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寧看林言這樣的反應,腦海中迅速回想了一遍自己的言行,她好像也沒說什麼,怎麼林言師兄一副被戲弄的樣子,“林師兄,我是不是說錯什麼話了,你直接告訴我,我向你道歉......”
清寧最害怕旁人有什麼事情全都憋在心裡,等著她自己揣度猜測,萬一不小心想錯了方向還有可能弄巧成拙。
林言仍舊偏著頭,他看見陽光映照著雕花窗欞,在地麵上投射出一塊塊光斑,許是天空中有流雲時而遮蔽太陽、時而散開,陽光時強時弱,光影也隨之時隱時現,恰似他此刻起伏的心緒。
屋外恰好一陣微風卷過,吹得草木枝丫“簌簌”作響,連帶著也吹皺了林言一汪心池。
他靜默了很久,才輕聲說:“師妹不必道歉,你沒有說錯什麼,是我的錯,我自己沒有勇氣不敢直言,卻一心想著讓你意會......”
他終於轉過頭看向清寧,“這是我的伴生法器,我當年將它給你,不是為了幫你療傷,不對......”
林言意識到自己這個說法有些歧義,慌亂改口,“我的意思是......不僅僅是為了幫你療傷,剛剛我說我那一晚有話想說才去找你,我去找你就是......就是想把它交給你,即使服喪人沒有出現,即使你沒有受傷,我也會把它給你,寧寧......你明白我的心意嗎......”
清寧感覺自己要被林言的目光灼傷了,麵前這一雙眼睛中含著的情感是那樣強烈,連帶著周身的空氣都在升溫。
林言的心意,她怎麼會不明白呢?
可即使在此刻,她還是會下意識想到阿意也曾用這樣的眼神望著她,這樣的心境,她如何能問心無愧地接受林言的愛意......
“林師兄,我知道,但是我......”
“等等,寧寧,你讓我先說完,若不能一次說完,我怕自己再也沒有這樣的勇氣了。”
林言一聽見清寧說到“但是”就心中一慌,好像被人一把握住了心臟狠狠攥緊,他急忙打斷清寧:“因為我喜歡你,所以我才想將伴生法器送給你,把......我的心我的情......也交給你......我想和你結為道侶。”
堅持說到這裡,林言還是抑製不住心中的忐忑,再次偏過頭垂下眼簾,好像避開清寧的目光就能給他增加一些勇氣,
“寧寧,第一次見到你的時候,我就在想,難道世間真的有一見鐘情嗎?如果沒有,為什麼我看見你的第一眼就心生異樣、情難自抑?我林氏一族重視抱元守一、凝練靈識,講究去雜念、少情緒、心平氣和,我自幼通曉這些道理,可我每次一見到你,我就什麼也顧不上了。”
“我以前聽彆人說‘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隻覺得矯揉造作,可是遇見你,我才知道是我自己見識短淺膽大狂妄,竟然隨意置喙感情之事。”
“在雲華宗求學那大半年,你開心,我就開心;你悲傷,我就跟著揪心;每次看見你情緒低落,我就自責......自責自己不知道你低落的原因,自責自己不能做些什麼來討你歡喜。”
“我們下山曆練那一次,你說‘雖千萬人吾往矣’!看見你一個人站在那兒,我就想告訴你,我會陪你,無論是陽關道還是獨木橋,隻要是你的選擇,我都會陪你走下去......”
林言憑借一股勁兒吐露所有的心聲,說完這些,他長舒一口氣,整個人不受控製地放鬆下來,一向挺直的肩背因為勁氣鬆懈而微微彎曲,好像在等待最後的審判。
清寧覺得自己的思維和情感好像突然間都不受自己的控製了,她聽完林言的話第一反應竟然是後悔,她後悔了,她剛剛不應該讓林言有話直說,一向含蓄的林言突然這麼直白,她實在是難以招架。
她也有滿腦子的話想說,可是她不知道應該從何說起。
清寧在心裡編排了好幾種說話的順序,又覺得每一種都表達地不清不楚,隻好一遍遍地推翻,最後化作一句:“謝謝你,林師兄,你很好。”
林言猛地抬頭,怔怔看向清寧,幾息之後嘴角拉扯出一個勉強的微笑,眼中的光卻暗淡下去,“沒......不必謝,是我自作多情了......”
林言的這個笑像是變成了一根針,一下子刺進了清寧的靈魂,痛得她將那些紛繁的考量一股腦全都傾倒出來:“不是的林言師兄,不是你自作多情,你很好,是我的錯,是我胡亂招惹你,我那時候精神狀態還不清醒,因為你的相貌和氣息我很熟悉,才會一直接近你。”
“我的相貌和氣息,你很......熟悉......”林言近乎一字一頓,說得艱難。
“林言師兄,如果我說我記得上一世的記憶,你相信嗎?”
“相信,自然相信,我說過,無論你說什麼我都相信。”林言仍舊像以前一樣,答得毫不遲疑。
“我上一世已經有了情投意合之人,他叫翁之意,你和他......很像,十六年前那段時間,我正處在記憶逐漸蘇醒的階段,那時候見到你就覺得熟悉,才會一直黏著你......林師兄,你真的很好,但是對不起......雖然已經是前世之事,但我忘不了阿意,我一看見你想起來的就是阿意,你有自己的人生,我不能把你當做阿意的替身就胡亂接受你的感情,這對你不公平......”
清寧說著,心中暗罵自己肯定惹得林言傷心了,林言師兄那樣驕傲一個人,世家公子,少年英才,莫名其妙被自己招惹上,現在又說招惹他是因為他長得像故人,這樣肆意踐踏他的感情豈不是在羞辱他......
清寧有些糾結,她要不要直接告訴林言他就是翁之意轉世投胎之人?
她知道人間有很多話本子寫的就是一對愛人轉世投胎再續前緣,在大多數人眼中這樣的故事會是一段佳話。
可是她一向不這樣認為。
在她眼中,一旦轉世投胎前塵儘了,就是新的人生,更彆提翁之意和林言除了相貌氣息一樣,其餘方麵明顯是兩個截然不同的人。
阿意一向瀟灑不羈不拘小節,林言克己複禮姿態典雅;
阿意草率衝動為人處世全憑個人喜好,林言思慮周全行事穩妥謹慎;
阿意縱情山水最厭惡人情往來交際打點,林言是世家公子人情練達......
她陰差陽錯在記憶混沌不清的情況下粘著林言,估計讓林言和身邊人都以為她對林言有意,可是完全清醒後,她不能接受自己就這樣隨便“移情”,如果告訴林言師兄真相,他能不能理解她的想法?
林言沉默地看著清寧,隻覺得眼中的世界隻有清寧是鮮活的,其餘一切都變成了一片灰白色,他思緒飄飛,想象著就這樣放棄吧,可他剛開始假設就覺得心中一陣陣酸澀,不行,他舍不得、放不下,“如果我說,我願意做他的替身呢,隻要能和你在一起,替身,我也願意。”
清寧懷疑自己聽錯了,禁不住瞪大雙眼,伸手要去探一探林言的額頭,看他是發燒了還是被人奪舍,怎麼在說胡話。
“我很清醒,我也很清楚我在說什麼,寧寧,你可以永遠在心中為那位翁公子留一塊位置,那是你的前世,我不介意並且完全接受,但現在是你的今生,這一世我希望你能看一看我。”林言的語氣誠懇又認真。
他看清寧一副被他的話震驚到不能接受的樣子,又故作輕鬆道:“其實,我能和那位翁公子相像,讓你一見麵就對我親近,說不定這就是咱們這一世的緣分,真是萬幸,我和你前世的道侶長得相像,不是和你前世的仇人長得相像。”
“林師兄,彆說了......”清寧覺得自己的心臟一陣陣抽痛,產生了一股強烈的窒息感,像是有人將她一把按進了冰水中,胸腔受到擠壓,氣息一點點流失,太陽穴處的筋脈不規律地抽動。
為什麼,為什麼要把自己放在這麼卑微的位置?
怎麼能強顏歡笑想出這樣的理由來安慰自己?
清寧不明白,就算是她那時候表現得太過曖昧惹得林言誤會動心,可是不過大半年的相處而已,林言為什麼會情深至此?
難道林言喝得孟婆湯也變質了,還帶著上一世對她的感情?
“林師兄,其實我剛剛說的你和阿意相像,是騙你的。”她決定據實相告,“你和阿意一模一樣,若我所料不錯,你就是阿意的投胎轉世。”
林言先是表情錯愕,繼而冰消凍釋,眉宇間一片晴朗之色,“真的嗎?寧寧,那我們......”
“師兄可聽過誌公禪師的批語”,清寧早就判斷出林言會是這樣的反應,不等他說完就打斷了他,“‘六道輪回苦,孫子娶祖母。豬羊炕上坐,六親鍋裡煮。女食母之肉,子打父皮鼓。眾人來賀喜,我看真是苦!’ 六道輪回不休,又怎能直接將前世今生看作同一個人,在我眼中,林師兄你和阿意是兩個人,你明白嗎?”
“原來你是這樣想的......”林言喃喃,忽而會心一笑,“寧寧你向來一聞千悟,竟也有著相的時候,我和翁之意是一個人又如何,是兩個人又如何?若是一個人,便是上蒼待我不薄,讓你我能再續前緣;若是兩個人,我便重新追求一次,比之旁人我還占了便宜更有優勢。”
清寧並不像林言那樣高興,她覺得自己說了半天林言根本就沒有明白自己的意思,正要開口繼續解釋她的想法,被林言擺手打斷了:
“不用解釋了寧寧,我知道你在擔心什麼,我自己的心思我自己最清楚,你考慮的事情我並不在意,我沒有覺得自己被侮辱,也沒有覺得自己被輕視,更沒有覺得這對我不公平。”
“我隻覺得幸運,我很幸運,曾經被你喜歡過;我很幸運,如今還能有機會繼續被你喜歡,作為林言也好,作為翁之意也罷,能被你喜歡,我就心滿意足了。"
“你因為糾結我是誰而遲疑於是否接受我的感情,可我隻在乎你,因為是你,我就會奉上我全部的愛意。”
說完這些,林言站起身,“好了,我得去聯係父親了,師妹不是還要去見楮虛子,咱們說了這麼久,再磨蹭一會兒蕭師弟她們就該回來了。”說罷,他不給清寧反應的機會就徑直推門出去。
清寧愣在原地看著林言走出去的背影,她好像發現林言的耳根紅紅的,想必說出剛才這些話,林言的內心也不像他表現出來的這樣平靜。
“你糾結我是誰,可我隻在乎你是你。”清寧將林言的這一句話反複回味,心潮洶湧。
她的腦子裡好像有兩個小人正在吵架,一個在說:“想那麼多乾嘛,這麼簡單的事情想的這麼複雜,真是擰巴,衝上去告訴他,我也喜歡你。”
另一個說:“感情之事怎麼能如此隨意,連自己的愛人是誰這麼重要的問題都不考慮清楚,衝什麼衝,三思啊三思。”
兩種聲音此起彼伏,清寧愁腸百轉。
算了,她還是先辦正事吧,感情之事等回了雲華宗有的是時間慢慢思量,逃避可恥但有用。
清寧路過花園,想到之前關於自己今生也有某種特殊血脈的猜測,突然靈光一現。她劃破手指擠出一滴血,任它滴落在泥土中。
一大團白雲閒散地飄走了,微風肆意吹著,花葉照樣慵懶地搖擺身子......什麼動靜也沒有......
清寧撇了撇嘴,自己這是瞎想什麼呢?就算這一世也身負某種特殊血脈,怎麼可能和前世的九死還魂草之軀擁有一樣的能力。
她兩指摩挲幾下,待傷口消失不見便要去找石蘭和楮虛子,剛一轉身,聽見背後沙沙作響,急忙回頭
——整座花園像是突然活過來了!
爬山虎和一些不知名的藤蔓急速舒展身體,眨眼間就爬上了雕花回廊和四周的牆壁;原本還是花骨朵的牡丹競相開放,而顯露出疲態萎靡不振的牡丹全都挺直了根莖;
泛黃的葉片複綠,綠色的草皮強勢推進它們的領土,誓不放過每一寸石縫、每一段小路;
甚至這股綠意還在向彆苑外蔓延,像是用毛筆蘸上孔雀石磨成的顏料揮毫而過,目之所見連山林都更加精神抖擻了......
清寧看著眼前的春色滿園張口結舌,複而抬起手指看看已經恢複原狀的皮膚。
很好,關於林言究竟是林言還是翁之意的問題確實可以先緩一緩了,現在的當務之急———她究竟是誰?
這輩子還沒在花花草草麵前流過血,清寧一直都沒發現她竟然還有這樣的能力,所以她這輩子究竟是個什麼物種?
聽見彆苑因為突如其來的異象多了些嘈雜之聲,清寧眼珠一轉便打定了主意。
她從乾坤囊中取出一個保存靈丹的小瓷瓶,兩指並攏為刀劃破手腕,裝滿一瓶鮮血,又翻翻揀揀挑出一冊修仙入門的心法。
清寧剛做完這些,楮虛子已經一馬當先衝進花園,石蘭帶著幾名侍女遠遠綴在後麵。
看見是清寧在此,楮虛子如臨大敵的神色頓時消失不見,“原來是仙子您在此施展神通,仙子修為高深,小人真是大開眼界。”
“你來的正好,我正要去蒲丘主城找你。”
楮虛子小心翼翼地說:“仙子您有何事吩咐?”
清寧指了指拐角處的長廊,示意石蘭先去那裡等她,然後似笑非笑地看向楮虛子,“沒什麼大事,就是想和你道個歉,之前一直誤解了你的人品,今天上午和石蘭交流了一番,發現你著實是個大好人。”
楮虛子微笑的表情僵在臉上,“不敢當不敢當......敢問仙子,夫人都跟您說了什麼?”
“也沒說什麼,就說你心腸柔軟,經常在厝內博手底下幫普通百姓討些好處,對她的遭遇也心懷憐憫,這幾年能幫到她的地方你都會悄悄幫忙。”清寧向楮虛子走近幾步,語氣中的讚賞之意極其明顯。
“哪裡哪裡,夫人謬讚了,我一直都隻做自己分內的事情,從來沒做過彆的。”楮虛子急忙否認,隻是目光閃爍。
清寧見他的情態就知道自己的推測沒錯,也不知道這個一說謊就表現得這麼明顯的人究竟是怎麼在厝內博眼皮子底下活這麼多年的,“彆謙虛啊,好事你當然做過,比如在厝內博麵前你幫著石蘭隱瞞她拿走九轉乾坤壺的事,還有,那天在紅葉家門口你那副作態,分明是看出了我沈師姐的身份,故意製造機會把我們幾個引來彆苑的,就想趁這個機會讓我們幫幫石蘭,看不出來你腦袋也挺靈光啊,反應這麼快。”
楮虛子靦腆笑著,手中不停繞著自己的拂塵。
清寧乘勝追擊,“我還想問你呢,你是怎麼看出來我沈師姐是雲華宗弟子的?”
“這個,其實不難......那位仙子的玉佩就在腰上掛著,上麵雲華宗的徽號挺明顯的,我想著應該沒人敢隨便冒充雲華宗的名頭。”楮虛子說著有些不好意思。
“原來如此,那徐懷遠的白骨也是你掩埋的吧,是不是你心中不忍,想讓他入土為安?隻是你怎麼埋得那麼粗糙,還有一截兒骨頭都露在外麵。”清寧狀似隨口一問。
“哎,那是因為我施法埋到一半,被族長打斷了,我......”楮虛子陡然停住。
“怎麼施法埋的?現場一點兒人到過的痕跡都沒有?”清寧語氣輕快。
楮虛子的臉色又變得蒼白,“仙子,這是小人一點小秘密......就,就不說了吧......”
清寧眯起眼睛看著他。
“真的是很重要的秘密,不能說,小人保證,絕對沒有用這個能力作惡害人!”楮虛子舉起手發誓。
清寧又盯著他看了一會兒,見他實在是堅決,便放棄了,“好吧,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秘密,隻要你不作惡就好。”
楮虛子於是又連連陪笑,吹捧清寧胸懷寬廣,有容人雅量。
清寧解決了最後的疑點,不欲再與他拉扯,隻提醒他既然厝內博已死日後一定要多多為民造福,便去找石蘭。
石蘭仍是那副柔弱無依的姿態,任誰看一眼也不會想到這姑娘內裡有一顆玩弄權術的強大內心。
“你一直遺憾自己空有謀略,沒有保護自己的力量,現在你有機會了。”清寧直接將那一藥瓶血和心法遞給她,“瓶子裡的靈藥能助你洗精伐髓提高感知靈氣的天賦,一次喝完,睡一覺起床就脫胎換骨了,這本心法適合你用來修行入門,好好修煉,你也能有自己的力量。”
石蘭接過兩樣東西,臉上的表情呆呆的,好在有她的美貌撐著,呆傻的表情也顯得十分可愛。
“怎麼,高興傻了。”清寧調笑。
石蘭的眼眶又一次泛紅,“仙子,我......”
“彆哭啊,我的直覺告訴我,你可不是個愛哭的人,怎麼見我這兩次回回都哭,難道我長得讓人很有哭的欲望嗎?”
石蘭破涕為笑,“這樣貴重的寶物,我真不知道應該怎麼感謝仙子,仙子您為何對我這麼好,我就是個普通人,沒什麼值得您費心的。”
“不用感謝我,感謝你自己吧,至於原因......我已經說過了,因為你是個勇於反抗的人,和你的身份普通還是高貴沒有關係。或許,你也可以感謝天意,這瓶藥是我偶然發現的,上一次見你的時候都還沒有。”
清寧儘力安撫著石蘭,一個一向被命運苛責的人,驟然受到些溫柔的對待就不敢相信,“人生還長,你的征途才剛剛開始,希望我下一次來蒲丘地界,發現這裡的百姓在你手下都能富庶安康。”
天邊傳來破空聲,方圓和蕭澤禹帶著弟子們禦劍而來。
“還有,你一點也不普通,你是個很強大的女人,好好乾。”清寧朝石蘭鼓勵地笑笑,便招呼著聽到動靜的林言和沈清和禦劍直上,與眾人會和,隻留給石蘭一個毫不拖泥帶水的背影。
靈光流轉,她們的身影穿梭在藍天雲海間,倏忽遠去。
石蘭目送她們離開,視線從遙遠的天邊落回眼前的青山綠水間,她攥緊手中的藥瓶和心法,就像抓住了她的未來,一個嶄新的未來。
楮虛子低頭看著遍地綠意,目光幽深,不知道在思考些什麼,他把手攏在袖中悄悄勾了勾手指,在沒人注意的角落,一小片草地突然鼓了鼓,像是心臟搏動兩下,然後又恢複了平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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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側是藍天雲海,腳下是大好河山。
行進途中,清寧將她試探楮虛子的結果告訴林言等人,隱瞞了她的血液異狀,隻說是自己給石蘭表演了一個催生植物的法術。
眾人雖有些好奇楮虛子突然暴露出的這個秘密,但也很快接受了。
人生在世,誰能沒有過去,誰能沒有秘密呢?就像她們幾個,即使是一起修行數十年,彼此親密無間,也各自都有些不為人知的往事......
清寧看著腳下掠過的山川如畫、水流如絲,時不時夾雜些村落城池散布其間。
即使是以她的修為和眼力,在壯麗山河的畫布上勞作的百姓也隻是一個個黑點,當真應了那句“寄蜉蝣於天地,渺滄海之一粟”,然而人乃宇宙之精華,萬物之靈長,縱使渺小如螻蟻,也能譜寫出最蕩氣回腸的傳奇。
清寧想到了動搖的斫龍陣,想到了驟然現世的往生如意,想到了不知來處的服喪人,風雲乍起,暗流湧動,新的故事即將鋪展開來,眾多謎題尚在前方向她們揮手示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