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開學典禮。
台上，作為新生代表的降穀零發表一番慷慨激昂的演講，台下響起熱烈的掌聲。
“嗤，說得倒是冠冕堂皇。”鬆田陣平無聊地打了個哈欠。
走下台歸隊的降穀零頓了頓：“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哈，就是字麵意思咯。”鬆田陣平不想搭理這個以成為一名警察為崇高理想的家夥。
“……你這家夥！”
雖然由於身高問題而站在第一排，敏銳的聽力還是讓姬辭聽了個一字不落。但他也沒多注意，都是成年人了，還能因為這個打起來不成？
是夜。
姬辭是真的沒想到，這倆不靠譜的“成年人”真的打起來了。
“咳咳，沒想到啊，居然有人吃了我的拳頭之後，還能好好地站在那裡。”降穀零擦了擦嘴角的血，驚奇道。
鬆田陣平呸了一口，吐掉掉落的假牙，針鋒相對：“哈，這話應該我說才對吧！你這個金發混蛋！”隨即一拳揮出，二人再次扭打在一起，拳頭專門往臉上招呼。
“我不知道你到底是看不慣我那一點了……金發混蛋？也是因為金發嗎？嗬，無所謂多你一個了，但是我告訴你，我一定要成為一名警察！彆想阻攔我！”
“哈，你什麼頭發是你的自由，關我什麼事！反而是這個……”鬆田陣平狠狠地點了點降穀零，“你這股喜歡警察的傻勁兒，讓我很不爽，你自己還不知道嗎！”說著，又擺起了進攻架勢。
不是因為自己這幅獨特的外表而看不慣，反而是因為……？
“說什麼傻話呢，你也是立誌成為一名警察，才會進入這所學校的，不是嗎！”
眼看二人又要“打成一片”，圍觀了全程的姬辭從櫻花樹的樹杈上跳下來，故意弄出明顯的聲音，不然他完全做得到落地無聲。
月光傾斜而下，樹影婆娑，光影交錯，姬辭的身影明明滅滅，看不真切。
但降穀零還是認出了來人：“姬子，你是從哪兒冒出來的？”
姬子？半夜偷跑出來的女生嗎……
“女生不乖乖在宿舍待著，大晚上的瞎跑什麼，就算這裡是警察學校，也要有基本的安全意識啊喂！”鬆田陣平收手了，煩躁地揉了揉腦袋。
降穀零：……
姬辭：……
上杉雪辭冷哼道：“zero，自裁謝罪吧。”
降穀零生硬地介紹到：“你誤會了，這位是上杉雪辭，男生，我們以前認識，姬子是昵稱……額，真的，你不覺得姬子和雪辭的發音很像嗎，都是Yukiji誒！”
鬆田陣平：……
鬆田陣平轉身就走，空氣中飄來一句咬牙切齒的“對不起”。
姬辭頭疼地看著降穀零的一身傷：【失算了，我沒有準備急救箱，你有嗎？】
上杉雪辭：“吾未曾備有醫藥，是吾之過失。汝可曾做準備？”
降穀零瞅了瞅身上的傷口，齜牙咧嘴道：“我也……也許可以去找hiro，他那兒保準什麼都有！”
姬辭：？諸伏雖然是貓眼沒錯但你真的就把他當做是什麼品種的叮當貓嗎！
姬辭攙扶著降穀零來到諸伏景光宿舍門前，遲疑地輕輕敲了敲門。他看了一眼左手腕上黑金色的機械表——很好，淩晨兩點，懷民（劃掉）景光亦未寢（？）……
出乎意料的是，諸伏景光很快就開了門：“誰啊，這可是淩晨……你們倆怎麼回事？我這裡沒有急救箱，但宿舍一樓的自助醫藥室肯定會有。”諸伏景光趕緊接過降穀零，將其扶到自己床邊坐下。姬辭掃了一眼諸伏額頭的冷汗，比劃了一下，示意自己去拿急救箱。
不是懷民（劃掉）景光亦未寢，而是做了什麼噩夢恰巧被嚇醒了吧，可他也不是什麼膽小鬼，是什麼夢呢……
“zero，你身上的傷是怎麼弄的？”
“……有人來找茬，我們打了一架……不是因為頭發。”
“你可真是，被揍得有夠慘的啊。”景光伸出手，試圖觸碰降穀零臉上的傷口。
降穀撇頭躲開。
“那，你和那個人還有機會和好嗎……Yuki，不要翻窗戶，門沒關。”景光微微一頓，接過姬辭遞來的急救箱。
“嗬，你在說笑吧！”降穀貓貓の不屑。
“嗯？”諸伏微笑著，手上的力道加重了億點點。
“！我會嘗試的hiro！”降穀貓貓驚恐——為什麼他好像在自家幼馴染背後看到了盛開的黑百合啊，疼出幻覺了嗎！
8.
鬼塚班，在初任科所有的班級中是最好的，也就是所謂的實驗班。但大部分課都是兩個班一起上，所以普通班中最好的普通一班順理成章的成為了鬼塚班的搭檔班。
很常見的設定，天才總是有獨屬於自己的個性……
姬辭看著一身 “補丁”的降穀與鬆田，以及用於正麵硬剛教官的鬆田、出來打圓場的班長伊達航，麵無表情地跟著跑起了步。他那屆新生集訓營也是這樣，第一第二就是六邊形戰士，綜合能力相當出眾，刺頭能力也是，沒少拉著姬辭一起闖禍。那些年姬辭背的鍋比吃過的飯還多。不過那個萬年老二在集訓結束後就失蹤了。
倆刺頭就把教官整得焦頭爛額，而這個班，大概有五個——姬辭堅決認為自己是個聽話的好學生、好下屬，一直都是。
有必要強調一下，伊達航打圓場找的那理由，在姬辭聽來就是“二人去班長宿舍幫忙打蟑螂，結果被蟑螂打成這樣”之類。
扯遠了。
不出意料，倆人在跑步時又杠上了。
看著亂哄哄的隊伍，鬼塚八藏在遠處無能狂怒：“給我好好跑步啊混蛋！”
“鬼塚教官，看樣子你班上來了些麻煩的學生啊，而且還一口氣來了五個。”普通一班的教官櫻井憲明打趣道。
“嗯……錯了，是六個。”鬼塚八藏掏出帽子帶上，“我最近真是太不走運了，他們每個人都很讓我傷腦筋。”
“降穀，所有科目都是優秀的A級，以我們警察學校創辦以來最好的成績入學，簡直就是全才。他是學生代表，但是他那過於認真的性格和顯眼的頭發，讓他跟其他學生之間總是摩擦不斷，從小到大受過不知道多少霸淩。”
“諸伏，他哥哥是長野縣的優秀警察，受此影響，他的正義感極強，本身能力也足夠出眾，狙擊天賦不錯，但到現在也沒有從他父母那起案件的陰影中走出來。”
“總體實力僅次於降穀的伊達，有著出眾的領導能力，為人公正，我因此任命他為班長而不是降穀。不過他父親辭去警察一事，對他的影響不小。”
“而萩原，有著敏銳的洞察能力，交際能力出眾到無人能及……但是這小子，隻會把這些本身用在追女生身上！家裡以前是開汽修廠的，在機械方麵倒是天賦不錯。”
“還有鬆田，他那突出的學科與實物能力、以及高水平的遠超他人的專業知識彌補了他麵試的劣勢，但是他那旁若無人、我行我素的性格，無疑是最致命的……唉，我未來的日子不好過啊。”
櫻井教官掰了掰指頭：“這才五個，還有一個呢？”
鬼塚八藏的表情扭曲了一下：“啊，是上杉……那小子，為這所學校創造了兩個前所未有。”
櫻井教官挑了挑眉：“看來這才是最棘手的那個，願聞其詳。”
鬼塚歎息道：“綜合成績是我從未見過的三角形麵板。文化課甚至比降穀還強，但體能與搏擊堪堪幾格；性格缺陷非常明顯，為人過於冷傲，交際能力與萩原比就是兩個極端，談判與語言技巧這門課，他簡直就是象征災難的E級！——是的，專門給他評的，之前最低是D級沒錯。可計算機與信息技術這一門，讓學校給了他史無前例的S級。而且他那過於出色但鋒利的長相，以及氣質這一方麵……”鬼塚實在想不出形容詞了，“我已經收到不少反饋甚至是舉報了……”
櫻井教官：微笑，默歎，以為妙絕（不是）。
“入學那天我跟上杉同學在校門口有一麵之緣，我感覺他是個會為朋友出頭、而且有禮貌的好孩子呢！那孩子和陽明一樣，是很溫柔的人啊！他成年了嗎，感覺不像。”櫻井憲明輕咳一聲。
鬼塚：誰？上杉？溫柔？
鬼塚回過神來，砸吧砸吧嘴：“還有六個月成年，在東都大學碩博連讀還跳級的天才啊，也可能是在種花家待過的原因？我聽說那邊的學校很恐怖，孩子們什麼都學。”
“這樣啊……”
502教室，鬼塚教官的《案發現場行為理論與實踐》課上。
“……在這種情況下，警察就需要在案發現場附近，收集目擊情報。那麼要注意的問題有哪些呢，有誰知道嗎？”
坐在第二排的降穀零舉手示意，得到許可後起立回答道：“我們要注意目擊者在目睹案發現場後，受到的驚嚇與壓力，這些會影響人的主觀判斷，使目擊者在描述罪犯長相時，會不自覺地向自己潛意識中最害怕的那個人靠攏。而且並不是所有人都能準確判斷陌生人的年齡與身高，大多數都是一些比較模糊的描述，諸如比我高一些、感覺很年輕之類，這種描述可以作參考，但也要注意不能盲目相信。”
“警察在詢問時，也要注意自己的提問有沒有引導傾向，避免誘導性提問。大多數人的短時記憶很不靠譜，在受到乾擾時，會產生傾向性的偏差，從而帶來錯誤的情報，影響目擊證詞的可信度。舉個例子，‘在你有限的視線中，你覺得嫌疑人的車速是不是太快了？’此問題透露出詢問者認為嫌疑人車速太快、目擊者當時看不清楚。非引導性的問題應如：先問‘你覺得嫌疑人的車速有多快？’再問‘你當時能看得清楚嗎？’‘你當時能看到多遠？’之類。所以，警察不能盲目聽信證詞，而是要主動去核查其是否屬實。”
鬼塚八藏滿意地點點頭：“不愧是降穀，回答得很好，甚至連我尚未講述的點也注意到了。引導性問題或暗示性審問，通常用於描述審問嫌疑犯的情形，是指提問內容包含了審問者對事件的解釋與想法。引導性問題使被審問者的回答容易被組合成審問者內心預先設想的故事，無法充分反映真實情況，也容易讓被審問者有所警覺，因此通常是被要求避免的。雖然教材的定義如此，但其應用明顯不局限於審訊與問詢……”
“不過，從這裡畢業的那些校友們，真的在踐行這些注意事項嗎，還真讓人懷疑呢。”坐在降穀零左手側的鬆田陣平撐著腦袋，懶懶地說道。
鬼塚八藏額頭青筋暴起：“喂，鬆田！你小子把警察當什麼了！”
“這個還用問嗎。”鬆田放下手，略微直起身，掃了一眼降穀零：“警察是具有榮譽感和使命感,為國家和人民服務的公仆。”
“他們尊重人權，以公正、友好的態度執行公務。”伊達航正襟危坐。
“嚴格遵守紀律，團結一致，友好協作。”萩原研二看著自家幼馴染，會心一笑。
“磨煉人格，提高能力，不斷地充實自我。”諸伏景光一愣，若有所思。
“還要廉潔奉公,具有積極向上的生活態度。” 鬆田陣平端正了坐姿，卻讓人覺得他肆意張揚。
“也許平平無奇，也許本領高強，也許會麵臨險境，也許是犧牲、是奉獻，也許是選擇、是注定。”聞言，姬辭抬眸。
“這就是警察，我說的沒錯吧。”全班側目，鬆田本人卻懶懶地打了個哈欠。
“嗯……不錯。”鬼塚一噎。
下課鈴響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