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言見她實在是生氣,安慰道:“冷靜,清寧師妹,沒必要和這種人置氣,待解決厲鬼之事後,我們可以上門拜訪石蘭夫人,看她怎麼說,若是她願意,我們就為她主持公道。”
“對!” 清寧隻恨不得衝到厝內博麵前給他來上三刀六個洞,“隻要石蘭夫人同意,我們就幫她休夫,然後帶她回雲華宗安頓,有我罩著她,我倒要看看厝內博有幾個膽子,敢和我對著乾。”
林言以為清寧氣昏了頭,雲華宗是仙門之首,又不是路邊隨便一家收容院,哪能隨便就帶人回去,隻怕又會得個“意氣用事,還需多加磨煉”的批語,屆時如何安頓石蘭夫人,需得從長計議。
楮虛子聽她們倆如此說,立即喜笑顏開,接著就是一長串不要錢的馬屁奉上:“我就知道,諸位道友絕不會坐視不理,不虧是雲華宗的高徒,時刻不忘伸張正義,為民造福......”
“打住打住”,清寧趕緊叫停,“彆以為這樣就能混過去了,我來的路上問你的話,你還沒回答我,你那時候滿頭大汗的,是在心虛什麼,究竟有沒有看見是誰拿走了九轉乾坤壺。”
楮虛子麵露無奈之色,“這事兒啊,仙子,我是真的沒騙您,我一打開密室門,那九轉乾坤壺就已經不見了,我是真沒看見誰拿的。”
“您說我心虛,其實也對,但我主要還是因為畏懼啊,我路上經過花園的時候,看見夫人了,而且這次她還帶著侍女,那侍女在邊上也看見我了,您想啊,那侍女要是向族長告上一狀,我得落得個什麼下場,我當時就嚇出來一身冷汗,趕緊跑了。”
楮虛子一摸額頭,“您看看,我現在回想了一下那個場景,又給我嚇出汗來了,這會兒族長忙著追查九轉乾坤壺的下落,肯定是沒空的,希望那侍女發發善心,或者過幾天就忘了,不然......不然,我怕是小命不保哇啊啊啊。”
“行了。”清寧斷喝。
楮虛子立刻收聲閉嘴。
清寧說:“彆以為我不知道,你在這兒演得這麼慘是特地給我看,剛剛路上問你你不說,這會兒知道裝哭了,不就是等著我說‘沒事兒,我們會順便給你也求個情,保你平安’,嗯?是不是等著這句話呢?”
楮虛子“嘿嘿”一笑,“這都被您看出來了,您真是獨具慧眼,什麼魑魅魍魎都瞞不過您的眼睛。”
清寧真不知道他這個活寶性子是怎麼養成的,有心逗弄他,“那我倒想我問了,魑魅魍魎,你是哪一類呢?”
“我......”楮虛子眼珠一轉就是主意,“我不入流,排不上號。”
清寧佩服地點點頭,沒想到這話他都能接上,“你贏了,你厲害,走吧,你一直惦記的事兒解決了,這下得去解決我們的麻煩了,你知道徐懷遠住在哪兒嗎。”
“知道知道,您這邊請。”
楮虛子將清寧和林言二人一路引到徐懷遠家門前,若說之前他一直態度殷勤,這會兒已經是奴顏婢膝到令人彆扭了,清寧毫不懷疑,若是此刻她說一句地麵有灰臟了鞋,楮虛子都能立馬趴下拿衣裳擦乾淨,還是心甘情願麵帶笑容的那種。
清寧與林言對視一眼,意識到不對勁,就因為他們答應幫石蘭一把,楮虛子是不是過於高興了,等會兒,這個楮虛子不會也對石蘭存了什麼心思吧。
“等以後得找個機會好好敲打敲打他,至於此刻,確實沒這個功夫了......”清寧這樣想著,因為他們剛一進徐懷遠的家門,就又發現了個麻煩。
徐懷遠自小便能讀書考取功名,可見最初雙親俱在時也是有幾分家底的,他家這舊宅乃是一座三進四合院,應當是被厝內博買回來送給他時重新修繕過,整體並不老舊。
正堂內的桌椅板凳都挪了位置,有的橫斜,有的傾倒,也許是那日厝內博派人來抓徐懷遠時打亂的。
整座宅子看起來都彌漫著一股陰沉沉的死氣,可能是因為主家已經橫死且成了厲鬼導致的心理作用——至少在見到院子裡那一片不正常的野草之前,清寧是這樣認為的。
因為當清寧看見那片野草之後,她就知道,這整座宅子裡的死氣都是真實存在的!
這裡的庭院中心砌了個小花壇,種著棵景觀樹。地麵用鵝卵石鋪成了小路,將剩下的土地劃分成幾塊,錯落栽種著各色牡丹,也許是因為沒有人打理,這些牡丹並未開花,連枝葉都顯得萎靡不振。
花叢裡也是雜草叢生,尤其是靠近牆角的一片兒,野草幾乎長到了半人高。
清寧與林言目光相接,默契地靠近牆角。
楮虛子被他們倆的動作吸引,視線順著看過去,驚呼出聲:“這下麵是不是埋著個死人!”
清寧始料未及,“你竟也看出來了,沒想到啊,低估你了。”
楮虛子仿佛受到了侮辱,“仙子,您這就把我看扁了不是,彆提我也是個修士,就是個普通民夫也知道,一片地裡如果隻有一個地方的植物長得特彆茂盛,就說明地下埋得有東西,給植物提供了營養。”
“是嗎,還有這樣的說法嗎?”清寧看向林言。
林言搖搖頭,“我不曾聽過。”
楮虛子奇怪道:“那你們是怎麼看出來的?”
清寧挑眉,朝他露出一個故弄玄虛的笑,“這些草告訴我的呀。”
楮虛子沒能明白這兩種說法之間的差彆,“那還不是從草的長勢裡看出來的......和我說的有什麼區彆。”
清寧沒有解釋,掐訣念咒,將之前在密林召喚藤蔓挖屍骨的法術重施一遍,牆角那一片的野草像是長出腿腳,用發達的根係卷著泥土自行“走”開了。
楮虛子目瞪口呆,指著那些野草,“這,這,這”個不停。
清寧轉身麵對林言,朝楮虛子的方向挑挑眉,露出一個得逞的表情。
林言看著清寧的動作,寵溺一笑。
這一笑可不得了
——平日林言雖然也會笑,但大多隻是淺笑,也許是維持世家風度的習慣,他一向沒什麼大表情。
可這次他笑得嘴角揚起,眉眼彎彎,眼神中是令人沉醉的暖意,這樣的表情出現在他濃墨重彩的臉上,清寧仿佛看見了三月盛景、十裡桃花,一時間不由得呆住了,待回過神來,心中暗罵自己沒出息。
楮虛子沒有關注到兩人對視間湧動的異樣氣氛,他被“走開”的野草吸引了全部的注意力,一湊近,卻有了重大發現:“瘦子......八卦袍......快來!這是萬千山!”
清寧一驚,“厝內博不是說萬千山早就躲起來了,怎麼會死在徐懷遠家裡。”
二人走近一看,屍坑裡躺著一個穿八卦袍的男人,也許是因為皮肉曾經被野草紮根,此時根係抽出,這人麵目全非,根本看不出原來的樣子,隻能看身形判斷是個瘦高個。
屍身脖子上還掛著一串一百零八子的佛珠,配上八卦袍,顯得不倫不類,單看這搭配確實有幾分邪修的氣質。
“所以,萬千山一直沒有現身,是因為他早就已經死了,他一個修士竟然死在徐懷遠之前?新的問題又來了,誰殺的他。”清寧隻覺得流年不利,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林言說:“往好處想,至少我們可以徹底排除萬千山的嫌疑,九轉乾坤壺肯定不是他偷得。”
“完了”,楮虛子卻沒有林言那麼樂觀,反而一副生無可戀的樣子,“族長一直覺得是萬千山煉化惡鬼,偷盜寶壺,專與他作對,現在告訴他萬千山其實早就死了,他一直以來都想錯了,肯定又要大發雷霆,我又要受罪了。”
“你......”清寧正要說話,看見林言突然在屍體的頭顱處蹲下,“有什麼發現,林師兄?”
林言先是伸出手掌懸於天靈蓋上方默默感受,片刻後又拿出一塊手帕墊著手指,輕輕將萬千山的眼皮扒開觀察,“還好,他屍體內尚有一絲魂魄未散,眼珠也未曾受損,我可以施展“浮光掠影”之法,重現他死前的景象。”
楮虛子大驚失色,“竟然真的有這樣的法術!都說死者眼睛裡會映出凶手的樣子,老話誠不欺我,看來殺人之後還要把眼球砸爛才保險。”話音剛落,就看見清寧和林言齊整整地麵無表情看著他。
楮虛子抿了抿嘴,咽一口口水,“我,我就是順嘴那麼一感慨,順嘴。”
清寧剛剛還想著通靈渡厄一道果然還是北域林氏最為正統,被楮虛子這麼一打岔,什麼心思也沒了,隻揮揮手示意林言施法。
林言將仙劍收入乾坤囊中,雙手在屍骨頭頂上掐一個法印,法印隨著指尖變換逐漸成型,當靈光流轉通暢的一瞬間,法印憑空懸浮於天靈蓋之前,緩緩旋轉。
林言保持著成印的手勢緩緩上提手臂,法印隨之升高,兩枚散發著藍色靈韻的光團從萬千山眼皮之下離體而出。
林言手勢再變,改為掐訣前推,法印驟然擴大豎直在眾人眼前,像是一麵發光的鏡子,兩枚光團自然飄飛融入法印之中,“鏡子”裡開始呈現出聲音和畫麵,正是萬千山死前的情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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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哼,算你識相!早就告訴過你,成大事者,不拘小節,像你這樣膽小如鼠,還想著娶那個大美人兒,做什麼春秋大夢呢!”萬千山大馬金刀地坐在餐桌主位上,拿著一根油膩的雞腿啃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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