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班長透露的消息來看,氰/化物案件的未遂犯高橋小姐當時應該是意欲往居酒屋給客人提供的手帕上下毒,但由於過於緊張等原因失誤,沒等成功下毒就先自己不慎沾了毒,導致神誌不清倒在門外,被路過的班長發現,報警並送往醫院。
這不是完全沒有神奈延平的痕跡嘛。
然後是,現場一共有五個人,卻隻有四隻手帕。警察仔細搜查了現場的每一寸位置,都沒找到多餘的手帕,五個當事人也都沒印象,最後隻能由居酒屋的服務生背下這個鍋,認為可能是最初就少準備了一條手帕。
第五隻手帕去哪了呢?
這是神奈延平住院的第三天。萩原研二對著電腦上寫了一半的報告雙眼出神。
小神奈說他在回到這邊之前,在搜查一課工作了一個月——隻有一個月呢,很難說得通他會見過一樁四年前的小案件的卷宗,還能記得準確的時間地點。但要是他親身經曆過就更說不通了,親眼見過的話怎麼會忘記凶手的殺人手法。
果然還是記憶有問題嗎?那天明明主動要求我們問他問題,最後也沒能進行下去呢。
是想起那裡會發生案件,所以去阻止了吧。沒立刻告訴我們……是自己也不確定嗎?
然後碰到了那條消失了的有毒的手帕,所以中了毒被送往醫院?
後腦勺一痛。
“嗷!”萩原吃痛一縮,回頭一看,凶手是伊藤警部。
“還不快點寫報告,晚上想睡在辦公室嗎?”
萩原打了個哈哈,雙手重新在鍵盤上動作。
一分鐘後。
查看醫院監控的工作交給小降穀他們了,但也不能每次都麻煩他們——要不要學一學相關技能?
啊,是小降穀的郵件——
萩原點開監控截取出來的視頻,分彆是當晚的急診大廳、神奈的病房門口和兩個地方之間的路程監控。
哇,班長,你那天和小神奈隻有一牆之隔啊。
看了兩遍監控,他心裡有了底,點開另一個壓縮文件,是降穀的說明。
『當天和神奈一起在醫院的應該一共有兩人,其中一個的背調在附件裡,另一個有專業的反偵查意識,隻在急診大廳的衛生間門口拍到背影,具體身份還在查。他們的路線有空白,暫時無法還原,不排除有易容喬裝可能。』
萩原打開附件,是監控中看到的那名棕發青年的介紹:栗原竹。
哇,小降穀真是幫大忙啦。至於另一個人,後天去看望小神奈的時候問問護士們吧。
萩原11月8號那天臨走前在神奈的病房附近多蹲了會兒,看到了隨後進門的栗原。雖然對方沒有看過來,但萩原總覺得他發現自己了,於是沒繼續蹲下去。
男性,24歲,不怎麼出名的雕刻藝術家,獨居,畢業於東京藝術大學,竟然是高材生啊,唔……小神奈回來的當天晚上竟然就是去這個人家裡住的嗎……等等、第一次出現也是從他家出來?!之後的幾天,在租到新房子之前,都是在那裡住的?!
這個人,是誰!!
小神奈的社交圈不可能有這種類型的人出現的吧,更何況是小神奈的四年前,我還活著的時候!小陣平認識這個人嗎?
小神奈回到四年前的落腳點竟然是這個人的家裡,難道這個人和讓他回來的那方麵秘密有關?
栗原竹來醫院探望甚至監視一整晚時那種遊刃有餘、理所當然的樣子,像是占據著主導地位。可小神奈和他相處的態度又像關係不錯的朋友——他甚至第二天一早從病房溜走了,對方根本沒管!
萩原很想問:你來究竟是乾嘛的?看小神奈睡顏嗎?
他把拜訪栗原家劃進待辦事項。
小神奈一早離開醫院後,據炸彈犯的口供,接下來的一整天他都在事發地大樓裡徘徊。但是因為雖然躲避了監控但沒有躲避附近的住戶,所以被犯人發現了行蹤,沒有蹲到人。
那麼,11月7號當天發生了什麼呢?
“……萩……萩!”
聽到熟悉的稱謂,萩原回過神露出笑臉:“小陣平?叫我是……”
他一轉頭,沒看到隔壁辦公位上的鬆田,入目反而是伊藤警部山一樣擋在他麵前的身軀。對方核善地看著他的電腦屏幕。
“在看什麼啊,給我也分享一下唄。”
半分鐘後,萩原被迫關掉附件,在鬆田陣平宛如探照燈般在他身上掃射的目光中一邊吹起口哨,一邊繼續撰寫報告。
四年前的11月7號,應該是這樣的發展——小神奈去第一現場,我去第二現場,發現第二現場更危險後,警視廳應炸彈犯的要求準備了錢財,炸彈犯遠程停下炸彈計時,我在炸彈旁邊等待人群疏散。
到這裡為止都是一樣的。
然後炸彈犯之一去取錢,結果遭遇車禍,被正在看直播的另一人正好看到,以為警方毀約,於是重新引爆了炸彈。這是四年前。
而幾天前的情況……被提前抓住的炸彈犯,並未發生的虛假的車禍,卡在最後一秒被神奈的奇怪手法弄啞的炸彈。
萩原在與鬆田和伊達事後整合信息時,大致推斷出了在規避命運壓製的情況下改變未來的方法。那便是事件原本的參與者按部就班行動,引入事件的非參與者,以這個新的變量為中心影響輻射事件。
就像這次事件原本不會有班長參與,所以將他拉進來,他也完全不會受到命運的壓製,可以毫無顧忌地插手事件,從而逐漸也減弱他人身上的製約,鬆田陣平得以合理地展開新的行動。
令他感到不安的是兩個鬆田的負麵反應。
在7號之前,由於“二重身”的影響,神奈一直有頭痛的症狀,鬆田則從來沒有過這種表現。但7號當天,鬆田也產生了嚴重的頭痛,並一直持續到當晚……不,持續到8號他銷假回到機動隊。
和這個時間段重合的異常還有一點:在解決掉炸彈後,萩原下樓找到鬆田時,對方很明顯對他隱瞞了什麼事情——而這份隱瞞也隨著頭痛的好轉一並消失了。
萩原悄悄抬眼看了不遠處認真工作的鬆田一眼。
他用他的觀察能力發誓,鬆田並非是不用再隱瞞了,而是乾脆忘了這份他想要隱瞞的內容。
可是,鬆田怎麼會忘呢?難道不隻是神奈,兩個鬆田的記憶都在消失嗎?他們忘記的都是什麼?
難道這就是回來的代價?那小神奈拆炸彈的能力又是從何而來的,代價如何呢?
【你們兩個已經有這麼多秘密了嗎……下次一定要帶上我啊!】
萩原研二忽然坐直身體,睜大眼睛,滿臉震驚。
……這就是你的選擇嗎,鬆田?
為了不帶上我,索性連自己也不參與了,選擇忘掉需要向我隱瞞的秘密?
現在,我們中仍然知曉這個秘密的隻有神奈了。
小神奈,和小陣平相比,變了好多。
在吃治頭痛的藥,說明以後也會時不時頭痛;忽然換掉了手機鈴聲,也許產生了不好的心理應激;變得沉穩,也更加會隱藏自己的情緒,連我也無法輕易看出他在想什麼了。
……好遜喔,研二醬。
好吧,振作起來。現在除了鬆田,恐怕隻有我有借口頻繁接觸小神奈了吧,可不能自怨自艾下去啊!
……唉,好想獲得小陣平的幫助。但他夾在中間其實也有點為難吧……再看看情況吧。
總之,那麼之前,也是因為知曉了這個已經被遺忘的秘密,鬆田才會頭痛的?
是什麼秘密?未來嗎?不像啊。
……是回到四年前的秘密嗎?
萩原眼神閃爍。
因為知道這種事情導致的頭痛在醫院查不出病因,所以就算暈倒在家裡也沒有去醫院嗎?而且,神奈明明已經有了明麵上的身份,在事件全程卻幾乎隱身,所有見過他的同事們都把他錯認成了鬆田。
為什麼不直接把自己的身份在警方眼前過個明路呢,還可以減少因為被錯認而導致的頭痛。
是有不方便現身於人前的理由嗎?
好奇怪,好奇怪。
雖然不想在這種地方有自信,但神奈回到四年前的最終目標應該就是我……現在成功救下我了,執念應該也了結了。當初看到他倒在房子裡還以為他馬上要離開這個世界,可他現在還好好地在這裡活著……以後也會一直在這裡生活下去嗎。
既然要一直生活下去,怎麼能躲避人群呢?
“萩原研二!”
一聲大吼在萩原身後炸響。萩原嚇了一大跳,從座位上蹦起來,看到整個辦公室的人都自以為隱蔽地把腦袋轉向他這邊,看熱鬨的眼神閃閃發亮。
他求助的目光投向幼馴染,得到對方一個“你活該”的半月眼。
一上午的時間裡第三次被伊藤警部抓到摸魚(“我在思考很嚴肅的問題啊!”),萩原研二喜提兩天加班套餐。
伊藤警部走後,萩原畫風灰白地倒在桌子上。同事們一哄而上,把萩原的辦公桌圍得水泄不通。
“萩原隊長,你和鬆田隊長是有預知能力嗎!所以剛才一直發呆是不是又預知到了什麼?”
“隊長不要糊弄我們,我可是路過都聽到了,你拆彈的時候還一副早就知道它會回秒的樣子!”
“所以隊長請為我預知一下明天和加奈的約會能不能順利吧!”
“去你的,這種能力怎麼看都要用在更重要的事情上吧!”
“嗯、嗯……?”萩原猛地被大家的熱情淹沒,還沉浸在對神奈的推測中的低落焦慮的心情也因為這一打岔而消散不少。
“不是啦,我和小陣平隻是前幾天睡覺時做夢夢到的,有點不祥所以稍微放在心上了一下……”他苦笑著解釋,“嘛,我要是有預知能力的話,也會拿來預知我的桃花運吧!”
“以萩原隊長的水平,完全不需要預知自己的桃花運吧!”話很多的田中起哄,“所以隊長,和交通部的聯誼就拜托了!”
萩原應下聯誼請求,好說歹說總算把這群看熱鬨不嫌事大的同事們忽悠走了。他趴在辦公桌上,朝著鬆田的方向欲哭無淚道:“小陣平……明明是我們兩個一起,他們都不找你起哄誒……”
鬆田走過來:“怪我咯。”
“嗚嗚,希望他們不要傳出奇怪的傳言……”
“萩,你這兩天一直心不在焉的。還在想他的事嗎?”
萩原心裡一緊:“什麼叫他的事,是我們的事啊。”
“彆胡思亂想。”鬆田胡亂揉了揉他的頭頂,以一種今天天氣不錯的語氣說,“神奈那家夥,就是去魔法世界當警察了。”
萩原埋頭,雙手交叉放在腿上,表情深沉。
是真的嗎?
……天殺的,哪個魔法世界的警察還給標配工傷職業病的?!下次還有這種工作我們家小神奈就不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