會南境把酒話片羽 “沒錯,是我。”……(1 / 1)

天問 白水源 3091 字 7個月前

待沈清和也查探完西南方位歸來,客棧小二幫忙在客房內擺了一張八仙桌,五人圍坐。

原本落座時按長幼、主客的慣例,應當是清寧與沈清和共坐一方。

隻是沈清和剛要坐下之時,看了眼對麵的林言,默默走到了方圓身邊,靜靜地盯住大師姐......

沈清和:“......”

方圓:“啊,沈師妹,你想和我挨著嗎,坐吧坐吧,咱們一起。”

於是席麵便成了清寧與林言對向落座,方圓與沈清和坐一方,蕭澤禹獨坐一方。

不同於昨日蕭澤禹一人的獨角戲,今天氣氛明顯活躍很多。

清寧端起茶杯對林言說:“今日以茶代酒,敬林師兄一杯,我醒來之後,師傅已將當年凶險儘數告知於我。若非林師兄護著我拖延時間,林伯父及時趕到施以援手,我怕是早入輪回了。救命之恩,無以為報。”

林言忙道:“師妹此言,我愧不敢當,不過舉手之勞罷了。若是眼見師妹蒙難我卻袖手旁觀,那我算什麼修行之人。”

方圓看著兩人你來我往地講客套話,說:“好啦,你們二人就不要謝來謝去了,這是多年不見,彼此生分了。”

蕭澤禹則是兩手一拍,附和道:“是啊是啊,總在那兒謝來謝去多沒意思啊,重在當下,關注眼前,看看你們麵前的佳肴!大家都不心動的嗎,你們都不動筷子,我都不好意思先吃了!”

方圓啞然失笑,說:“好好好,大家都動筷吧。”

蕭澤禹點點頭,說:“哎——這才對嘛。邊吃邊聊,怎麼能瞪眼看著,坐這兒乾聊呢。”說著,目標明確地伸手夾了一塊他摯愛的魚肉,“嗯——唔唔唔!這個魚肉好好吃啊,鮮嫩可口!當真是人間美味!師妹你快嘗嘗。”

其他人啞然失笑,這個蕭師兄/師弟啊.....

“哎,你們笑什麼啊,大師姐,你快嘗嘗。”蕭澤禹說著就要給方圓挑上一塊。

方圓連連擺手阻止,道:“多謝蕭師弟,不過不用了。”

蕭澤禹說:“大師姐,魚肉不會讓人長胖的,你就稍稍嘗一塊兒,臉也不會變得更圓的。”

方圓:“......”

清寧等人:“......”

若不是大家知道蕭澤禹原本就是這麼一副遲鈍單純的性子,怕不是以為他是在陰陽怪氣。

遙想當年尚未辟穀之時,方圓曾乾過一件“大事”——

方圓借閉關“悟道”之名將自己關在房內,足足20日隻喝清水,力求在這場與嬰兒肥的戰鬥中壓製敵手“改頭換麵”。

然而二十日僵持之下,方圓手足纖細、肋骨突出、眼冒金星。

嬰兒肥卻死守陣地,絲毫不見敗退之勢,方圓隻能在腹中一片“嘰咕——”之聲與天旋地轉中繳械投降。

又以數十日不油不膩不刺激的清粥小菜,犒勞自己勞苦功高的腸胃主將,恭敬承認嬰兒肥“大能”在她這副皮囊上至高無上的主導地位,與其握手言和。

眾師弟妹知曉前因後果,啼笑皆非之際,也知道大師姐唯恐自己不能服眾、不受師弟師妹們信賴的心思,心中感動,倒是待這位大師姐愈加謙和有禮了。

“我說澤禹師弟啊......”方圓無奈扶額,剛剛開口,被樓下一聲驚呼打斷了下文。

“師兄!師姐!出事了!快來!”

清寧等人一驚、迅速起身下樓。

大廳中一片嘈雜之聲,紛亂間隻聽見斷斷續續幾句“您彆這樣”“您快起來”,其中夾雜著一道嘔啞糟咂的蒼老女聲“求求仙人,大慈大悲”。

此次跟來的數十位雲華宗弟子站成了一圈,將一位婦人團團圍住。

弟子們都彎腰躬身,想要將這婦人攙扶起來。

可那婦人好像沒有看見周圍伸出的手,隻一味地磕頭,嘴裡不停念著:“求求仙人,求求了,求求仙人,救救我女兒吧。”

方圓上前幾步蹲下,伸手溫柔地拖住婦人磕向地麵的頭,輕喚:“大娘,大娘。”

可婦人依舊是雙眼無神、神思不屬,重複著求救的話語。

方圓於是跪下膝行幾步,雙臂環過婦人的腰,將婦人攬進懷裡,手掌輕拍她的後背,口中輕聲道:“沒事的,大娘,我在這兒呢,沒事兒,彆害怕,告訴我發生了什麼好不好,你不告訴我,我不知道怎樣才能幫到你呀。”

那婦人終於停下來機械的磕頭和語句顛倒的求救,隻是把頭深深埋在方圓的頸旁,抬起手緊緊攥著方圓的衣袖,仿佛抓住的是最後的救命稻草。

“誰傷害了你女兒,我幫你殺了他!”好似沁了冰雪的聲音一響起,大廳內仿佛一陣寒風無端刮過,連溫度都仿佛下降了三分。

一眾小弟子不由得看向突然開口的沈清和,訥訥不敢言。

不愧是惜字如金的冰山美人沈清和,不鳴則已,一鳴驚人,開口就是平地一聲驚雷。

就是這殺氣也著實重了些,不像是戒律長老的徒弟,倒是有執劍長老的風範。

清寧想著:估計是看著大娘為了女兒苦苦哀求的樣子,沈師姐又受刺激了。

蕭澤禹拍拍沈清和的手臂,示意她讓讓,然後走上前也蹲在一邊,歪著頭,笑得漏出了一口白牙。

他對這婦人說:“大娘,你快回回神,告訴我們發生什麼事了,我們才能去救你女兒啊。我跟你說啊,我大師姐可是我們這一輩裡麵最最最——厲害、最最最——可靠的人物。”

清寧等人在靜默中等待著,這婦人一個激靈,眼神逐漸有了焦距。

“是啊,大娘,我們現在什麼都不知道,就算是想去救你的女兒,也不知道要做些什麼啊。”

方圓語氣溫柔,見大娘情緒稍稍平複了一些,將她扶到一邊的椅子上坐下,一旁有小弟子給她端來正好入口的溫熱茶水。

清寧趁機默默觀察:剛下樓聽見婦人沙啞滄桑的聲音時,她還以為這是一位老人家。

此時看起來這婦人也不過三十多歲的樣子,五官端正,隻不過皮膚黃褐,眼角已經有了皺紋,一看就是長期操勞的樣子。

布衣短打上一塊補丁蓋著另一塊補丁,腿上沾滿了稻草泥土,看一眼就讓人聯想到婦人一路跌跌撞撞、摸爬滾打的模樣。

她的嘴唇也是乾枯皸裂的,額頭磕地通紅,已經滲出了血絲,頭發枯草似的,乾燥泛黃,用一截灰撲撲的布巾盤好。

伸出來的雙手骨節粗大,長有老繭,手指和指甲邊緣也有多出滲血。

婦人順從的接過茶杯,“咕咚咕咚”仰頭喝完了一整杯。

一旁弟子見狀,默默接過茶杯去給她添水。

婦人環視了一圈周圍,目光最終停留在清寧身上,小心翼翼的開口道:“這位仙子就是仙君口中的大師姐吧。”

清寧:“......我......”

方圓在一旁瘋狂眨巴眼睛,給清寧使眼色:不要在意這些細節!先問清楚怎麼回事!

清寧成功接收到信號,將眼皮微微耷拉下來,略抬起下頜,一甩衣袖將手臂背在身後,收斂起所有情緒,把世外高人的形象塑造的更加突出,然後刻意壓低了音調,說:“沒錯,是我。”

這唬人的姿態雖然不太友善,但是對於此刻六神無主的大娘來說倒似一顆定心丸——畢竟在大多數人眼裡,沒本事的人擺出這種姿態叫脾氣差,有本事的人目下無塵,旁人也會高呼這叫高人風範。

大娘開始斷斷續續的講述:“我女兒,我女兒她撞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