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014.4.1

四月一日，櫻花各學校開學的日子，無論是小學、大學，還是警察學校。除了幾乎可以說是音信全無的降穀零和諸伏景光，四人組在開學前夕去看望了鬼塚八藏，並開玩笑似的問今年的人員審查如何，被鬼塚黑著臉趕了出來。普通一班綜合班和普通六班機動預備班的教官也由剛剛卸任的前線警察擔任。

隨著第三條尾巴徹底長成，姬辭可以明顯感覺到自己的三色視覺在逐漸恢複。可能是櫻井憲明的死對姬辭的刺激過大，導致紅色視覺提前完全恢複，以至於姬辭現在的視界中的色彩光怪陸離——就好像是往紅色顏料裡一點點的添加綠色和藍色顏料一般。

好在這兩天他以優秀畢業生的身份受邀會東大做開學演講，不至於在任務裡出差錯。雖然生活有些許不方便，但姬辭感覺最多一個月，視覺就可以完全恢複。姬辭也趁機出席了由東大計信院牽頭的計算機前沿技術交流會，其為姬辭完善衍天使提供了不少靈感。

雖然忙碌了一天，但收獲不小的姬辭心情顯然不錯。

然後他就隔著護欄與一位抱著筆記本電腦的小學生對上了視線。

姬辭看了眼操場上跑來跑去的孩子們和體育老師，又看了看眼前這位抱著筆記本躲在樹下的小學生。

那孩子好像被帶著墨鏡的姬辭嚇到了，有些手足無措：“我、我隻是不太舒服，不是故意的。”

姬辭對此接受良好，甚至在這孩子身上看到了自己的影子——他當年也沒少抱著電腦藏起來，為了鴿掉體能訓練什麼的……

不過這孩子確實沒有撒謊。

“不舒服應該去醫務室，而不是躲在角落裡。”

那孩子搖搖頭：“我從小身體不好。”

姬辭一愣，從電腦包裡摸出一個U盤遞過去：“抱歉。這是認識的人送我的一款益智小遊戲，因為我家裡有一位十歲的男孩子。你可以拷到你的電腦上，就當是賠禮了哦？”

“可是大哥哥你沒有做錯什麼。”那孩子認真道，“大哥哥背著電腦包，打扮得也很正式，是出席了今天下午在東大舉辦的計算機前沿技術交流會嗎？應該是其他參會人員送給您的內部資料吧？是需要保密的吧，哪怕隻是一款遊戲，送給我沒關係嗎？”

姬辭驚訝了，他掃了一眼這孩子的胸牌：一年一班，澤田弘樹——原來是六歲的小天才。

“沒關係，它的主人同意我送給喜歡的小孩子。”姬辭把手伸進欄杆，直接把U盤塞到他懷裡，“他希望你們玩過後可以給他提一些建議——唔，既然你認為我沒做錯什麼，就當是我拜托你幫忙，好嗎？”

那孩子一愣：“我知道了，我會認真體驗並給出建議的！”

姬辭看他下載完遊戲後將U盤遞了回來，抬手接過：“好哦。”

2.

傍晚，姬辭在自家一樓書店又看到了澤田弘樹。

“小朋友，又見麵了。”姬辭在弘樹旁邊坐下，視線放在這孩子手中的書上：《人工智能底層邏輯設想與可行性討論》。

“你、你好，我叫澤田弘樹。”那孩子驚訝道。

“你好，我叫上杉雪辭，是這裡的老板哦。”姬辭伸出右手，“Hiroki Sawada麼，好巧，我有個朋友也叫hiro哦。”

弘樹認真地伸出自己的小手與姬辭相握：“是很好的朋友嗎？”

“是的。我們本來是幼馴染，可惜在我五歲那年分開了。不過後來我們又重逢了，在東大。”姬辭解釋道，“你也對人工智能感興趣嗎？”

“是的！我的夢想就是創造出一個真正的、擁有自我意識的人工智能！”澤田弘樹的眼睛亮晶晶的，“為此我做了很多準備！事實上，我已經在嘗試編寫‘諾亞方舟’的源代碼了！”

“諾亞方舟？是那孩子的名字嗎？”姬辭現在算是知道什麼叫天才了，自己算個屁的天才！

“是的……”

夕陽西下，不知不覺間兩人已經就超算、AI和人工智能討論了兩三個小時。

“……還有DNA追蹤係統……”澤田弘樹卡殼了，結結巴巴道：“您、您相信了？不覺得是小孩子在異想天開嗎？”

“不要叫‘您’，叫我上杉哥哥就可以。”姬辭揉了揉弘樹的小腦袋，“你不說我都忘記你是個小孩子了，小天才。事實上，你給我的啟發比今下午的會議都多！我也有個夥伴，她的名字是‘衍天使’，不過誕生沒多久，可以幫我看看，提一些建議嗎？”

澤田弘樹眨了眨眼，露出一個真心實意的笑容：“好！”

“還有，我對你說的DNA追蹤係統也很感興趣。”姬辭將警官證展示給弘樹，“我是一名公安警察，這項技術將在追蹤犯人方麵大展身手，甚至開創全新的時代！”

姬辭正色道：“我以一名公安警察的身份，懇求你能和我交流一下相關技術！”

弘樹下意識挺直腰板：“沒、沒問題，上杉哥哥！我很高興能幫上忙！”

這孩子用了“幫忙”一詞，可以說是無償貢獻技術了。姬辭柔和了眉眼：“我代表櫻花警方和民眾，感謝你的慷慨！但是現在，”姬辭看了眼天色，“我應該送你回家。”

“我……不想回去。”弘樹歎了口氣，“雖然爸爸媽媽竭力在我麵前經營他們的婚姻，但我知道他們在準備離婚，家裡氣氛怪怪的……我不是很懂。”

姬辭麻爪了：“那，給家裡打個電話，今晚留在我這裡怎麼樣？二樓有客房，我住在三樓。”

澤田弘樹立刻接上：“那就麻煩上杉哥哥了！”

姬辭：總感覺這小子腦子裡在想“計劃通√”之類的……

3.

姬辭在這邊待了一個星期，天天和弘樹討論衍天使的升級問題，二人很快成了無話不談的平輩之交。

“你要走了嗎，上杉哥哥？”澤田弘樹咬了咬吸管。

“沒辦法，因為工作問題，我需要到長野出差一趟。”姬辭看著失落到掉色的弘樹，失笑道：“好歹我也是一名公安警察，這一周還是我的年假哦？”

“和上杉哥哥相處得很愉快，有些不舍。”

“是因為我把你當大人對待嗎？”

弘樹的眸子暗了暗：“我沒有討厭同齡人，隻是覺得自己跟他們格格不入。所有人隻把我當成癡迷於電腦的怪小孩。”

姬辭一頓：“你是個天才，我也與你相處的很愉快，你是唯一一個能和我探討計算機與人工智能的人。”

“我很開心！”弘樹笑了笑，“最近爸爸媽媽之間的氣氛越來越奇怪了。”

“如果他們離婚了，你跟著誰呢？”姬辭問到。

“……”弘樹遲疑了一下，“我能感覺到，爸爸明顯不想要我，他覺得我是個隻會給他丟人的孩子。但是媽媽身體不好，她從爸爸那裡拿不到多少錢，我不想給她增添負擔。”

“實在沒有去處的話，就來我這裡吧？”姬辭揉了揉這孩子的腦袋，暗暗稱讚一句手感不錯，“我家裡有個朋友寄養的孩子，叫天空，也是個聰明的孩子哦——你看，我不缺錢，養你們沒問題的。”

“我、我會考慮的。”澤田弘樹小臉通紅，掩飾性地吸了一大口橙汁。

姬辭失笑：“衍天使的事也拜托你多多上心了。那，祝我一路順風？”

“一路順風！”

4.

2014年4月9日，長野縣警察本部。

“你好，警察廳警備部公安櫻組，衍。”

“你好，鄙人長野縣警察本部刑警，諸伏高明。”

二人禮節性握手後，諸伏高明端詳了一下姬辭：“我觀閣下有些眼熟？”

姓氏諸伏，眼型與景光高度相像，可能與hiro有血緣關係……對了，hiro說過他有個哥哥在長野當警察，看來就是眼前這人了。那他很可能、不，一定見過小時候的上杉雪辭。

“可能是因為長崗一案鬨得太大了？”

“是嗎。”諸伏高明一頓，沒再繼續這個話題，轉身在前麵引路：“雖然向總部發出了技術支援的請求，但沒想到來的竟是鼎鼎大名的‘衍天使’本尊啊。”

“恰好隻有我清閒罷了。”姬辭搖搖頭，“可以說說案子的具體情況嗎？”

諸伏高明帶他來到一間接待室，裡麵坐著一位頭發雪白的老太太。她隻是佝僂著腰，僵坐在沙發上盯著地麵發呆，聽到兩人的動靜頭也不抬。

“這位老嫗名為唐沢蒹葭，年逾古稀，不幸患有阿茨海默症。”諸伏高明介紹道。

“蒹葭蒼蒼，白露為霜。”姬辭依舊能從這位老人臉上看出美人的影子，“很詩意的名字。”

這倒是淩諸伏高明感到意外：“沒想到衍君對種花家的古詩詞也有所涉獵。”

“畢竟在種花呆了十幾年。”姬辭挑眉。

“原來如此。”諸伏高明深深看了姬辭一眼，繼續道：“三個月前開始，她的通訊記錄裡頻繁出現一個號碼，銀行卡也有兩筆巨額轉賬記錄。老人家年輕時是一位業界有名的話劇作家，所以積蓄不菲。”

“電信詐騙？”姬辭虛著眼，“如果讓我查那個號碼的IP之類，我就把你的黑料掛到長野縣警察本部的內網上去。”

“……”諸伏高明顯然沒想到，業內被傳得神乎其神的“金眸の衍天使”、眼前這個看上去仿佛冷麵殺手的池麵青年，竟然是這種性格，實在是出乎意料。

“咳，那倒不必，這種簡單的事情我們的技術人員也做得到。”諸伏高明輕咳一聲，“問題在於，那個號碼與老人家進行視頻通訊時，視頻裡的主人出現在了老人家的門口。”

姬辭一頓，沒反應過來：“什麼？”

“是老人家的小女兒，唐沢一方。她推門而入時，發現母親正在與‘自己’打視頻電話，可她本人就在現場，沒有打什麼電話。她覺得事情不對，就帶著母親來報警。可老人家根本不記得有這種事，我們也是去通訊公司和銀行查了相關記錄才發現問題的。唐沢女士現在正在銀行核實資金與賬戶。”一道女聲響起，姬辭尋聲望去，看到一位乾練的女警。

“你好，我是上原由衣。”來人笑著自我介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