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3 章 年三十那天,府裡各……(1 / 1)

年三十那天,府裡各處老早早就已經鞭炮齊鳴了,連黛玉院子裡也是一大早就忙活了起來。

在偏廳裡擺了滿滿一桌子的吃食,顧有枝和王嬤嬤仔細將院子打掃了一遍,在院子裡對著南方設了個香案,放上五色果餅和各色鮮果,擺上香爐。

左右看了沒什麼差錯,便喊了雪雁在院門口盯著點,彆讓人進來給衝撞了,顧有枝便轉身進屋扶了黛玉出來,點好香火就遞給了黛玉。

黛玉接過香對著南邊遙遙的拜了拜,閉眼冥想了片刻,就紅著眼就香放進了香爐裡,神情黯然的看著那點點紅星,在一旁慢慢的等著它燃。

眼看時辰差不多了,顧有枝輕聲走到身旁,扶著黛玉的胳膊說:“外頭冷,姑娘進屋吧。”

黛玉點了點頭,依靠在顧媽媽肩上垂眸進了屋,王嬤嬤在一旁等著香燃儘了,便指揮著人將香案給撤了,在院子裡拿著艾草和香薰一並給熏了熏,就帶著黛玉院子裡的丫鬟婆子進了屋。

隻見黛玉坐在正廳首位,春心從裡屋端著托盤走了出來,裡麵放著各色裝了金銀裸子的荷包,將其放在黛玉手邊的案上,跟著顧媽媽一道退到下首。

因著剛剛老太太安排人來說,晚間讓黛玉去她那邊跟她一道守歲,夜裡就不回來了,所以顧有枝和王嬤嬤商量著就在年三十這天給姑娘拜年了,見屋裡的人都齊了,便領著眾人齊齊向黛玉俯首賀新春,願事事順達、平安喜樂。

“都起吧,這一年諸事頗多,幸而有你們相伴左右。”說著黛玉起身將顧媽媽扶了起來,又傾身扶起王嬤嬤,對著春心招了招手讓她將賞銀分發了下去。

到了大年初二這天顧有枝跟黛玉告了假,出府一趟,便等著未時末,院子裡的事安排的差不多了,在點酒的陪伴下撐傘出了門,才剛剛打開後院門兒,後邊角門的婆子就聽見了聲。

那婆子吐了口水理了理頭發,將衣服抖了抖哆嗦的從角門旁值守的屋子裡出來,一見著就顧有枝就諂笑的走上前去:“顧妹子這是打哪兒去呀?”

“來京城這麼久了還沒回趟屋呢,趁著這兩天無事,告了假回去一趟。”顧有枝抖了抖傘上的雪,站上台階,轉頭對跟在身後的婆子說,“今兒又是姐姐你值夜?大過年的咋沒家去看看?”

“嗐,那群懶婆娘會躲閒的很,反正正年裡忙的也是前頭,在這兒守著也清閒。”

“也是,那我就先走了。”說著就要抬腿出出門檻,不經意瞅著那婆子欲言又止的神情,轉眸看了眼身旁的點酒,見她悄聲的比了比手指,顧有枝眉頭微皺,於是笑著拉起那婆子的手,塞了兩枚碎銀子過去,低聲說道,“前兩天我們姑娘給的賞銀,這幾日忙了些沒來及到後頭來,姐姐可莫說出去,免得惹眼。”

那婆子摸著銀子,眼睛笑眯了起來,心想著她就是為了林姑娘院子的賞銀在守在這兒的,旁人想來她都不願意換呢,指著自己的嘴說:“顧妹子放心好了,嘴嚴實著呢,替我給林姑娘拜年哈。”

顧有枝點著頭,正打算轉身下台階走人,就聽見後頭婆子模模糊糊的說著什麼月錢的事情,遂拉著那婆子問道:“姐姐剛剛說什麼頂月錢?”

那婆子矮身前後看了一眼,拉著顧有枝走到角落裡嘰嘰歪歪的說:“哎,也不怨你們不知道,這府裡兩個月沒發月錢了,更彆提過年的賞銀了,往年除夕夜後頭的席麵上還能看見個全雞全鴨,今年啊。”

說著朝鳳姐院子癟了癟嘴,搖著頭說:“整個席麵連個全乎的腿兒都沒一個,也就咱們這些家生子沒得法子,不然真熬不動了。”

顧有枝原是知道月錢的事兒的,都被鳳姐給拿出去放了印子錢,但也不至於這樣惱火才對呀,想了想看著角門對著的東大院,這府裡化了凍就要開始修園子了,那麼大的大觀園,若是真修了起來,苦日子怕是在後頭呢。

“想必是府裡緊著建省親彆墅的事,難免疏忽了,姐姐也莫放在心上,說不定過些日子就補上了。”說完顧有枝就告了辭,帶著點酒一路順著夾道去了後門。

守門的婆子看人走遠了,轉身窩到屋裡,拿出銀子咬了咬,撿寶似的笑了起來。

顧有枝剛走到後門,就看見顧陽那臭小子提著壇酒,躲在門後麵給門口看門的小廝斟酒,幾個人湊一堆兒跟哥們兒好似的勾肩搭背,隻見幾個人喝著酒,吃顆花生米彆提多美了。

嚇得顧有枝快步走上前,對著顧陽的後背狠狠地拍了一巴掌:“要命了,也不怕被管事的看見。”

“誒誒,顧媽媽沒事兒,管事兒的早躲被窩去了,這會兒子沒人在後頭。”看門的小廝拉著顧陽躲在一邊,解釋的說道。

顧有枝轉身給點酒說了一聲,接過她手裡的包袱,叫她放心回去吧,見她都遠了,轉身說道:“那也不行,警醒點吧,你們聞聞這味兒,大老遠的就曉得你們乾的好事。”

說完拉著顧陽出門,上了一旁的驢車就走了,看著出了後巷,顧有枝才打開簾,後怕的說:“誰讓你給他們帶酒的?要是誤了事被追究起來,姑娘也救不了你。”

“那哪兒是我帶的呀,我一去就瞅著他們躲著喝酒了,湊過去聊了幾句閒磕罷了。”顧陽摸了摸腦袋,無辜的說,昨兒收到信,今兒老早就被他爹給趕了出來,等了老半天,見看門的小子剛好上次來的時候認識,就閒聊了幾句。

顧有枝這一聽才妥帖,不放心的提醒道:“跟他們那些人打交道,你平日裡多留個心眼子,彆五大三粗的落把柄。”

“娘你放心好了,你兒子聰明著呢。”說著甩著鞭子拐了個彎去了一家酒樓,對著後頭車廂他娘說,“我剛剛出來在聚賢樓定了隻鴨子,娘,今晚你得好好嘗一下,可好吃了,若是行,等你回府的時候我給姑娘也帶兩隻回去。”

鴨子?顧有枝打開簾子想細問一番,結果吃一嘴的雪,拍了拍縮回腦袋,心想不會是傳說中的北京烤鴨吧?

不一會兒就聽著外頭顧陽安置驢車的聲音,顧有枝掀開門簾四處望了望,就見驢車停在一座氣派的酒樓角落,隻見那座酒樓足足五層樓高。

“娘,你在車裡等我會兒,我去取了東西就出來。”顧陽將車停好,見她娘好奇的張望著,說了一聲便一溜煙兒的跑進了樓。

正當顧有枝在車廂裡等的百無聊奈的時候,就聽見旁邊好似傳來一陣熟悉的聲音。

“沈大人,有失遠迎,有失遠迎,裡麵請。”

“馬大人,客氣了。”

這...顧有枝坐直身子細細想來,這不是那船上的那小夥子的聲音嗎?顧有枝連忙掀開簾子循聲望了出去,就看見那張熟悉的側臉,跟著兩三人一同進了酒樓。

“娘,你乾嘛呢?”

顧有枝看著顧陽回來,忙不迭的拍著他的肩膀,指著進門的那個人著急忙慌的說:“五十兩銀子!”

“什麼銀子?”顧陽直接懵了,看著他娘指著的人影百思不得其解,突然靈光一現,想到當初往鋪子送銀子那五大三粗的男人,“他?不是吧。”

“快點跟上去看看,記得悄悄地,彆讓人發現了。”說著顧有枝推著人就往裡趕,她自從知道他可能是督察院的人之後,就滿心的疑惑,今兒真是宜出門!顧有枝握著拳在手心輕輕一拍,慶幸的笑了。

不一會兒就見顧陽回來了,顧有枝看他架著車調轉頭,等他坐在車沿上才悄聲問道:“怎麼樣?問清楚是誰了嗎?”

顧陽見走遠了,才轉身對他娘說道:“問到了,酒樓的夥計認識,說他是正德二十三年的榜眼,督察院最年輕的右僉都禦史,而且他還是這幾年新起的家族,蜀中沈家的長子,娘,你眼光不錯啊。”

“不過...”顧陽瞅了瞅他娘,一臉害怕,生怕觸了他娘的黴頭說道,“不過他跟姑娘年齡差的是不是有點大啊,我聽說他都二十好幾了,就他這種沒結婚也有婚約在身了吧。”

啪,顧有枝一巴掌拍了過去:“你考慮的挺長遠哈,我就讓你打聽個人,你都安排起婚嫁了!管好你自己吧。”

說完顧有枝就拉上簾子不搭理他了。

果然是督察院的人,居然還是右僉都禦史!難怪當初漕運碼頭的動靜那麼大,顧有枝這會兒細想著,就覺得疑點重重,以林管事保守的作風,他當初根本不可能冒著那麼大的風險去庇佑一個陌生人,而且好巧不巧的那人就躲進了林家的船上,除非...

顧有枝掀開簾子朝後看了看那酒樓,垂眸摩擦著食盒上的提手,除非他們原本就認識!

那就說明林如海生前,肯定跟林管事交代過什麼,究竟交代過什麼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