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

第二天，4月24日，10:15。

“打擾了，龍宮小姐。”十六夜推著姬辭的輪椅，同諸伏高明一道出現在龍宮長樂病房門口。這是一件雙人病房，不過靠窗的這一張沒有人。

“夜，拿著你的證件，讓走廊上那幫人有多遠滾多遠。還有，把門關上。”

龍宮長樂對姬辭粗暴的態度表示不滿：“長官，您該注意一下公安對外的形象。”

“我懷疑外麵有他們的人。”姬辭解釋道，“這種符合公安刻板印象的行為反而不會引起懷疑。”

“原來如此，是我膚淺了。”龍宮長樂點點頭，“雖然這刻板印象不是很正麵，但合理利用也是一把好用的利刃。”

“倒也不必委婉，難聽的話我已經聽過不少了。”姬辭歎了口氣，“那麼，來聊聊接下來的計劃？夜，開啟信號屏蔽儀，讓我們把舞台交給孔明先生。”

諸伏高明拿出警察手冊翻開：“貉之美容院開業近三年，注冊成為SVIP的一共有2,024人，但隻有最初一批137名SVIP遭到了電信詐騙，詐騙對象也在大巴車爆炸案、十字路口自焚案、午夜公園集體自焚案中逝世。除了龍宮小姐扮演的七海之櫻空，我們已經根據職業和圈子，想辦法把另外136名‘替代者’分彆聚在一起暗中蹲守。比如以慈善的名義邀請了酒井、中野等24位SVIP中的名媛出席明晚——也就是25號——在長野世紀酒店頂層宴會廳舉辦的慈善拍賣會，根據人設，她們沒有拒絕的理由。安保人員裡有長野本部的警察和來支援的公安。”

姬辭輕笑：“而且，公安櫻組和‘那個部門’也會出動——唔，好像忘了說，我就是現任櫻組組長？不過你忽悠那個院長時可彆把我說出去，我的身份是秘密哦！”

龍宮不由點頭：“原來如此，久仰大名，沒想到櫻組組長如此年輕。諸伏警官的主意也相當可取，聚在一起方便一網打儘。那麼，我的任務是？”

“龍宮小姐‘你’偶然在醫院偷聽到了警方的密謀，但也被警方懷疑監聽了起來。所以，你不能打電話，隻能以朋友的名義約美容院長出來，把計劃當麵告訴他/她。”諸伏高明眼底閃過一絲精光，“讓我們來一場‘碟中諜’——你們有電話以外的聯係方式吧？”

“當然！”龍宮長樂挑了挑眉，“不過你們得確保我的安全，畢竟車禍是實打實的嚴重。”

“這是肯定的。”諸伏高明點頭。

“開玩笑，一切以任務為重！”龍宮神情嚴肅認真，“既然我選擇成為一名臥/底，就已經有了‘歿於黑暗，守望光明’的覺悟。”

“況且……”龍宮長樂低頭看向自己的雙手，“……”

晌午的陽光透過窗戶照進，擁抱了龍宮長樂。靠近門口的姬辭、十六夜遊司、諸伏高明於陰影中或站或立，緩緩敬禮。微風習習，光影斑駁。

沒於黑暗，首望光明。

20.

當日下午13:30，長野警察本部。

“杉山警部補，有您的同城宅急便！”一位小警員將一個箱子放到了杉山和源的辦公桌上。

杉山和源從文件的海洋中掙脫出來，揉了揉太陽穴：“啊，謝謝你了，石川巡查。”

“唔，為什麼會送到本部來啊……發件人是‘愛子’？”石川好奇地問道。

“唉，這兩天你也知道，整個本部被這一係列爆炸自焚案弄得焦頭爛額的，從大巴車爆炸那天起我就沒回去。”杉山和源端起手邊的咖啡喝了一口，“幾個小時前我就在聊天軟件上跟女朋友小林愛子發了個牢騷，說想吃她親手做的飯菜而不是什麼勞什子食堂。”

“哇哦！”石川星星眼，“那這包裹裡……啊哈哈哈不打擾杉山警部補享受小林小姐的愛心便當啦！雖然查案要緊，但您也千萬保證身體！”

杉山和源點頭：“我會的，石川巡查也注意一下。”

“嗨！”

杉山打開箱子，果然發現一盒手作便當，還有三隻炸雞翅。他一臉幸福地吃完後，將飯盒拿到衛生間的洗手池衝洗。趁四下無人，他從飯盒底部的夾層中拿出一張特製的假//鈔，其編號為NGH04241830——Nagano general hospital，長野綜合醫院，04月24日18時30分。

15:00，杉山和源來到警局斜對麵的清水咖啡館。

“金子小姐，來一杯咖啡，老樣子。”杉山遞出幾張紙幣。

金子卯接過略略清點：“沒問題，杉山警官，請稍等。唔，訂單有點多，請問您很急嗎？”

杉山和源抬起右手，用拇指和食指捏了捏鼻梁，另外三根手指自然翹起：“是啊，我這也是偷空跑出來買咖啡的，得趕緊回去，不然被諸伏警部發現我不在就慘了。”

金子卯微微一笑：“那我偷偷給您插個隊！”

“謝謝，麻煩金子小姐了。”

杉山和源端著咖啡回去時，看到了站在警局門口的長野三人組。

17:20，清水荷葉推門而入：“最近不太平，大家收拾收拾準備下班吧，暫時停止晚間營業，等警方宣布案子告破了再說。放心，工資照常計算。”

“哇！店長大人萬歲！”

金子卯低著頭，遞給清水河葉一張□□：“店長，對、對不起，今天下午訂單有些多，我沒注意什麼時候收了假//鈔！可、可以從我工資裡扣除！”

清水荷葉接過，歎了口氣：“是因為太過急躁了嗎？”

“是、是的。”

“沒關係，不過是一百日元罷了，下次注意就是。跟大家把店裡收拾一下就下班吧，我先走了。”

“路上小心，店長大人！”

21.

18:25，長野綜合醫院住院部一樓護士站。

清水河葉左手捧著一束百合，臂彎挎著一個手包，右手拎著病號餐：“打擾一下，護士小姐，我的朋友大概半個月前出了很嚴重的車禍，近兩天才醒來，我想看望一下她，可以幫我查一下她的房間號嗎？”

“沒問題，女士。請問您朋友的名字是？”

“七海之櫻空。”

“車禍……七海……找到了，她在0712，七樓12床。”

“謝謝。”

18:30，清水河葉敲了敲龍宮的病房門。

“請進。”

清水隨手把門關上，宛如真正來探望朋友那般在病房裡逛了一圈，將百合花插入花瓶，把病號餐擺在龍宮的床頭櫃上：“七海，什麼事情這麼急？放心，沒有發現竊聽設備，我口袋裡也有微型信號屏蔽儀。”

“大巴車爆炸時，波及到了一名公安，他在1207。”龍宮嘴角上揚，“他是公安櫻組的現任組長。”

清水荷葉眼中精光一閃：“他發現你是‘臥底’了？”

“不如說是我主動暴露的。他知道安全詞‘櫻之空’的含義，在公安的地位肯定非常高。我於是向他坦白我是公安安插在組織的臥/底，不過因為被洗//腦而升職無望，不如借此機會拔除組織在長野的布局。他們答應了，今天上午找我來敲定了詳情。”

龍宮將諸伏高明的安排一一講給清水河葉：“……直到這時，那個公安才亮明自己櫻組組長的身份，還說會叫櫻組與‘那個部門’前來支援——我懷疑‘那個部門’就是零組。所以我暴露了安插在長野警察本部的臥/底，就是為了儘快聯係上你——你不是一個人來的吧？”

“紙幣代表危險，硬幣代表安全，我還沒忘呢。唔，一名長野警察本部的警部補，再加一名普通的公安臥/底，價值確實遠遠不如櫻和零，你做得很好。”清水笑了笑，“他們懷疑你了嗎？”

“應該沒有。我讓護士長要求他們打開病房門，走廊上的人群裡也有我們的人全程監聽，沒有發現問題。那個公安甚至懷疑長野的警察——當然，他說他會按流程核查我的身份，這是意料之中的事，他查不出什麼問題。”

“他們想破腦袋也想不到你最初就是我們的人。”清水捂嘴笑道，“你能潛入公安還多虧了‘那位大人’的手段。好了，你……”

“噢喲，哪位大人的什麼手段啊，能不能讓我也聽聽？”二女一驚，看向不知何時斜靠在門框上的姬辭——她們完全沒注意到門是什麼時候被打開的！清水荷葉迅速從手包中拿出手槍，打開保險栓上膛，指向門口的姬辭。

“能群毆為什麼要單挑，何況我還是個病患。”姬辭敲了敲耳機：“行動。”

不知何時掛在窗戶外的十六夜蕩著繩索破窗而入，一腳將清水荷葉踹翻在地。一個側翻滾後成功卸力，他迅速起身，摘下腰間的手銬利落地將人雙手反拷。

22.

4月23日，行動的前一天。

萩原研二將長野三人組送到地下車庫。大和敢助與上原由衣坐在駕駛與副駕駛位，萩原則跟著諸伏高明坐在了後座。

諸伏高明挑眉：“項莊舞劍，意在沛公。”

語出種花西漢史學家司馬遷之著作《史記·項羽本紀》：“今者項莊拔劍舞，其意常在沛公也。”指項莊席間舞劍，企圖刺殺劉邦。其比喻說話和行動的真實意圖彆有所指，也表明機會一瞬即逝，機不可失，時不再來。

萩原研二彎了彎紫羅蘭色的眸子：“我們都是‘項莊’，目的也都是‘沛公’——不是嗎？所以，可以請孔明先生幫個忙嗎？”

“請講。”

“勞煩貴方把‘七海之櫻空’小姐的詳細資料與走訪調查記錄發我一份，這是我的聯係方式。時間緊急，拜托了。”

23.

晚七點，從長野綜合醫院離開後，萩原收到了上原由衣發來的郵件。他拉著鬆田在一條長椅上坐下，兩個腦袋湊在一起盯著巴掌大的手機屏幕。

萩原研二紫羅蘭色的眸子裡閃過一道流光：“很多事情本來看起來沒問題，但帶上‘有色眼鏡’去看時，就會發現異常顯眼問題。”

鬆田陣平指指點點：“這裡點名批評金毛混蛋。”

半個小時後，二人在一家咖啡館等到了他們約出來的人。

“警官先生，你們好，我是七海海棠。”來人長相清秀，衣著樸素，看起來不過二十七八，有些內向。

“你好，我是萩原研二，這位是鬆田陣平。彆緊張，隻是想向小姐你打聽一些事而已。想要喝點什麼嗎？”萩原研二當仁不讓地擔起交流的任務，至於小陣平，他在一旁當個池麵雕像就好了！

“檸檬水就可以，謝謝。”

萩原研二跟服務員要了一杯去冰的檸檬水：“唔，夜色寒涼，去冰的可以嗎？”

很貼心的警官先生呢。七海海棠接過檸檬水道了聲謝，心底的緊張終於散去大半。

“那麼我開始咯？”得到女士的肯定，萩原繼續道：“請問你認識七海之櫻空小姐嗎？”

“認識，我們算是是幼馴染吧。”

“可以詳細說說嗎？”

“嗯……長野這邊地形複雜，有高山也有盆地，我們來自一個名不見經傳的小山村七海村——因為村裡大部分人都姓七海，所以就這麼叫了。小時候，村裡的成年男性都會外出打工，女性留下來照顧家庭和莊稼。大概是中學那年，小櫻的爸爸在外麵賺了大錢把她接去城裡，我們就分開了。不過我高中畢業後來這裡打工，又遇到了小櫻，在她的幫助下我進入了她所在的公司工作。”

“請問，七海之櫻空小姐是獨生女嗎？”萩原問到。

“這個，應該是吧，我隻對小學的事還有一點印象，再往前就……”七海海棠局促地抓了抓發尾，“不過我可以聯係我的祖母，她是村裡的老人，應該會知道些什麼。”

19:42，萩原研二看了眼時間：“這個時間方便嗎？”

“祖母她看完八點檔後才會睡覺，沒問題的。”七海海棠拿出手機撥通，“喂，祖母，我是小海棠……”

片刻，七海海棠開啟免提，將手機放在桌子中間：“可以了警官先生，請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