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我們從通訊公司拿到了最近一次，也就是4月6日的通訊記錄，但是本部的技術人員看不出任何視頻合成的痕跡，想讓您看看問題在哪裡。”諸伏高明道。

“帶我去看看。”

姬辭將視頻拷貝到自己的電腦上看了起來。視頻裡的唐沢一方穿著職業裝坐在高腳椅上，麵前擺著一杯咖啡，看背景似乎是一家書咖。經本人辨認過，視頻裡的女子音容相貌與本人並無差異，甚至聲紋鑒定的結果也是本人。但唐沢一方確認那不是自己，因為母親患有阿茨海默症，她在房子裡安裝了監控，監控裡清晰地錄到唐澤一方出現時老人家正在視頻通話的畫麵。

“衍，分析視頻造假的可能性。”姬辭將視頻的進度條拉回了開頭，“能詳細說說唐沢小姐的資料嗎。”

【正在逐幀分析中，請稍後】

上原由衣道：“唐沢一方，女，32歲，未婚，是IT公司新世紀株式會所的一名高管。與71歲的母親唐沢蒹葭一同居住在公司不遠處的源氏公寓裡。哥哥唐沢白露五年前因為心臟病去世，長姐唐沢為霜遠嫁北海道，二姐唐沢伊人現在在M國。父親唐沢詩十年前就因病去世，母親唐沢蒹葭三年前被確診阿茨海默症。”

“唐澤一方小姐整過容嗎？”

“沒有。”由衣一愣，“唐沢小姐本身長相就很棒，平時也注意保養，所以看上去才不過二十來歲的模樣。”

【分析完畢，視頻無合成痕跡，配音為後期添加】

看著衍天使的分析結果，姬辭陷入沉思：“保養……她有固定拜訪的美容院嗎。”

“有的。”上原由衣翻了翻警察手冊，“我有特地詢問過。唐沢小姐22歲大學畢業後步入職場，從那時起她就一直拜訪鹿島家的美容院，但三年前鹿島美容院倒閉了，取而代之的是貉之美容院，唐沢小姐體驗過幾次後發現還不錯，每周周末下午三點都會去一次，大約一年半前注冊了他家的年費SVIP。值得一提的是，他家的年費SVIP價格昂貴，一般的小資群體都消費不起。”

“這樣……”姬辭想到前幾天和小弘樹探討的人臉識彆技術，“我需要帶唐沢小姐回一趟警察廳，這裡沒有我需要的設備。”

上原由衣一愣，看向諸伏高明。得到對方的肯定後，上元由衣立刻去銀行找唐沢一方進行交涉。

諸伏高明掃了一眼姬辭的電腦屏幕，發現每個單詞他差不多都認識：“衍君，有什麼發現嗎？”

姬辭後仰靠在電腦椅上：“我很難跟你解釋清楚，跟我一起走一趟你就明白了。現在，讓人去查查這家貉之美容院。”

諸伏高明打了個電話吩咐下去後，問到：“衍君為何會懷疑這家美容院。”

“諸伏警官，您知道‘妖怪貉’嗎？”

“傳說中，貉的外形與狸相似，也有一種說法是雄的叫貉，雌的叫狸。貉非常擅長變化，而且它的幻化之術比之狐和狸的手段更加高明。在古代傳說有一隻貉變化成和尚的樣子，進入一座寺廟，竟然在廟裡生活了六年都沒有被人識破，最後它放鬆了警惕不小心露出了尾巴，這才被識破身份。”諸伏高明沉吟一下，“就因為這個名字？”

“如果我的猜想正確，這個名字會非常符合他們正在做的事情。”姬辭打了個響指，“請允許我先賣個關子。對了，查的時候隨便找個什麼理由，不要讓他們警覺。”

“我知道了。”

6.

兩天後，警察廳頂樓。

姬辭帶領又是搜//身又是簽署保密協議的諸伏高明、上原由衣和唐沢一方進入自己的專屬辦公區。

“這裡的東西彆亂動……失策，沒有給你們坐的地方。”姬辭看了看，愣是找不出第二張正常的椅子。

“無妨，儘早開始也好。”諸伏高明搖頭。

“那麼，唐沢小姐，請坐在這台儀器前。接下來我會在您的臉上貼一些電極片，不要擔心，它們不會留下任何痕跡……不好意思，把妝卸了。”姬辭有些無語，他記得叮囑過要素顏的？

“這就是素顏妝，”唐沢一方解釋道，“您說要素顏啊。”

姬辭麵無表情：“卸了，請。”

無視委委屈屈去衛生間卸妝的唐沢一方，姬辭讓上原由衣在儀器的另一側坐下，先給她套了個輕薄的膚色頭套，然後開始往上貼電極片。值得注意的是，儀器對麵有一攝像頭。

一切就緒後，姬辭在儀器旁的電腦前坐下：“唐沢小姐，接下來我會給你展示幾張表情誇張的圖片，請儘可能模仿。”

“好的。”

“好，可以了。”姬辭操作幾下，“接下來，我會投影一段單人小短片，你們兩位請儘可能地去模仿短片主角的一言一行。唐沢小姐先來，上原警官觀察一下唐沢小姐的表現，待會請儘可能帶上她的影子。請問我有說清楚嗎？”

“沒有問題/明白。”

“很好，我倒數三個數。”

……

“好了，辛苦兩位。”姬辭將二女身上的儀器拆下，“上原警官可以帶著唐沢小姐去休息了。”

待二女離開，姬辭轉向諸伏高明：“久等了，諸伏警官。現在，請看大屏幕。”

屏幕上首先投影的是唐沢一方的模仿視頻。唐沢小姐還挺有表演天賦的，未經訓練就能模仿個七成像，已經非常不錯了。

“猜猜下麵你會看到什麼。”姬辭播放第二個視頻。難以置信的是，其與唐沢一方的視頻幾乎一模一樣。

諸伏高明瞳孔驟縮：“這是……”

“其實仔細一看差彆還不小，但這是因為我隻對唐沢小姐進行了一次較為粗糙的麵部信息采集，所以數據不夠充足，無法做到完美重現。”姬辭解釋道，“人臉數據采集與重現技術，以上。”

“所以衍君你才會讓我去查那家美容院。”震撼過後，諸伏高明的理智瞬間回籠。

“我假設你們有所收獲？”

“不出君所料。”諸伏高明點頭，“長夜本部有一名女警，她的好友也是那裡的年費SVIP，我便把調查任務分配給了她。過程不再贅述，結論是，年費SVIP客戶的美容項目是在專門的豪華包間裡進行，包間裡有助眠的熏香。”

“這其實很常見。”姬辭挑眉。

“巧合的是，那位女警是對咖啡因非常敏感的體質，一杯下肚，能亢奮一個通宵。她在去之前剛剛喝了一杯，但在陪同好友在包間裡進行美容時，她感到了強烈的困意——有助眠熏香不稀奇，但這效力也太強了些。”諸伏高明解釋道，“現在，聯係衍君你展示的這項技術，我懷疑他們趁顧客入眠後采集了人臉數據。”

“而且，這家店的年費SVIP價格昂貴，是篩選優質目標的好方法。”姬辭接上，“然後，實行電信詐騙。”

“補充一下，他們的技術和設備顯然沒有我這裡的先進，所以需要很長時間、一點一點地去采集客戶的數據。唐沢小姐在貉之美容院三年，他們卻直到一年前才對其下手。”姬辭聳聳肩，“用我這一套，一個月後就可以開始行動了。”

“……我明白了。非常感謝您提供的幫助。”雖然對姬辭奇怪的攀比心理解無能，諸伏高明還是微微欠身以示感謝。

姬辭點頭：“分內之事。”

【更新完畢，相關技術與犯罪分析已錄入數據庫】

7.

一周後，姬辭收到了澤田弘樹寄來的一道U盤和一封信。

“喂，上杉哥哥，東西收到了嗎？”

“收到了哦，沒有任何損傷。”

“那就好！信裡寫的是我對那款益智遊戲的‘玩後感’和建議，U盤裡是我寫給衍天使的程序和DNA追蹤係統程序的源代碼！希望能幫上忙！”

姬辭一怔，真心實意道：“謝謝你，弘樹。”

“能幫到上杉哥哥就好！還有……”

於是，兩人煲了近三個小時的電話粥。

“唔，上杉哥哥，媽媽喊我去吃午飯了！”

“快去吧，蔬菜要吃光，不許挑食！”

“……我會的，上杉哥哥再忙也要按時吃飯！”

“我也會的，那，午安，小弘樹？”

“午安！”

掛斷電話，姬辭抬頭環視，發現櫻組辦公室裡除了自己便隻剩風見昭也了。在長崗同代號零把事情說開後，姬辭不離開警察廳的話，十六夜遊司都在零組那邊訓練。

“風見，現在是午飯時間，工作什麼的先放一放。”姬辭走到風見身後，不由分說地就推著輪椅離開辦公室，前往一樓食堂。

不良於行的風見昭也眼看著屏幕和鍵盤離自己越來越遠，進入電梯後他才後知後覺反應過來，是自家老大再給自己推輪椅！

“老、老大，我自己來就可以！”風見感受到電梯裡異樣的目光，有些局促——哪有上司給下屬推輪椅的道理？

姬辭毫不客氣：“我樂意，誰敢不滿，就彆想敲開櫻組的門。”

幾乎是一瞬間，什麼奇怪的視線都沒有了。

姬辭旁若無人地將風見昭也安置在一張餐桌旁，問到：“想吃什麼，我去拿。”

“老大你吃什麼給我拿一份就好，我不挑食的！”

“行。有什麼忌口嗎。”

“呃，除了花生。”

姬辭點頭，轉身走向食堂窗口。

風見昭也鬆了口氣。曾經他也是以警校第一畢業生的身份受到警察廳警備局零組的邀請，但在一次針對某個跨國犯罪組織的行動中，他被人種下了極其強烈的心理暗示，從此再也站不起來。在代號零的運作下，他轉到櫻組，承擔起‘接線員’的職責——他是櫻組唯一一個能跟其他人“好好交流”的存在。不過幾乎沒人知道這件事。

這裡不得不提一句，警察廳分六個部門，即【長官官房】、【警備局】、【刑事局】、【交通局】、【生活安全局】、【情報通訊局】。能被稱為“公安警察”的隻有警察廳警備局和警視廳公安部的警察，警視廳公安部受警察廳的公安警察管理。而警察廳警備局明麵上又分為【外事情報部】、【警備企劃課】、【公安課】和【警備課】。姬辭明麵上的身份為【警備企劃課】的職業組新人上杉雪辭警部補，屬於領導階層，而長崗案中姬辭調動的各行動組則屬於【公安科】，普通技術人員則屬於警備課。

既然存在“明麵上”，自然存在“暗地裡”。除此之外，【警備局】還有一個大家都知道其存在、以代號相稱的“櫻組”，與一個存在與否惹人爭議的“零組”。他們隻受某個存在的直接領導，擁有極大的權力，先斬後奏、非法手段都是被允許的。當然，在知情人眼裡，櫻組屬於技術情報組，零組為戰鬥行動組。

有必要強調一下，技術情報組的技術可不隻有信息技術。或者說，每位櫻組成員除了高超的【信息技術】外，還有各自擅長的【其他技術領域】。

“給。”姬辭將一份正常成年男子分量的餐食放到風見昭也麵前，自己餐盤裡的量不過其四分之一。

風見昭也回過神，看到餐盤裡是營養均衡的兩素一葷一湯，對麵組長的餐盤裡隻有烤魚和魚湯不說，量也少得可憐。

“……老大，你是貓嗎？”

姬辭頭也不抬：“是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