“阿蘿,阿蘿,在裡麵嗎?”

鬆蘿聞言忙應下:“阿翁我在。”便急急的踏出門去,柳柒柒緊跟其後。

鬆父生的敦厚,因常年做勞的緣故,有些黑瘦,他此刻正關心著自家孩兒,使其轉著圈的打量,而後湊到鬆蘿耳旁:“她沒欺負你吧!下次還是不要和她玩了,雲雲。”

按理說她應該裝聽不到的,可奈何常年耕作吆喝,這聲大到三裡之外都能聽見。

讓她怎麼裝,穩住形色道:“我可聽到了。”

鬆父與其女麵麵相覷,不知所措,這場麵使鬆父有些汗顏,人在尷尬時總是會裝作很忙的樣子,所以父女二人時而撓撓頭,看看地,就是不去看主人公。

理所應當的父女二人被請了出去,彼時鬆蘿手裡還拿了一捆燒餅,與兩個滾燈,勃挎抱著鬆父,不知說些什麼好,揪了根老父親的胡子,嚷嚷著回家。

刻板印象害人不淺。

柳柒柒照著銅鏡,打量著,自己也不長得凶神惡煞呀!不過那鬆父懼怕的模樣又是為何?倏然她又嗤笑出了聲,黃若的嘴還真是快,想來現在她的名聲又壞了些,不過也不是沒有好處的,沒人敢在惹她了。

春文招呼柳柒柒休浣過後,換上了那同宗同族的白紗衣裙,與平常衣物最是不同,寬袍鯉紋,長曳拽地,腰間緊擠一根隨著拖地的紅繩,配著分梢髻,未簪配飾,隻最左側彆著一朵盛開的白花。

這身打扮活襯得像個剛出世的妖精,在帶上這獠牙麵具,更像是來索命的了。

入夜,月朗星稀,難得地麵亮如繁星,小小孩童手拉手尋著玩伴,推擠著在大人腿旁奔跑著;拱橋上年輕男女正欲說羞,商販的叫嚷響徹雲霄,今年定是個祥和日;神明遊街,身後跟著落隊的小鬼,隨著大祭司“跪!起!”跪在地上祈求神明的百姓也跟著走,柳枝沾水祛除晦氣,意為著昨日已畢,朝前走也。

十裡廟會,喧鬨非凡,攜家出遊的百姓,正張燈結彩飲酒作樂。

彼時柳柒柒與春文趕來時,正好見這一幕,春文手忙腳亂的也要跟去祈福,邊跑邊回頭道:“娘子,奴且先去,這可是大事,神的庇佑呢!”

柳柒柒應下,並叮囑她好好玩,不用擔心自己。

街上這些人除了臉帶麵具不一樣外,那服飾是完完全全的相同,男子著白紗寬衣,與女子的的服飾相比不二般,現在的季節百花爭豔,再配上這番景象,活脫脫如世外桃源。

柳柒柒興奮極了,眼前走馬觀燈甚是新鮮,東逛逛西走走,一步也不肯停歇,隨著打更人敲鑼,一個屋簷的距離,魚燈、龍燈、瓜果燈……逐漸紛至遝來,柳柒柒眼眸緊跟著,遂加快腳步。

未曾注意前方,直至將前方娘子撞到,才頓然醒悟,對方是一群攜手相玩的小女娘,鶯鶯燕燕,好在並未全軍覆沒,隻撞到走在頭前那位,柳柒柒抬眸相看,對方嗔目,似是要將她活剝般。

彼時兩方猙獰麵具皆以被撞掉,柳柒柒緊皺眉頭,這副麵孔不是花瑤娥還能是誰?不用想也是陣腥風血雨,有時候柳柒柒不禁感歎,有其母還真是必有其子,黃若這般,她也這般,難唉,難唉。

她先是向前想將她扶起,奈何這位女娘耍無賴,先是抓住她申來之手,在狠狠往前一推,力道之大,使她踉蹌幾步,又與地麵來了個親密貼貼。

花瑤娥憤怒道:“你真是煞星,令人惡心至極!”

緊接著她身旁瘦如竹竿的女郎點頭跟著符合,“就是,就是,今日也忒倒黴了,遇到這個天煞孤星。”

一眾女郎更是竊竊私語,為花瑤娥打抱不平。

離花瑤娥最近的娘子,長得高大富態,倒是欲將她扶起,也算是給了個台階下了,可奈何花瑤娥並不想承她的情,也一並打開,似是要與柳柒柒糾纏到底。

這話她就不愛聽了,雖說撞到你是我的不對,可也不用這般辱罵吧!而且有這責怪力氣,你早起來了。

那名富態娘子並未生氣,也未因她所作所為怯場絲毫,略側身些,對著花瑤娥溫言道:“阿姊,好阿姊,莫要惱,與小人計較也掉麵了。”

聞言,花瑤娥瞪了她一眼,咬牙切齒道:“你自是大度,可我的麵具掉落,這是頂大的事,難道我還要和和美美同她說笑。”

富態娘子歎氣不已,指著柳柒柒,還在寬和道:“麵具掉落是大事,可她的也掉了,這也算是扯平了。”

不虧是軍師,三兩句就將火熄了,不過這麵具有甚說頭嗎?難不成是求福避災的,那她確實罪過。

此刻和平使者還在發力,富態娘子向這方走來,遞出豐腴手,將柳柒柒扶起,和緩道:“我叫秋笑語,比你大幾歲,叫我阿姊便可。”

秋笑語同她名字般愛笑嫣,且她長得清秀,有種親和力,可嘴角的上揚又將之衝淡了不少,柳柒柒不去細想,行了禮,“叫我柒柒阿妹便可。”

想了一瞬,又問道:“阿姊不知我嗎?”

秋笑語輕哂笑,“柒柒阿妹莫不是糊塗了,幼時我甚不愛出門,我們不曾玩過的。”

如此便放心了,沒得罪就好。

“許是我這段時間忙糊塗了,如此我與秋阿姊就是朋友了?”

“這是自然。”

聰明人通常幾句話語就相互了解了,畢如現在二人無恩怨,理所應當的成立了半個友誼。

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瘦竹竿自是不願,憤然道:“雖說柳柒柒也摘了這麵具,可那是她活該,這事可不能就這般了了。”

“那還能怎樣,難不成真讓柳柒柒將花阿姊娶了不成?再者女娘如何娶親?”眾人爭執,似是討厭瘦竹竿這般做套,本來事已平息,非要在翻出來說一番,真是找打。

瘦竹竿一嘴抵不過數張,紛紛不平道:“快彆嗆我了,要我說,就…該…將她的麵具砸掉,或是丟入河中,讓她也丟回人。”

其他的柳柒柒都不關心,單是在這特殊的日子裡,以摘麵具為終身,是不是太草率了些。

倘若有圖謀不軌的登徒子,三倆下將娘子們的麵具全摘了去,到那時,難不成都嫁與他,那這也太不公平了。

似是看出她心中所想,秋笑語似笑非笑道:“浪蕩子可不敢,無人敢在太歲頭上動土,大夥都看著,誰敢亂來?”

秋笑語出了一集主意:“今日卻是特殊,老祖宗定下的規矩,是萬萬不能改的,可規矩是死的人是活的,不如各位姊妹守口如瓶,屆時大人相問,應付過便罷了,這規矩也就不算壞。”

“這個注意好,我讚同。”才到旁邊女郎腿邊的小小孩童,奶聲奶氣的應著。

“小阿奴你聽得懂嗎?就這番大人做派。”聽聞此言,眾女郎皆掩袖輕笑。

小阿奴氣地跺腳,轉身就走,“再也不理你們了。”

這番打趣,氣氛緩和了不少,柳柒柒將地上麵具撿起,拍開塵土,對著花瑤娥躬身行禮道:“適才多有冒犯,彆和我計較了。”

伸手不打笑臉人,花瑤娥被眾娘子半推半就地帶上了,臨走時,花瑤娥拽住她的衣袖,湊到她耳邊說道:“守好你的嘴,不許和彆人說,我才不想嫁你。”

“撲哧”柳柒柒忽地一笑,轉而又正色,看著花瑤娥的雙眸,緊盯著,目光含情脈脈,花瑤娥頓時小臉羞紅,“花阿姊,我……”頓了頓,似是要吊胃口般,她又道:“我也決不娶你。”便順手將麵具扣上,做了個鬼臉,搖頭晃腦的。

花瑤娥臉色唰地一白,秋笑語見狀忙拉著花瑤娥向前走。

餘音回繞,大抵都是不要與我這潑皮戶計較,雲雲。

柳柒柒大笑,今日果然沒白來,有趣的緊。

瘦竹竿走至柳柒柒身旁,陰惻惻的相看了一眼,透過麵具溢出來的厭惡,而後扭頭便走,跟了上去。

柳柒柒並未放在心上,兵來將擋水來土掩,不能因這小插曲破壞好心情。

“哎呀!”她輕拍腦袋,也跟了過去,花燈何其彌貴,十年遊一次,還得趕在官府經濟繁榮才可見,這次若是錯過,指不定下回還能不能在見也未可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