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B組組隊的第二天下午,四人趁著沒有異常出現的空閒時間一起去一家拉麵店吃飯。
B組似乎是這裡的常客了,拉麵店的老板對他們很熟悉,即便不是飯點,也熟稔地招待起客人,看到鬆田陣平這個生麵孔時還友善地打了個招呼:“又來啦,老樣子對吧?這位客人您呢?”
鬆田挑眉:“啊,味增拉麵吧。”
拉麵先後端上來,老板熱情地囑咐他們小心燙。鬆田左右看看,渡邊點的是醬油拉麵,五代是鹽味拉麵,鈴木則是豚骨拉麵。四個人四碗不一樣的。
他低頭先嘗了口湯,果然被燙了一下,但是好喝。於是拿起筷子開始吃麵。他們四個都不是愛在飯桌上聊天的,更何況作為清道夫,吃飯得趕時間,不過兩分鐘,一陣風卷殘雲後,大半碗就進了肚子。
鬆田正想端起碗喝湯,口袋裡的手機突兀地響起急促的鈴聲。
碗裡的湯濺出來幾滴,鬆田當即放下碗去掏手機。剛把手伸進口袋,他忽然想起自己的手機鈴聲已經被改成了一段舒緩的純音樂,而非現在聽到的默認鈴聲。
一股淡淡的汙染跟隨著鈴聲溢出口袋,鬆田立刻站起身,身後的椅子腿摩擦著地麵發出刺耳噪聲。他轉身快步走進店裡的衛生間,借機進入彼麵。
B組三人對視一眼,五代站起身,跟了上去。
等五代進入彼麵的時候,就看到鬆田手裡拿著已經不再響的手機,盯著屏幕眉頭緊鎖。
“怎麼回事?”他問。
鬆田略顯焦躁地說:“不知道,我就試著按了一下接通鍵,然後隱約聽到了一點聲音。像是槍聲……應該還有人說話的聲音,但聽不清。然後它就自己掛斷了。”
他頓了一下,又說:“抱歉,下次會叫你們的。”
“沒事。”五代的注意力都在鬆田得到的線索上,“槍聲嗎,如果這個鈴聲真的能預告厄運,那這槍聲應該就是我們不久後的任務了。”
“啊,槍支的話,我們幾個都是偏近戰的類型,沒問題嗎?”
五代表情嚴肅:“我會向諸葛那邊申請使用收容物。”
鬆田點點頭,心裡還是覺得有點焦慮。
我能做什麼呢?
十五分鐘後,五代帶著三個收容物與他們彙合。他將其中兩張封條一樣交叉的長紙條給鬆田:“扔出去形成一個單獨封閉的空間,暫且當防禦的功能用吧。”
這明明是很有用的控製功能啊。
渡邊正色道:“另兩組不可能抽出時間一直跟著我們直到事件解決,栗原也在忙彆的事情,能提前知道危險已經對我們很有利了,靠我們自己可以的。”
“實在不行,還有我呢。”鈴木撩起耳邊的頭發。
這三個人就這麼相信了我給出的說法,都不懷疑一下的?連我自己都隻停留在猜測而已啊。
算了,謹慎一點是好事。
不論鬆田心裡如何沉甸甸,異常工作都還是要做的。他們一晚上的時間在關東各地來回奔波,連著消滅了五個異常都無事發生,甚至還救了兩個人。即便如此,頭頂的陰雲不減反增,宛如逐步迫近的厄運。
時間來到晚上十點。
“嘛!”鈴木首先受不了了,“我們仨這麼厲害,還有神奈這個超級新人,什麼異常打不過!又不是沒消滅過槍支類型的異常,乾嘛如臨大敵的!”
“——噗哈哈哈。”鬆田笑了出來。
渡邊舉起雙手投降狀:“怪我,太緊張了,沒能調節好組內氛圍。”
五代隻是露出半月眼。
鈴木剛想說話,身後某個方向忽然爆發出汙染的氣息。她立刻轉身望向遠處:“茨城和千葉中間!”
四人迅速向著汙染的方向趕去。鬆田心裡升起強烈的直覺:就是這個。
一團濃重的汙染中包裹著一支槍,遠遠看去像是MP5,但汙染的盤踞乾擾了鬆田的判斷。那個槍支異常幾乎是立刻就發現了他們,一梭子打過來,鬆田眼疾手快拉了渡邊一把:“小心!”
渡邊險險躲過子彈。這子彈可不是真正的子彈,而是異常用汙染凝聚出的能力,但殺傷力絲毫不比表世界的子彈差,隻不過致死的方式不同罷了。鬆田拉著渡邊躲在一棵坐標樹後,五代和鈴木也各自找好掩體。
“麻煩了,感覺隻要一露頭就會吃子彈。”凶惡的壓迫感和令人恐懼的氣場擴散過來,不屬於自己的情緒再次注入身體,鬆田壓下眉頭,很是不爽。
“壓迫感是罪犯的,恐懼是受害者的?還能以不同立場的情緒孵化嗎?”
渡邊看了他一眼,解釋道:“一些包含人數比較多的事件,每個人單獨的情緒不夠強烈到催化異常,但加起來就可以。如果還包含不同的情緒,那誕生的異常能力更強更詭異。”
五代也意味不明地看了鬆田一眼。
鈴木開口叫五代:“哎,用那個娃娃。”
五代從口袋裡掏出他帶的另兩個收容物之一:那是一個破舊的洋娃娃。
渡邊低聲說:“使用之後會強製吸引敵人的注意力五秒鐘,對異常的影響會弱一點。”
鬆田點頭表示明白,壓低身體蓄勢待發。
不到五秒鐘的時間,想要近身異常有點困難。鬆田捏住手裡的紙條。
五代把娃娃高高地拋出去。
鬆田、五代和鈴木瞬間竄出去。一串槍響,子彈將半空中的娃娃遠遠推飛撕碎。渡邊落在他們身後,說:“【你感覺速度比平時要快。】”
鬆田感覺到少許提速,但五代比他更快,在異常調轉槍口之前就來到它麵前,一刀——
槍口一偏,刀鋒削掉一截槍管,斷口光滑平整。周圍的汙染蜂擁至斷口處,兩個呼吸便讓槍管恢複如初。
身後一道紅色的影子飛射而出,哢的一聲,尖端徑直穿透槍身的發射機構,卡在裡麵。
正是另一個收容物紅色剪刀。身後甩出剪刀的鈴木喊道:“那就是要害!”
鬆田和五代同時揮刀,五代的打刀更長,先鬆田一步。這時,槍支內部散發出一股奇怪的氣味。
“退後!”來不及收回攻擊的動作,鬆田手心裡的紙條脫手而出。
一個貼著X形封條的立方體透明屏障瞬間展開,將近處的鬆田和五代都推出三米,異常被罩在裡麵發出爆炸的火光。透明的裂紋頃刻間布滿屏障,屏障搖搖欲墜,但最終還是挺住了,還挺得有點久,在內部震動平息、異常重新自我修複完畢後才倏然破碎。
鬆田心神高度集中,甚至分不出閒心爆粗口:誰家槍支炸膛像點了一公斤TNT一樣!
兩回合下來,他們完全沒占到便宜,還一下子用掉了三個收容物。沒能一擊必殺,拖得越久,周圍的汙染濃度就會越高,對他們十分不利。唯一的好消息隻有確認了它的弱點所在,但說實在的,鬆田憑肉眼就能看出個大概。
既然異常的本體是槍□□我能使用我的能力【拆解】它嗎?
鬆田想起初入彼麵時自己曾嘗試拆解過【傳真機】,卻被它上麵的汙染主動逼退。
也就是說,隻要能克服汙染影響,我是可以嘗試對它造成影響的!
有諸葛給他交換的對汙染高適應低吸收的身體素質在,鬆田覺得值得一試。他剛想開口知會隊友,鈴木忽然大喊:“讓我來!”
渡邊喊道:“【鈴木冷靜!】”
鈴木表情決絕地抬起一隻手,五指張開正對著異常。對麵的異常似乎感覺到危機,扳機被無形的手扣動,數發子彈瞄準鈴木的頭顱隨槍聲出膛。鈴木眼中閃過一絲瘋狂,陡然握拳。
異常身上的一部分仿佛不受控製般膨脹了一瞬,隨後頃刻間崩潰四散,槍支宛如一張被點燃的照片一樣變得支離破碎,連周圍的汙染都跟著潰散大半。
鬆田沒有去看異常,而是毫不遲疑地轉身撲向鈴木。籠罩在心頭的外來情緒幾乎一掃而空,鬆田瞬間明白她做了什麼:她引爆了構成這個異常的情緒中的【恐懼】。
然而沒有時間給他思考,已經出膛的子彈不會消失,鬆田飛身而上,全部目光都集中在銅色的子彈上,伸出手——
拆掉它們,我很清楚子彈的構成,就算是隔空也必須——給我趕上!!
五代的刀光一閃,險險斬斷了第一發子彈。他伸手推向鈴木。
9毫米魯/格彈的彈殼像是雞蛋殼一樣被整個剝開,弧形圓頭的彈頭和彈殼部分前後分離,子彈和子彈上攜帶的汙染在一瞬的飛行中直接解體。彈殼叮叮當當地掉在地上,有一個軟軟地打在鈴木胸口。
【帕拉貝/魯姆9mm手/槍彈】
【子彈射擊原理】
【風阻……】
鬆田撲倒在地,感覺頭痛欲裂、天旋地轉,天空和地麵翻了個倒仰,他從地麵向天空墜落。鈴木被五代一推,也倒在地上。鬆田疼得瞬間出了一身冷汗,身體直哆嗦,完全無法控製肢體讓自己爬起來。
……怎麼會、這麼嚴重……?
異常……
視線疼到模糊,隻能看到一個白色的影子越過他,奔向異常所在的方向。再之後,視線徹底暗下去。
好像有誰把他塞進洗衣機裡旋轉,腦袋裡翻江倒海,鬆田忍不住乾嘔一聲。洗衣機停住不動了。
“……先生……了。”
……渡邊的聲音?在說什麼……聽不清。
“交給我……幸好……”
陌生的嗓音……是誰?
意識逐漸淡出,聲音也聽不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