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號上午十點，鬆田從家裡醒來，猛地從床上坐起。沒給自己思考的時間，他立刻下床，暈頭轉向地進入彼麵。

晚，因為鬆田陣平著實狀態不佳，B組三人提前解散，渡邊說服鬆田回家休息，明早好養足精神去C組報到。

“可以嗎？這樣的話今晚隻有你們兩個了。”鬆田眯著眼看著麵前兩人，“還是讓我把今晚乾完吧。”

“沒關係，栗原忙的事情今天下午剛好告一段落了，可以來搭把手。”渡邊扶了扶眼鏡，“你也算傷員，彆覺得不算什麼，本來今天都不應該讓你上崗的，早休息早恢複啊，神奈。”

“……好吧。”鬆田垂下眼瞼，露出一絲疲憊，“前兩天的那個問題，鈴木不在這兒，我就說給你們兩個聽吧。”

“我還蠻喜歡你們B組的。”

鬆田笑了笑。

“但是如果可以選擇的話，真不想加入你們啊。”

準確的說，是哪一組都不想加入。

看來難道真的隻能自己組一個了？……哈哈。

五代保持著沉默，隻是注視著鬆田。

渡邊抿了抿唇，歎氣。

“彆這麼說，神奈，這不是任何人的問題。”

時間來到晚上八點半，解散前鬆田還沒有吃晚飯，於是他並沒有從彼麵直接回家，而是從家附近一條小巷子裡穿出來，到旁邊的便利店買了一份便當，拎著它緩慢地走回家裡。

他從一樓的店鋪進門，把門鎖好，踏上樓梯時隱約感覺到違和。

他把這歸結為頭暈頭痛帶來的感官錯覺。他走進客廳，在漆黑一片的空間裡辨認出兩個人形輪廓。

誰？

鬆田想提起警惕，但其中一個輪廓讓他發自內心地感到熟悉。

他努力收斂起身上的疲憊，調整著麵部表情讓自己顯得平淡自然，伸手打開燈。

“Surprise～！”熟悉的輪廓填充進萩原研二的模樣，萩原一把拉開手中的噴花，讓細小的彩帶噴向半空中，落下時在鬆田卷曲的頭發上掛了一團。

“歡迎回來，小神奈～”萩原把空了的噴花扔開，雙手合十貼在臉旁，笑眯眯地說。和萩原隔著桌子站在另一邊的鬆田陣平搖了搖手裡的鋁製噴罐，發出當啷當啷的聲音，然後不懷好意地笑起來，對著鬆田按下噴鈕。

鬆田僵了一下，沒躲，下一秒就被糊了一臉泡沫。他抬手抹了把臉，看到他們中間像是下雪了一樣飄著雪花般的小泡沫，輕飄飄落在地上。

入冬了啊。

“啊……”鬆田長出一口氣，眨了眨眼，“我回來了。”

鬆田脫掉外套鞋子，被萩原摘掉頭頂的彩帶，但留下了那些可愛的白色泡沫，領著來到桌邊。他接過鬆田手裡的便當，麵露苦惱：“哎呀失算了，怎麼辦，沒有想過小神奈這時候還沒有吃晚飯呢。”

桌子中間放著個白色的係著絲帶的大紙盒，旁邊還有一個小袋子，桌邊更是放著兩條皇冠形的金色紙殼。

誰要過生日？

不是萩過生日。

今天我過生日？

腦中的疼痛加劇片刻，鬆田費力回想起今天的日期，恍然。

……好像是這樣。

萩原推著他坐到桌前：“還好我有帶不少零食可以填肚子，嗚哇要是我們都在吃蛋糕小神奈卻在吃便當那也太難過了！”

他把便當關進冰箱裡：“猜猜今天是誰過生日？小神奈你這個反應一看就是忘了吧，超糟糕！”

但我好像不能承認自己今天過生日……頭好痛。

萩原專注地觀察鬆田的神態，他很快從那有些恍惚的表情中捕捉到一絲忍耐，立刻改變自己原本的打算，改口道：“我就知道，所以小陣平和我來找你了，你要陪我們一起過‘鬆田’的生日喔！”

真是的，萩原明明應該知道神奈延平檔案上的生日寫的是幾號。

鬆田放鬆下來，手掌撐住一側腦袋：“萩，你好吵。”

給他們配個備用鑰匙吧，下次就彆讓他們撬鎖進來了。

鬆田陣平坐到他旁邊，拿起一條紙皇冠扣好。鬆田說：“我就不戴了。”

鬆田陣平把紙皇冠扣在自己頭上。

鬆田心想：奇了怪了，我以前明明不愛戴這玩意。

萩原竄進廚房，沒過一會兒端著三杯熱可可出來：“小神奈先拿這個墊墊胃！”然後彎腰在他帶來的零食袋子裡翻來翻去，撕開一個包裝袋，抓出一把棉花糖撒進鬆田捧著的杯子裡。

棉花糖很快被泡得軟糯。鬆田淺嘗一口：“……甜過頭了。”

鬆田陣平發出嘲笑。下一秒，萩原的第二把棉花糖撒進他的杯子裡。

“……”

在萩原抓出第三把棉花糖前，鬆田陣平胳膊一伸，隔著鬆田把自己的和萩原的杯子迅速交換，得到一杯尚未被糖精荼毒的熱可可。

“敢把棉花糖放進來就揍扁你。”

“……”萩原默默把手放下，轉身若無其事地拆起了蛋糕盒子上的彩帶，“讓我們來看看研二醬為壽星準備的蛋糕吧！”

蛋糕是六寸大小，上麵藍色混著紫色的奶油將整個蛋糕塗抹成夜晚的星空，混出的顏色非常漂亮，並不顯臟。星空上麵細碎地落著白色、黃色的奶油點，還有金色的細小糖果顆粒，像一小片星河。

“好花哨啊，萩。”鬆田陣平露出半月眼。

挺好的了，如果萩原放開了完全按自己的審美挑選，大概會比這個還要花哨。

萩原坐到鬆田另一邊，伸手拿起另一條紙皇冠，調整好大小——戴在了自己頭頂：“誒，明明我覺得很漂亮啊。”

……怎麼萩戴上了？……算了，他願意戴就戴著吧，反正他不頭疼。

“唔……蠟燭要放幾個呢……有了。”萩原站起身，兩隻手各拿著一個金色的星星形狀的蠟燭，一左一右、一高一矮傾斜著插在蛋糕中央。

“完美！”他得意地拍手。

“我已經23了，萩，不是小孩子。”鬆田陣平說，“就算我是小孩子也沒用過這種蠟燭！”

嘴上說著抗拒的話，語氣裡卻很滿意啊。

這兩個家夥，是把我當成小孩子來哄了嗎。

萩原拿打火機點燃了蠟燭，又立刻跑去關了燈，客廳裡便隻剩下眼前跳動的燭火發出的暖色微光。旁邊的鬆田陣平自覺雙手合十閉上眼睛，萩原坐回來，抬手把自己頭頂的紙皇冠戴到鬆田頭上。

“我不……”鬆田抬手想摘，忽然意識到頭痛似乎沒有加劇。

“戴上玩玩嘛，我也不是壽星，也可以戴呀。”

……原來打的是這個主意。竟然還真讓他成功了。

鬆田笑了笑，放下手。萩原湊近鬆田耳邊以悄悄話的音量、但其實因為三個人坐在一起所以誰都能聽到的聲音說：“小神奈，你也許一個吧？”

我嗎？

算了吧……生日願望什麼的，已經四年沒有去思考過了啊。

鬆田心裡這麼想著，但鬼使神差地，他慢慢閉上了眼睛。

……希望萩原研二能長命百歲。

手中的熱可可杯子捂著手心，暖融融的。似乎連身體的不適都因這熱度消退些許。

還有餘額的話，就保佑零和景老爺任務總能化險為夷吧。

班長家庭美滿就夠了。事業上肯定沒問題的。

唔，還有個便宜弟弟，怎麼辦呢……他也在許願，足夠了……

……

“呼”的一聲，蠟燭熄滅了。

鬆田睜開沉重的眼皮，從床上醒來。

他懵懂地躺了片刻，視線沒有聚焦地望著天花板。

——是做夢？

窗簾外已是天光大亮。

什麼時候睡著的，頭還有些痛……竟然會做這種夢，我是太寂寞了嗎。

明明根本沒有想起過昨天是那種日子，怎麼會夢到這些……而且，昨天是鬆田陣平的生日，神奈延平的生日設定在我回來的那一天，是11月1號。

不想了，該去C組報到了。

鬆田用手腕敲了敲腦袋讓自己清醒起來，下床站起身。一站起來走出兩步，他有些出乎意料地感覺自己的身體狀態輕鬆不少，連精神似乎也清爽了些，沒有那麼壓抑了。

怎麼回事？

他踩著拖鞋走出臥室，來到客廳。

他看到餐桌上貼著一張便簽紙。

鬆田走上前，拿起便簽紙，上麵寫著：

【小神奈，竟然在許願的時候直接睡著了！哇研二醬大失敗！小神奈要好好休息啊！！我和小陣平給你在冰箱裡留了一塊蛋糕，一定要記得吃啊，吃之前不要空腹！還有零食也留給你了，不要餓到自己哦～！】

好長一串話，填滿了整張紙。

鬆田打開冰箱，看到自己昨天買的原封不動的便當，和小半個又藍又紫的花哨的奶油蛋糕。他伸出手指抹了一點奶油沾進嘴裡，淡淡的，不是很甜。

他頓了頓，轉而拿出便當，拆開放進微波爐裡加熱。

鬆田又去翻茶幾上的零食袋子。都是自己或者萩原愛吃的。裡麵隻有一袋棉花糖是拆了封的，他打開吃掉一塊。

這個甜過頭了。

……糟糕，還沒洗漱。

幾分鐘後，鬆田收拾好自己，把加熱好的便當放上餐桌，坐到昨晚自己坐的位置上。

他的視線漫無目的地從客廳的這頭看到那頭，隱約想起在那橘色的燭火跳動之時，好像有熟悉的聲音在耳邊說：

“錯過了小神奈今年的生日好遺憾，明年我們再一起慶祝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