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被壓在土牆下一動不動,貌似已經斷了氣息的曾阿牛,沈知憂淡淡地搖了搖頭。
李莫愁下手太重直接把人給打死了,沈知憂就算想救也救不成。
古代百姓本就命如草菅,特彆是對於把腦袋拴在褲腰帶上的江湖人來說。
他們自己的命都指不定哪天就沒了,更彆說在意彆人的性命。
或許是生性薄涼。
也或許是穿來這裡久了,血腥場麵見過太多。
亦或許是這個世界對沈知憂來說本就是疏離不真的。
沈知憂對於殺人這一事看得出乎意料的淡。
有些時候看著那些無辜弱小的人遭難,沈知憂可能會有些觸動而對他們生出幾分憐憫。
但更多時候沈知憂卻都是冷眼旁觀,畢竟這事兒她早就習以為常。
“一點兒武功都沒有,淩波你的眼光是越來越差了啊。”
淡淡地瞥了一眼蹲在屍體前查看的沈知憂。
李莫愁也不去管沈知憂,反而嘲諷起了跌坐在地上哭得傷心的洪淩波。
哪知李莫愁這一話直接命中到了洪淩波怒氣的開關。
洪淩波也不哭了,她氣呼呼地站起身來,走到李莫愁跟前,大喊道:“哪裡是我眼光差?”
“現在凡是會一點兒武功的,聽見我是你李莫愁的徒弟,一個個都恨不得殺了我。”
“你看看誰還敢娶我啊?”
“我現在要求都已經降到那麼低了,但凡是個男人我都能嫁。”
“第九次了!師父,你就不能放過我嗎?”
李莫愁看著氣得跳腳的徒弟,心中並沒有一絲一毫的愧疚,隻覺滿滿都是好笑又可笑。
一挑眉,李莫愁戲謔道:“哦?是嗎?”
“那你那麼愛他,怎麼不和他一起殉情呢?”
洪淩波一聽殉情二字立馬變了臉色。
她迅速擦乾眼淚收起了那副憤怒的表情,義正言辭道:“師父,其實我覺得你說得對!”
“男人沒一個好東西。”
“嫁人就是受罪,半分好處也無!”
“我看這些年咱們師徒倆也過得挺好的。”
“自由自在瀟灑肆意,多好啊,是吧?”
“嗬~既然這樣那還不快走?”
“好好!師父我們去哪兒啊?”
“回赤霞山莊,山莊裡還有很多東西等著你去采辦呢。”
說完李莫愁下意識回頭瞧了一眼。
見沈知憂已自覺跟了上來,李莫愁不由得勾了勾嘴角。
而後像是想起什麼一般,李莫愁又突然頓了一頓。
她微側過頭低聲對洪淩波吩咐道:“哦...記得準備一片金葉子。”
“啊?金葉子....這玩意兒我們沒有啊師父。”
洪淩波撓了撓頭,滿臉都是為難。
李莫愁不當家不知柴米油鹽貴。
赤霞山莊偌大一個山莊光是灑掃的仆人就有數十,每日支出如流水,可進賬卻寥寥無幾。
這些年靠著洪淩波苦心經營和李莫愁那駭人的名頭,赤霞山莊倒是能勉強維持生計。
若是隻拿少數銀兩還好說,可要是一片金葉子的話,那還當真是沒有。
“沒有?”
李莫愁聞言一愣,緊皺著眉頭滿臉都是難以置信。
堂堂一個赤霞山莊莊主竟是連一片金葉子也拿不出手。
李莫愁實在不願意相信自己居然這般窮。
她不由狐疑地瞧了洪淩波一眼,心想:這洪淩波莫不是在騙我吧?
見李莫愁這副表情,洪淩波豈不知這人在想些什麼。
當即洪淩波便癟了癟嘴,委屈道:“師父,我可真沒騙您!”
“咱們莊子大仆人多,這開銷自然也就多了。”
“而且咱們又沒個正當的營生,這沒進賬自然是沒錢的。”
對於李莫愁這個甩手掌櫃洪淩波早就心懷不滿,本想借此機會狠狠批判教育李莫愁一頓。
但見李莫愁目光淩厲隱隱有要發怒的趨勢,洪淩波又著實不敢在這時去觸黴頭。
忍了忍,洪淩波隻得低下頭屈聲細細解釋。
聽完解釋後李莫愁卻並未說話,她隻是抿了抿唇,意味不明地直盯著洪淩波瞧。
被李莫愁用這種目光盯著,儘管洪淩波說的全是真話,但她還是承受不住把頭越埋越低。
仔細看去會發現,洪淩波的身子竟也在微微發抖。
“嗬嗬~瞧你把她給嚇得。”
“乾嘛那麼急著還呀?”
“我還想等著老了以後讓你養我呢。”
“你要是現在還我了,到時候我還得另找借口賴著你,多麻煩是吧?”
就在洪淩波快要扛不住壓力情緒奔潰的時候,隻聽有人在耳邊輕笑了一聲。
隨後洪淩波便感覺有一隻手在她肩頭壓了壓。
這一壓很輕,卻仿佛有著魔力一般,瞬間衝散了師父給她帶來的壓迫感。
“哼!”
李莫愁的目光頓在沈知憂壓著洪淩波肩的手上足有兩秒。
而後李莫愁便氣紅著臉不滿地冷哼了一聲。
也不知她是在不滿沈知憂想賴著她,還是在不滿她竟沒錢還沈知憂,亦或者是在不滿其他....
赤霞山莊坐落於一名曰麒麟的山上,背靠天險,占據了麒麟山整整半個山頭。
站在赤霞山莊大門前,李莫愁衝沈知憂挑了挑眉,問道:“我這莊子如何?”
沈知憂深深地看了一眼大門排頭上,那上書著赤霞山莊四字的熨金牌匾。
沉吟片刻,沈知憂方才答道:“位勢背靠天險易守難攻。”
“宅子占地寬廣格局大氣。”
“此處,極好。”
“哼~這是我親自挑選的宅子,自是極好。”
李莫愁輕哼了一聲,語氣中是難掩的驕傲與開心。
沈知憂聞言淺淺一笑。
見李莫愁那副嘚瑟模樣,沈知憂便也就強吞下了那句還未說出口的牌匾太土。
她點點頭,附和道:“是的是的,你眼光真不錯。”
“自是!”
“嗬嗬~”
輕笑著搖了搖頭,沈知憂飛快地捏了一下李莫愁的臉。
“啊!!!”
沈知憂動手的太過突然,李莫愁還沒怎麼著呢,洪淩波就下意識驚叫了一聲。
然而隻是一瞬,洪淩波便迅速反應了過來。
她猛地捂住了嘴眨巴著眼睛,滿臉都是不可思議地看著還愣在原地顯得有幾分呆傻的李莫愁。
或是洪淩波的目光太過古怪羞人,回過神的李莫愁突然爆紅了臉。
看著早趁她未回過神來發飆之際就已閃身進了赤霞山莊的沈知憂,李莫愁又羞又惱。
她咬牙切齒地大喊了一聲:“沈知憂!”
話音落下,李莫愁便扔下了還處於震驚狀態的洪淩波,朝沈知憂離開的方向追了過去。
啊啊啊!沈知憂這個孟浪的登徒子,居然敢當著她徒弟的麵調戲她。
他死定了!死定了!!!
趨利避害是人的天性,知道李莫愁這下定是真生氣了的沈知憂可不敢再去觸黴頭。
趁李莫愁還沒有追來,沈知憂便隨意尋了個房間躲了進去。
沈知憂武功高強,若她想躲著一人,那便是任誰也找不到的。
在自己的地盤上被人調戲了,還找不到調戲自己的混蛋,李莫愁彆提有多憋屈。
李莫愁被氣得連晚飯也未曾用,便黑著臉回了房間。
“混蛋!登徒子!”
“若再讓我見到你,我定剁掉你的手,挖掉你的眼珠子,喂狗!”
李莫愁越想越氣憤,邊解著衣袍還不忘邊恨罵著沈知憂。
沈知憂也沒想到會那麼巧,她不過是隨便找了間房躲,結果竟是李莫愁的臥室。
而且...她還把李莫愁罵她的話給一字不漏聽了去。
頗為尷尬地抿了抿唇,沈知憂心中思索著:
李莫愁才剛罵完,應該會消氣一些,她要不就趁現在下去道個歉算了?
可還不待沈知憂有任何動作,一片雪肌便兀然撞入她的眸中,晃亂了她的心神。
李莫愁竟是脫掉了外衣!
二十八歲的李莫愁膚若白雪,身段窈窕,渾身都散發著成熟女人獨有的魅力。
儘管褻衣褻褲把該遮的地方都遮了,但沈知憂的心跳還是不由漏了一拍。
連帶著呼吸也跟著沉重了幾分。
“誰!”李莫愁大喝一聲。
一枚冰魄神針脫手射出,直朝沈知憂所在方向飛去。
沈知憂見狀不躲也不閃,竟還刻意收住了那想要護體的內力,結結實實挨下了這一針。
銀針沒入左肩,雖然針上的毒對沈知憂無用,但鮮血還是從傷口溢出染紅了衣袍。
李莫愁愣愣地看著受傷的沈知憂,震驚與不解壓過了怒意與羞澀。
她竟是一時不知該作何反應。
“咳...對不起。”
“我不是故意偷看的。”
“我也不知道這是你的房間呀。”
“我挨你一針就當作是懲罰。”
“你消消氣可好?”
沈知憂尷尬地輕咳了一聲,雙頰通紅,可語氣卻真誠無比,讓人不忍怪罪。
這人居然還敢提!
李莫愁聞言深吸了一口氣,努力壓下心頭怒火,深深看了沈知憂一眼,眸色晦暗不明。
氣氛徒然變得怪異起來。
沈知憂心虛到不敢說話,也不敢去看李莫愁的臉色,更不敢走。
她隻能呆呆坐在梁上閉著眼睛,一副任由宰割的好欺負模樣。
好欺負?李莫愁冷哼一聲,險些被這一錯覺給氣笑。
明明每次都是她被沈知憂欺負才是。
可現下這人稍稍裝一裝,她竟就產生了一種這人會乖乖給她欺負的錯覺。
呸!簡直荒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