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 2014.12.20

第二天一早，姬辭就收到了伊達航發來的消息。

【私聊】

【09:14人生贏家：上杉，還記得北原律師嗎】

【09:14姬子醬：記得，怎麼了】

【09:14人生贏家：他在18號黎明橋垮塌事件的庭審上作為被告律師出席，今早被發現死在了北原律所中】

【09:15姬子醬：我知道了。我這邊有任務暫時走不開，有進度了還請班長告知一聲】

【09:15人生贏家：沒問題】

伊達航收起手機，確認北原律所已經被其他警員拉起的警戒線封鎖後，與白鳥、佐藤小林等人進入了現場。

北原律所的實習律師武友見一於8:57分打來報警電話，聲稱發現北原流影死在了辦公室內。得益於武友見一的見習律師身份，現場被保護得很好。

“北原流影，男，38歲，六年前喪偶，有一獨女北原雅雅，14歲，就讀於長崗女子中學，但在11月30日的黎明橋垮塌事件中喪生……”佐藤美和子一愣，“他女兒也是受害者，那他為什麼要為被告做辯護？！”

對法律條文頗為擅長的白鳥任三郎解釋道：“要麼他是為了錢，要麼是為了更好的給辯方判刑。”

佐藤美和子愣了一下：“怎麼說？”

“就像是團體遊戲的對抗賽。”白鳥解釋道，“你若是想贏，除了尋找強力隊友外，還可以想辦法給對方的團隊塞幾個拖油瓶。”

“原來如此。”

“那種事怎麼都好，現在先搜尋一下現場。”伊達航打斷了兩人的對話，走到屍體前向小林芊芊子問到：“有什麼發現嗎？”

“屍/溫29.8度，全身屍/僵，再結合瞳孔渙散程度和眼球渾濁程度來看，死亡時間大概是9個小時之前，也就是淩晨12點。”小林芊芊子粗略檢查了一下，道出初步結論，“沒有發現明顯的創傷，至於有無更加細小的針眼、則需要在解剖室借助工具才能確定。屍體額頭有汗液結晶，襯衫也有明顯的汗味兒，皮膚蒼白，嘴唇發青但沒有苦杏仁味，這就符合心臟病突發導致心跳驟停猝死的情況。”

小林芊芊子站起身來，從辦公桌上拿起北原影流喝剩的一點點咖啡，用食指蘸取一滴抹在下唇：“嘴唇發麻……毒殺，大概率是烏/頭/堿。具體我會回去化驗一番。”

伊達航點頭：“明白了。”自從小林梅一案後，小林芊芊子好似變了一個人。警校裡那位略顯害羞內向的女生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台冷冰冰的工作機器。伊達航本想聯係交通部的大和如美，她們倆在警校時關係就很不錯，可惜大和如美被調往關西、大和公司的地盤進行工作去了。

搜證工作交給三人，伊達航走出北原律所，準備向等候於此的實習律師武友見一詢問一下詳情。

“昨晚九點鐘，北原律師還在工作。因為我要趕九點二十分的末班地鐵回家，所以北原律師幾乎從來不會留我加班。這次也一樣，他讓我不必等他，自行下班就好。我給他衝泡了一杯咖啡，北原律師嘗了一下說沒問題，我就走了，那大概是晚上九點十分左右。”

伊達航一邊記錄一邊提問：“咖啡是你親手泡的？”

“沒錯，當時隻有我們兩個人。”

“是什麼樣的咖啡？手磨的還是速溶的？”

“是手磨咖啡，北原律師在咖啡方麵非常講究，所以每次把咖啡端給他，我都要等北原律師品嘗一口。”武友見一解釋道，“律所早上九點開門，我會在八點四十分到達，開門開窗、打掃衛生、將咖啡豆磨成粉末放入咖啡機、整理今天上門的客戶資料……總之，都是一些準備工作。”

“今天的客戶有多少？”

“唔，大概是接了黎明橋案子的緣故，有很多客戶取消了預約。昨天一整天不過兩個預約客戶，還有一位無預約上門谘詢的客戶。唔，律所裡有監控！”

“請將三天內的監控視頻拷貝一份交給我們。當然，也麻煩您把客戶的情況詳細說明一下。”

“好的……”

28.

晚七點，大家常去的那家居酒屋。

“班長？”姬辭走到老位置，看到愁眉苦臉的伊達航有一口沒一口地喝著啤酒。

“啊，上杉。”伊達航歎了口氣，“快來給我支支招。”

“怎麼說。”姬辭坐在伊達航對麵，點了一份海鮮炒麵。

伊達航把白天的查案詳情複述了一遍：“……總之，監控沒問題，三位客戶沒問題，實習律師武友見一也沒有問題。”伊達航歎了口氣，“如果不是小林警官在北原律師的咖啡杯中檢測到了烏/頭/堿，這就是一場心臟病發作導致的意外。”

剛從芝加哥回來沒幾天的姬辭對“烏/頭/堿”這詞兒有些神經過敏：“北原流影有心臟病？”

“人到中年，心臟多多少少有些問題。再考慮到熬夜、加班、壓力等，猝死也不是多麼罕見的情況。”伊達航解釋道，“烏/頭/堿雖然可以入藥，但北原律師咖啡裡的烏/頭/堿已經遠超致死劑量——這是一場找不到凶手的謀殺。”

“死亡時間是淩晨12點，見習律師把咖啡端給北原的時間大概是九點，差了三個小時……”看著這對不上的時間線，姬辭忍不住扶額：“關於服毒時間與死亡時間，你們有發現什麼違和的地方嗎？”

伊達航一笑：“看來問你是問對了。沒錯，大約九點鐘，北原律師就品嘗過毒咖啡。根據小林警官化驗出的毒素含量，那一小口就算不致命也足以出現一些心臟病的早期症狀，足以引起人的重視。最終，小林警官給出的結論有些匪夷所思：這種與尋常烏/頭/堿化學結構完全相同的烏/頭/堿具有【延時發作】的特性！”

姬辭一巴掌糊在臉上，把芝加哥之行能說的都給伊達航說了一遍：“……總之，血液樣品給我一份，我需要去檢驗一下。抱歉，詳情實在不方便透露。”畢竟，這種特殊烏/頭/堿的配方還是他瞞著所有人偷偷找出來的——雖然啟動特攻搜索程序【諦聽】時確實沒想到真能發現點什麼就是了……

但這種特殊烏/頭/堿是怎麼來到櫻花的呢？連FBI和那個組織都不知道配方啊！理論上來說，布魯克一家死光了，知道配方的隻有自己才對……

除非在這之前，就有其他人知道配方。

沒有來由的，姬辭想到了12月7日前往黎明橋廢墟吊唁那天，那位拿著芭比娃娃自言自語的男子。胡子拉碴，身上有一股散不去的海腥味。

等等，海腥味！

姬辭抬手給十六夜遊司發去一條簡訊。

29.

吃完海鮮炒麵，姬辭當即就跟著伊達航來到警視廳科學搜查研究所取走了十管血液樣本，每管1毫升。十六夜遊司恰好開車到達警視廳門口。姬辭將血液樣本交給他，讓他去東大附屬醫院找不同的人分彆鑒定一下其是否含有海/蛇/毒素、藍/環/毒素、【河/魨/毒素】、蓖/麻/毒素等十種生物毒素，若含有則含量幾何。

“你就說我們懷疑血液的主人是中毒。案件緊急，麻煩他們加班加點一下了。放心，除非有心人，不然他們不會在檢測毒素之餘還會想到去驗明這些血樣是否來自同一人。有結果第一時間給我發消息。”姬辭輕聲囑咐了一句。十六夜點頭離去。

姬辭回到自己的私人辦公室，做到屏幕前敲起了鍵盤，準備查查那個他突然想到的男人。

牧井英二，男，48歲，經營著一艘近海捕魚船，單親爸爸，女兒牧井小菲，14歲，死於黎明橋垮塌事件。

拉斐爾·布魯克，男，42歲，畢業於芝加哥大學，心內科的領軍人物。

一個是普普通通的島國漁民，一個是世界大國的天之驕子，這二人會有什麼交集嗎？

【2011年9月1日，拉斐爾·布魯克出席東大醫學院牽頭組織的心內醫學研討會】

看著這條詞條，姬辭緩緩挑起了眉毛。

【私聊】

【02:43夜：長官，結果出來了】

【夜向您發送文件十種毒素檢驗報告.pdf】

【您已接收】

【02:45衍：辛苦】

拉斐爾·布魯克偶然發現的，就是【河/魨毒素】與烏/頭/堿混合服用後，河/魨毒素會先和烏/頭/堿發生反應從而延緩其發作時間，通過調節二者之間的比例，可以較為準確地控製發作時間！

而確定一個人是死於自然疾病還是中毒，對警察和檢驗人員來說都是最困難的調查類型之一。因為任何一種毒藥的存在都很難確定，有些甚至需要特定的色譜甚至質譜手段才能加以確定。再加上某些毒藥具有地域性，除非調查人員正好對毒藥類型有所了解，否則很難被發現。

況且，誰能想到兩種致命毒素混合在一起，反而會因為藥物互作而延緩發作呢？就算有這方麵的想法，兩兩組合直至發現此現象的工作量又有多大呢？

北原流影的血液中確實檢測到一定濃度的河/魨毒素，對照拉斐爾給出的比例表，可以延時發作約2個小時左右，但北原的死延緩了大約3個小時……也許是體質差異？

猜測再大膽一點——也許是牧井英二搞到的藥物純度不夠從而造成誤差？

30.

漁民出海一向非常早，所以姬辭在淩晨4點帶著十六夜敲開了牧井英二家的大門。果然，他已經在收拾東西了。

不過不是出海。

“警察廳警備局警備企劃課，上杉雪辭。牧井英二先生，我有一些問題想向您谘詢一下，還請您配合。”姬辭亮出掛名在警備企劃課的身份，一副公事公辦的樣子。半個月不見，姬辭隻覺得眼前的男子一下子老了十歲。

牧井英二沉默了一下，開口道：“是你啊……當時我就感覺你的氣質很……”這位文化程度隻有初中畢業的中年男子憋了半天也沒想出個牛逼轟轟的形容詞，“就是很特彆。原來您是警察。”

“糾正一下，我是公安。”姬辭收起證件，十六夜保鏢似的背手立在姬辭右後側半步。

畢竟活了近五十年，牧井英二歎了口氣：“好吧。關於問題，您是處於……”

姬辭即答：“私人角度。”

“我知道了，請進。”

這間民宅隻有三座房屋，前院種了些蔬菜，後院則有四個4米*10米的魚塘，水深約麼到人膝蓋；後院外是一道三四十米高的小山包，長了一些不知名的綠色植物。屋內裝潢相當簡約，比家徒四壁強不了多少，但勝在整潔乾淨。值得一提的是，那間屬於女孩子的房間裝修得相當精美。

牧井英二給姬辭二人上了茶水：“家裡沒什麼好招待的，這是我自製的蒲公英茶，清熱解火，就是有些許苦頭。”

“謝謝。”姬辭在十六夜不讚同的眼神中端起茶杯抿了一口：“唔，味道還不錯，比我從藥材鋪買的好喝多了！”

牧井英二一愣，不好意思地笑笑：“今年八九月份我采集了很多，待會給您包起一些帶走好了。”

“多謝。”

“……您就不怕我在裡麵下毒嗎？”看著姬辭毫不設防地又喝了一口，牧井英二神色朦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