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好戲登場(下)(1 / 1)

不思量自難忘 緣修君君 3879 字 11個月前

晨露熹微,微風揚起,堪堪將院中桃花簌簌飄揚,雞鳴準時打起,天已漏肚白,刺出道白晝落在胡床上還在昏昏欲睡的女郎眼皮上。

此刻她想若是可以,她想把這熬雞燉了在燉,吃它的肉,喝它的湯,這般好的時日偏偏將她吵醒,而她的脾性就是這覺一旦被吵醒,是再也無法入睡,無奈隻得起來洗漱。

梳妝時,她是越想越氣,梳洗完畢,便跑去雞圈裡將那隻花枝招展的公雞,拔了三根尾毛才解氣。

春文早早起來采買,這邊廂柳柒柒已將今日吃食備好,紅豆粥煮至黏糊香甜,配上熱騰騰的饅頭,裡方藏有千秋,肉餡鹹香不膩。

她與春文一前一後靠著食案旁正吃著,便見昨日欺辱她的婦人挽著一男子雙雙踏入她的院中,那婦人今日穿著低調,全不似昨日,花花綠綠的,一身淺碧色雜裾垂髾服,妝容淡雅,臉色蒼白,模樣到像是來陪不是的。

那男子打眼一看主仆二人還在用著餐食,忙彎身作揖,語氣誠懇道:“多有打擾,實在不知娘子現下不便,我夫婦二人前來為昨日之事賠禮道歉,一點薄禮,不成敬意,還望娘子收下,不要與我們計較的好。”

話罷,順手將四五塊成一捆的燒餅強塞給春文。

柳柒柒倒是未在意昨日之事,畢竟昨日場子她是占理的那方,但見那方婦人臉色吃癟,背對丈夫,似是不願麵對此事,憤憤不平的身影不由得使人發笑。

她這般想,也這般做了,少女明眸皓齒不似在嘲笑,反倒是大方的賠禮,“昨日之事她也不對,雲雲。”不多時在補些體己話,這事便翻篇過去了。

可奈何那方婦人作妖,先是笑盈盈的差丈夫去尋家裡的紅木釵,說要贈於柳家娘子,待到那丈夫前腳剛出門,就露出醜惡的嘴臉。

她將門掩了掩,而後道:“哼!若不是昨日被你這小賤蹄子抓住了馬腳,弄的我在鄰裡不好看,你以為我會在這同你說這些。”

黃若輕聲譏諷。

她昨日可是被丈夫好生數落,女兒也道她的不是,就連平日與她較好的鄰裡馬大姐也道她做的太過,可若不是前些年十裡廟會,托她辦事,這小賤蹄子卻整自己,到如今怎會去找她的事。

“我到底是作何惡事?得夫人如此咄咄逼人。”此時少女站起不卑不亢問道。

她心裡不由的疑惑,若是看不慣她,相見她挖挖苦不妥了,怎還殺到家裡,真是奇葩。

此話一出,黃若跳了腳,指著她的鼻子,叱罵道:“你還有臉問,若不是你,我與阿廊哥哥早就成為人人豔羨的夫妻了,怎堪嫁個鄉野村夫,寥寥一生。”

“阿廊哥哥苦讀詩書,如今也成狀元郎,可惜我與他終究是錯過,而這一切罪魁禍首是你!是你!”

聽她這般說,難不成柳柒柒是第三者,將她二人生生拆散,這也太狗血了。

還未等她細細思考,春文就急切為自家娘子辯解,“黃夫人好會顛倒黑白,奴家娘子明明是被你推著去、罵著去。”

“那時奴家娘子才多大,你多大,你見娘子幼小,以兩塊餅子威脅,讓娘子臉上裹滿草灰,帶上獠牙麵具,趁著十裡廟會人多雜亂,將藥下到阿廊點心裡,待到夜半三更,又偷偷潛入,你明知阿廊與阿香青梅竹馬,早已私定終身,還要霸王硬上弓,可奈何天不遂你意,阿廊早就與阿香去看廟會了,剩下的隻有喝醉的阿呆,是以,生米煮成熟飯,你隻有成親有一條路可走,一切皆因你做的孽,與奴家娘子有何乾係。”

春文一番話直接將柳柒柒點醒,敢情她一點錯沒有,還要被冤枉至今,虧她還覺得有些愧對此夫人。

黃若在被談到往事,又羞憤又被刺激道:“事是你家娘子做的,錯也該賴她。”今日黃若本想為自己掙些臉麵,可奈何又被這倆小賤蹄子給擾了。

當即將食案上的吃食扶袖推掉,劈裡啪啦一陣響,柳柒柒此生最不能忍的就是蠻橫不講理之人在她麵前耍脾氣。

當即越過這些碗筷,纖瘦修長的身影,使出此生最大力氣,抬手甩了黃若一巴掌,“啪。”聲音之大,惹得外麵聽牆角婦人連連後退,此人一看就是昨日身穿淡紅紫色雜裾垂髾服的婦人,黃若的親姊妹黃毋。

黃毋與黃若約好摔杯為號,屆時她來唱紅臉,招大夥引來,不過此番聽去,她的阿妹情況似是不大好。

她也顧不得什麼原因,忙哭泣泣,慌張張,活像死了誰似的,“來人啊!評評理,柳家娘子打人啦!打人啦!”

她這一番叫嚷,聲音洪亮,惹得還在田間乾活的一愣,而後又繼續薅著草。

東邊阿叔離的最近,來的快些,問道是何事?

黃毋老臉縱橫,眼淚似斷線的風箏,嗚咽道:“我家阿妹好生給柳家娘子道歉,禮都收了,現下又不知怎的,又惹的她不快,將我家阿妹關在裡麵打,求大家幫幫忙,將我那苦命的阿妹救出。”

這邊廂因柳柒柒與黃若扭打在一起,柳柒柒聽得外麵動靜,不經感歎,這婦人真是好生閒,都不用乾活的嗎?她知自己中計了。

趁機在那婦人身上打了兩拳,而後給春文使了個眼色,便不在反抗,雙手捂住小臉,任由黃若撕打。

春文了解,忙去將門開打,讓眾人見此情景。

柳柒柒掐著時間,數著被這婦人打了多少下,這一小會兒,統共胳膊五次,想打臉沒打倒,統共十次,她都記下來。

她忙哭泣道:“彆打了,彆打了……”聲音孱弱,卻又不約而同落入每個人的耳朵。

有幾個女娘看不下去了,忙去拉架,將黃若拉開,在黃若被人架起瞬間,柳柒柒立馬打了雞血似的站起,將適才吃的虧全都還回來。

隻可惜她著身子弱如雛雞,使不出太大力氣。

柳柒柒動作極快,一時間眾人無法反應過來,隻得做了這幫凶。

率先反應過來的還是黃毋她忙擋在自家妹妹前,厲聲道:“柳家娘子好生威風,都已這般還不肯放過我這苦命的阿妹。”

此話一出眾人也反應過來,忙將柳柒柒也架起,控製著四肢,她就這般被架起麵向著黃若,一時間倒覺得搞笑。

柳柒柒見不清自身臉龐的烏青,反而見到黃若臉上被她打的每一塊好肉,烏青烏青,兩目腫的似核桃,見黃若再緊盯自己,她暗暗露出一抹挑釁的笑。

這笑刺激到黃若了,她又想動起身子,像蛆一般蛄蛹,卻又被按的更牢固了。

柳柒柒連忙惡人先告狀道:“是我不尊,適才不該阻止她吃這餅,才雙雙摔去,惹得阿姊將氣撒在我身上。”她指了指那捆燒餅,雙眸含淚,哭的那叫一個梨花帶雨,隻可惜她見不到自己被打的鼻青眼腫,與那婦人無二般。

黃若與黃毋雙雙其對眼,一時不知所措。

大夥也很懵,按理來說這燒餅應是賠禮的東西,怎堪送禮之人先吃了,還有二人這說辭也不一致,但這心還是向黃氏的,畢竟柳娘子那可是出了名的囂張跋扈。

可這理卻是向著柳娘子,畢竟黃氏的體型與柳氏沒吃幾兩飯相比,著實不敢讓柳娘子一絕高下,誰先動手不言而喻。

這雙方各執一詞,也分不出個高下。

黃氏本意是向讓大夥看看這柳娘子還是和以前囂張跋扈,自己並未冤枉她,才想出這般漏洞百出的法子。

直到柳柒柒見那婦人丈夫回來,躲在人群,不知如何事好,在冥思苦想解決辦法時,她決定幫幫他。

但見柳娘子一句話打破這僵直的場麵,她輕緩道:“夫人適才你說不喜今日郎君,隻思故人,我沒回答你,現今我回答你,天在上,緣在心,事在人為。”

“不若你與那醉酒出事的阿呆合離,去追你故人怎樣?”

她卻是在認真給她出主意,可奈何現今不是時候,人多眼雜,不過到底是聽過些黃氏的風月雪事,現今大夥心裡跟明鏡似的。

黃若急忙跳腳,語氣慌張道:“你胡說什麼?有何證據,怎血口噴人。”

話語透出些許慌張,她不是沒有尋過那阿廊,可那阿廊將她羞辱一番,便永遠離去,搬去不知名的地方,永不複相見。

“那好,夫人我想問你今日攜丈夫登門道歉,為何你阿姊會這般巧在外等候,要說你倆是沒串通好,我是萬萬不信的。”

“再者,適才春文也將你的那堪醜事一字不拉的講出,你非但不怪自身作孽,反而怪我沒留住你的阿廊,我真是不知,天下竟有如此厚顏無恥之人。”

“你今日這般上門為難我?無非就是覺得我無人庇護,家母亡故早,家父又視我如洪水猛獸,找我撒氣罷了。”

柳柒柒譏諷的笑笑,末了又正色道:“過去種種我認,可未來可說不準,若是誰在不分青紅皂白的尋我不快,我必如瘋狗般撕咬他,春文,送客。”

柳柒柒一口氣說完,氣都不帶喘的,就要關門不想多說,今日是爭不出個所以然了。

那方丈夫見此,趕忙講黃若拉走,走至鄉間小路,他對黃若正色道:“我知你不喜我,可那柳娘子也說了,天在上,緣在心,事在人為,你若不喜我,合離也罷!我不會阻你去追你的幸福。”

他話一出,輪到黃若慌了,她可不想放過他,多年夫妻情分,怎可說丟就丟,她解釋道:“適才是那娘子的氣話,你也信?”

“我自是不信的。”話罷,他緩了神色,拉著黃若的手走進鄉間小路。

見這番景象,柳柒柒趴在窗前不由得羨慕,這婦人真是大智若愚,生的好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