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2014.10.7

翌日，櫻組辦公室裡癱著五條暫時沒有任務的鹹魚。

瀏覽早間新聞的結城燕舞忽然哇了一聲：“酒真是一種危險的東西，還好空時滴酒不沾。”

姬辭先是被“酒”這個詞搞得一激靈，反應過來後又癱了回去，偶爾敲幾行寫給衍天使的插件代碼。

神裡星星子探頭：“燕舞姐，什麼情況？”

“唔，一位男子在喝了感冒衝劑後，又喝了些烈酒。”結城燕舞柔柔一笑，“然後就死了哦。”

風見昭也汗顏：“燕舞姐，你是不是省略了什麼重要的東西？”

“吾不知道哦。”結城燕舞攏了攏櫻花和服的衣袖，“吾又看不懂這些，反正不喝酒就沒關係，對吧，風見君？”

每天睡前都得喝一罐啤酒的風見昭也：……

上條北荒從容地開始打圓場：“很多人都知道頭/孢/類藥物因為一些原因會和酒精在體內發生‘雙/硫/侖樣反應’，從而危及生命，卻不知道常見的退燒成分‘對/乙/酰/氨/基/酚’也有類似的風險。”

神裡星星子長腿一彈便躍到放於辦公室置物櫃上的醫藥箱，從裡麵找出兩包感冒衝劑左看右瞧。

“複方感冒靈……看來那位先生喝的是這種。”神裡一副漲姿勢的表情，“這裡麵含有對乙酰氨基酚，而另一包普通的沒有！”

“也不是很一定。”姬辭懶洋洋地插嘴，“純中成藥成分的肯定沒有，但凡含有西藥成分的還是親眼確定一下的好。”

風見昭也有些後怕：“呃，這種事我也乾過，喝了一袋複方感冒衝劑然後喝酒什麼的……這位先生絕對是藥物攝入過量了吧！”

其餘四人同時給他比了個大拇指以示敬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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姬辭一頓，敲了兩下耳機表示同意。

“……”

“衍，他的誠意和要求你聽到了，意下如何？”

“成交。”姬辭庚金色的眸子閃過一縷暗芒。

5.

10月9日晚，警視廳刑事部、科學搜查研究所、報告等候室。

“法醫第一係那邊送來的血液樣本中，可以檢測到致死量的強心苷。”小林芊芊子從懷裡的文件夾中抽出一份藥理檢查報告遞給伊達航。

伊達航接過把鑒定結果從頭到尾讀了一遍：“辛苦了。那麼可以確定辻堂永陽的死確實是醫生用藥不當……嗯？”

“沒錯，我在他的血液成分中鑒彆出兩種不同的強心苷成分。一種是醫生開具的慢效強心苷‘洋地黃毒苷’，這是一種廣泛應用於臨床的類彆，口服4小時見效，12小時達藥效高峰，代謝時間長，約為14~21天。”小林芊芊子解釋道。

伊達航有種不好的預感：“我猜，它的用量合乎規定。”

“沒錯。另一種叫做‘鈴蘭毒苷’，顧名思義，其來自鈴蘭。常人難以想象如此美麗著名的觀賞性花朵竟然整個植株都有毒素，根、葉最甚。”小林將手機上的鈴蘭圖片展示給伊達航，“鈴蘭毒苷為高效、速效、短效強心苷，作用比洋地黃毒苷強5倍，通常來說內服不易吸收，且活性明顯下降；皮下注射作用緩慢，效果較差；因此，隻宜靜脈注射。”

“目前，強心苷仍不失為治療心力衰竭的重要藥物之一，但它的安全範圍很小，治療量與中毒量相差不大，用量掌握不當即易引起中毒乃至死亡。所以，適量的洋地黃毒苷，再加上一些‘意外’口服的鈴蘭毒苷，足以讓因心律失常而入院的辻堂永陽斃命。”小林芊芊子歎了口氣，“畢竟，‘不易吸收’不代表‘不能吸收’，‘活性下降’也絕不至於‘失去活性’——這是一場謀殺。”

伊達航揉了揉太陽穴：“我知道了……關於小林梅那件案子？”

“謀殺。”小林芊芊子眼神銳利，“從小林梅確認死亡的第二天，也就是4號開始，我連續五天去海鮮市場隨機取樣，檢測這些鮮活的海產品鐘有無海洋創傷弧菌——結果1,000分樣品中，隻查出一例，不論是菌體濃度還是活性都遠低於感染標準。就算考慮到小林梅的易感體質，我也有七成把握認為其感染的菌種來源不正常。”

伊達航沉默了一下，委婉道：“小林警官，我理解你失去堂姐的痛苦，但，我們破案不能……”

“我知道。所以我把從小林愛屍體上分離出來的細菌送去做了全基因組測序。”小林芊芊子從文件夾中抽出另一張報告：“它的基因組裡出現了一些人為插入的【抗生素抗性標記基因】。野生菌株從未接觸過這些抗生素，幾乎不可能出現相關基因，因為這種‘無用的插件’對於菌株的野外生存來說是絕對的累贅，它們在分裂時會本能的優化掉這些相當耗能的基因。因此，這種具有複數抗性基因的菌株，如果不是因為經常感染人類而產生了耐藥性，就是說明它們來自【生物實驗室】！”

“而海洋創傷弧菌在櫻花近五年的感染病例，包括小林梅在內，隻有13例。”

“乾得漂亮，小林警官！”伊達航朝小林芊芊子行了一禮，“你的堅持，避免了一場冤屈！”

“接下來就拜托你了，伊達警官！”小林芊芊子終於露出一個疲憊的笑容。

“一定！”

6.

10月10日10:00，東大海洋學院主任會客室。

“不可能的，警官先生。” 東大海洋學院海洋生物係的係主任搖頭否認，“對於這種有致病能力的危險菌種，我們都有詳儘的保藏和使用記錄，相關操作儀器也需要經過徹底消殺，全程監控，視頻會保留半個月。”

白鳥任三郎問：“那請您把近半個月的記錄和監控視頻拷貝給我們一份。”

“沒問題。”

與此同時，警視廳搜查一課傳訊室裡，伊達航負責問詢，佐藤美和子負責記錄。而他們的對麵，是死者辻堂永陽的妻子辻堂惠子。

“……以上，就是警方法醫出具的檢查報告。您的丈夫並不是死於庸醫之手，而是被人下毒謀殺。”伊達航高大的身形與一臉正氣的長相會帶給罪犯直接又強烈的壓迫感，眼前這瘦小的女人卻依舊一臉迷茫。

“怎、怎麼會？”辻堂惠子死死抓住衣擺，難以置信，“永陽君那樣一個善良、勇敢的人，怎麼會被人蓄意投毒謀殺呢？警官，您儘管去問，絕對不可能從彆人口裡得到任何關於永陽君的負麵評價的！”

伊達航一頓：“這一點，我的同事們正在走訪調查。那麼，辻堂女士，您喜歡鮮花嗎？比如鈴蘭？”

雖然不理解為什麼突然問這個，惠子還是悉數回答：“不，事實上，我花粉過敏，從來不主動去接觸鮮花。永陽君追求我、以及我們的婚禮上用的都是假花。”

這種一查就能知道真假的事情顯然沒必要造假。“請您再說一遍，10月9日辻堂先生的食譜、以及其前後的表現。”

“好的。”辻堂惠子的眼珠本能向左偏移，“永陽君六點醒來，護士抽取血樣後去洗漱，我去醫院食堂買了早飯，有小米粥、水煮蛋和金槍魚飯團，飯後服用了醫生開的口服藥物，水是從病房飲水機裡接取的。永陽君說食堂的病號餐太過清淡，征得醫生同意後我給他點了一份外賣，有甜咖喱蓋飯和一份味增湯，店家還送了一小份什錦沙拉。”

“飯後大約1小時，永陽君突然覺得心口不舒服，我趕緊喊來醫生，醫生……我沒看明白他乾了什麼，就讓護士把人推到手術室搶救，然後就……”言至於此，惠子不禁眼淚直流，佐藤美和子起身遞過紙巾。

“抱歉，讓您再次提起傷心事。”伊達航開口，“今天的最後一個問題，您點的外賣是哪一家的？”

“是‘雅子的美味咖喱’……唔，這是外賣小票。”從手包裡拿出小票遞給佐藤美和子後，辻堂惠子又打開自己的手機：“雖然配送超時了，但小哥態度很不錯，店家也說可以給一些補償小食。我沒有收，還給了他家好評……”

7.

10月11日18:27，警視廳搜查一課強行犯三係會議室。

白鳥任三郎將自己筆記本裡的資料投放到白板上：“關於小林愛的案子，我去東大那邊進行走訪，東都隻有他們的海洋生物係有資格保養海洋創傷弧菌，且申請流程嚴格，汙染處理很到位。我拿到了他們近半個月的記錄和監控視頻，沒有發現異常。線索暫時斷絕。”

切換到下一張PPT，白鳥繼續道：“關於辻堂永陽的案子，疑點倒是相當明顯。通過走訪他的人際關係，我們發現辻堂先生確實是個與人為善的老好人，鄰居、同事、甚至兒子的同學都這麼認為。早飯來自醫院食堂，既然沒有發現其他中毒案例，其嫌疑可以暫緩；而那家‘雅子的美味咖喱’，他們家確實會贈送一份什錦沙拉，但店裡的包裝是圓形食盒，辻堂惠子小姐用來發好評的照片裡顯然是方形食盒。”

“也就是說，沙拉在配送途中被掉包了。”白鳥又換了一張PPT，“圖上這位就是配送小哥，經過問詢，並沒有發現什麼可疑之處。不過配送時正值午高峰，米花綜合醫院附近都會堵得水泄不通，他在附近堵了半個小時。堵車五分鐘後，預感這一單會遲到，就給惠子小姐打去一通電話說明情況。”

“我懷疑，有人在堵車的時候進行了掉包。”白鳥任三郎用一根小棍指了指圖中的外賣小車，“食物放在外賣員背後的外賣箱裡，處於外賣員絕對的盲區，再加上堵車時的複雜環境，做到這一點也許並不難。我們查看了附近的錄像，可惜隻拍到一個相當模糊的身影，帶著藍色鴨舌帽，穿著黑色夾克，目測為男性。”

目暮十三沉聲道：“很好，佐藤，向民眾發出通告，尋找目擊證人！”

“是！”

“至於小林愛的案子，伊達老弟，白鳥老弟，還是要辛苦你們了。”

8.

10月12日，姬辭視死如歸地步入米花寄宿小學五年一班的教室，其身上那股屬於公安的灰色氣質，震得全班家長鴉雀無聲。他站在門口掃視室內，目光不著痕跡地在一位女生身上一頓，隨後自然地走向寫著“百鬼院天空”名字的座位。負責會議的班主任站在講台上戰戰兢兢，話都說不利索也不敢出聲讓姬辭收斂一下，宛如在技術情報組組會上麵對代號衍的一般成員。

終於，兩個小時後，所有人都長舒一口氣——包括姬辭。

這是姬辭參加的第一場家長會，也是最後一場。至於原因……

班主任&其他家長：微笑.jp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