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電鈴聲】 太尖銳了,報聽……(1 / 1)

異常誕生有它特定的載體。一般情況下,那些情緒和汙染會選中表世界的某個強相關物品,在裡世界將它拓印出來,成為載體孵化。表世界物品幾乎不受影響。

但有時汙染被引動到表世界來,表世界的物品就會直接被轉化為載體,如受到鬆田身上的汙染影響而變成異常的帶毒手帕。

舉例來說,如果這個手帕異常是拓印載體孵化的,那表世界的手帕就還是個普通的帶毒手帕,最終會被警視廳收為證物。但如今表世界的手帕作為載體孵化成異常了,它就不能再放回表世界,警視廳查案時會找不到這個關鍵性證物——鬆田那天給伊達發消息時的說法是『現場應有氰/化物』而非『現場有沾著氰/化物的手帕』,便是不為人知地將這個證物隱形了。

清道夫前輩們雖然會簡單調查每個異常形成的原因,但似乎並沒有和警方合作的意識,唯一一個可能有意識的也早早辭去刑警職位不乾了——鬆田猜測警視廳裡不少懸案缺乏的關鍵性證據可能都在他們的收容所裡。

如果下次還有這種情況出現,也許可以告訴便宜弟弟,就算拿不出證物,也可以讓他去指點一下那些警察。

不過這件事還有待商榷,以後再說。

有待商榷是因為,並非每個異常被消滅後都會留下收容物。並且異常的載體並非都是特定的物品,除物品型載體外還會出現環境型和抽象型。稀有度和危險程度遞增的同時,留下收容物的概率也逐層降低。並且每個收容物使用一定次數後都會耗儘汙染自然損毀,沒有收容物的情況下,它背後的案件自然也沒有記載的必要了。

鬆田昨天在彆墅樓用自己的情緒孵化出來的異常,還沒等他搞清楚載體類型就被消滅了,原地也沒留下收容物,他便以為這個異常已經解決了。

——原本是這麼想的,但他當場昏迷後,在夢裡看完了自己活了26年以來通過手機鈴聲得知的每一件令他不高興的事,小到居酒屋的老板來電話說你爸爸又在我們店裡喝到打烊,大到萩原的最後一通電話錄音。

仿佛鬆田的手機每一次響起,接到的都不是好消息。

鬆田醒來後,在自己的手機裡翻來覆去,找到一個憑空出現的陌生錄音,點開後是一段重複播放的手機默認鈴聲。隨著聲音響起一同擴散開的還有熟悉的汙染。

那時時間很緊他來不及靜下心研究,想保住萩原同時抓捕炸彈犯的他發現自己又是被栗原撿屍回家,在他家客房裡醒來,這回連紙條都沒留,收起手機就抄近路回到現場。

一直到現在,他從病床上醒來,忽然發現自己對手機鈴聲產生了排斥和抗拒。

這算什麼事?

門外的走廊傳來腳步聲,熟悉的聲音有說有笑地接近,鬆田隻來得及就著他們兩個貼近的姿勢對鬆田陣平小聲說:“彆讓他們知道。”病房的門便被拉開。

萩原和伊達拎著他們五個人——還有隔壁床的高橋小姐——的飯進來,拿出其中兩份特彆清淡的,分給兩位病人:“高橋小姐對嗎?我是萩原研二,很高興認識你~”

高橋:“……嗯?”

兩個鬆田:“……”

史上最快被拆穿的謊言誕生了。

鬆田陣平捂住臉躲避對麵幽怨的目光,抬手招呼幼馴染:“萩,你給我過來。”

“嗯,小陣平?”萩原順手把手裡剩的那份飯放在人懷裡,笑眯眯的,“你和小神奈都說了什麼悄悄話呀?”

萩原研二肯定收到了高橋發的自我介紹郵件,所以鬆田陣平知道他是故意拆穿自己的。不過按理說平時萩原都會配合他裝不知道——

他和萩原對視一眼,似乎確定了什麼,於是輕輕放下,轉移話題道:“我想換個手機鈴聲。”

鬆田被子底下的手握緊。

“誒?那我推薦上個月出道的新人歌手倉木麻衣的出道曲哦,小陣平聽聽看?”

鬆田陣平向萩原遞去一個“你裝得太自然了反而一下子就穿幫了”的眼神,說:“但我不想要有歌詞的啊,要有節奏感的純音樂。”

伊達接過萩原的偽裝漏洞,自然地問:“怎麼忽然想要換手機鈴聲?”

鬆田陣平摸了摸下巴,看向鬆田:“我們兩個的手機都是默認鈴聲,聽不出來區彆——你的鈴聲也順便換一個吧。”

“……行,試試。”鬆田點點頭。

————

伊達航把手裡的外套掛在門上的掛鉤上,拿著兩副外表上一模一樣的墨鏡過來。兩個鬆田沒多看第二眼就認出了哪個是自己的,鬆田陣平拿起比較嶄新的那副直接戴在臉上,鬆田則拿起磨損得略舊的那副放在枕邊。

萩原和鬆田陣平從昨天事件結束後就開始曠班,今天上午也是請假來醫院探望,伊達更是從昨天一早直到現在都沒摸到過自己的辦公桌,現在鬆田醒了,他們三個吃完飯也要回去銷假工作了。

萩原狀若自然地瞄了一眼床頭櫃上放著的藥瓶,被鬆田從旁邊的果籃裡拿起兩個橘子強硬地塞進手裡:“你的。”又拿起另兩個同樣讓萩原捧著:“給伊達的。”

“小神奈不給自己留兩個嘛……?”萩原看到腳邊垃圾桶裡的橘子皮,忽然就有點不敢吃了。他強顏歡笑道:“那我就不客氣啦,小神奈也要在醫院好好休養哦。”

鬆田陣平表示你們兩個先走,我隨後跟上,被萩原以狗狗眼攻擊:“你們兩個已經有這麼多秘密了嗎,我真的會嫉妒的哦……”

“嫉妒誰?”

“小陣平,這個問題太犀利了啦!”萩原說,“我兩個都嫉妒,下次一定要帶上我啊!”

“再說!”鬆田陣平關上病房門。

兩分鐘後,栗原竹出現在門口。

鬆田從寡淡的白粥麵前抬起頭,漫不經心地打了個招呼:“嗨。”

鬆田陣平警戒起來的姿勢隨之放鬆,坐在床邊,開了個病房裡的四個人都能聽懂的玩笑:“你就是來給我們發保密協議的人吧?”

高橋小姐噗哧一聲。

栗原手裡拎著一個紫色的噴霧瓶,笑點挺高,沒有被逗笑:“啊,但是我們不會征求當事人同意的。”

“更像公安了。”鬆田陣平吐槽。

鬆田知道他是在說話緩解自己的緊張,畢竟誰在知道自己的記憶即將被動手腳時都不會太輕鬆的。即便如此,對“自己”的信任還是讓鬆田陣平選擇坦然接受。

栗原不解風情地說:“是嗎,我不清楚公安的工作流程。”

他舉起噴霧瓶,對著鬆田陣平的臉噴了一下。

鬆田陣平下意識屏住呼吸,反應過來後又猛吸一口氣。吸完,他臉上一陣恍惚,接著一頭栽倒在鬆田的病床邊,陷入嬰兒般的睡眠。

高橋小姐被栗原以同等手法施法入睡。

“像噴麻醉的拐/賣犯。”鬆田對這副場麵進行簡短總結。

“那共犯先生,你這是家屬作案呢。”栗原指指床邊酣睡的卷毛。

鬆田舉手投降:“好吧,前輩,後勤組長大人,幫我看看我的手機是怎麼回事。”

“…………不懂。”栗原研究片刻,問,“你確定這個異常的載體不是你的手機,而是一段手機鈴聲?”

“我不確定啊,但是不放那段鈴聲錄音的話就沒有汙染。而且這錄音刪不掉。”

栗原耷拉著腦袋:“我們平時如果遇到環境型或者抽象型收容物的做法是就地把它銷毀,因為不方便收容,也更危險。所以我建議你把這個手機砸了。”

“那這段錄音不會跑到彆的手機上嗎?”

“……”栗原陷入沉思。

鬆田抓抓頭發:“要不你先把它拿走收容,我買個新手機看看。”

“……能不能快速地把它的使用次數消耗掉?”栗原說,“抽象型收容物能不留就不留。”

鬆田想起自己新鮮出爐的心理陰影。他忽然覺得這既然是這個收容物的鍋,那早點把它消耗掉,也能早點擺脫這個弱點。

他快速總結:“它的能力應該是向我宣告即將到來的厄運,那我隻要出出任務,很快就能把它消耗完。”

栗原伸手:“手機拿來,我讓彆人幫你消耗。”

“……喂喂。”

“老實在醫院待著吧。”他說,“而且你現在身上的汙染已經不能再濃了,待在哪裡都容易吸引異常,不如在醫院彆動。我和毛利前輩都住在米花,這些天會輪流在你周圍巡邏。B組也會關照這邊。”

鬆田聽他的話聽出一身冷汗。

醫院這種地方要是誕生異常,不是更危險嗎!

栗原輕輕閉眼:“沒關係,大家對醫院的異常都很熟。”

聽起來好慘。

“這幾天彆去彼麵,彆情緒激動,彆在表世界使用能力。”栗原拿過鬆田的手機,在最後一句的“表世界”加重語氣。

鬆田感到愧疚:“好的,我會的。”

成為清道夫以來唯一一次使用能力就是在表世界,還被前輩一眼看穿,鬆田感覺自己榮登清道夫工作手冊典型反麵教材案例。

——表世界無法容納異常那樣龐大當量的彼麵產物,所以異常幾乎都誕生於彼麵。覺醒者的能力同樣與彼麵同源,想在表世界使用就會天然被壓製得隻能發揮出十中之一,還需要承受嚴重的後果——比在彼麵使用能力時強數倍的汙染反饋。

這也是鬆田那天替萩原使用能力拆彈後,因身上暴增的汙染牽動了樓下新生的【車禍】異常,導致它影響的範圍產生波動,把鬆田陣平卷了進去的原因。

之後他隻來得及給便宜弟弟及時止損,就撐不住身上的汙染,強忍著像是裂成兩半的西瓜一樣的頭部劇痛,到家一落地就當場昏迷。

這多米諾一樣的一連串糟糕的連鎖反應,想必會成為鬆田今後清道夫生涯中濃墨重彩的一筆吧——指黑曆史的程度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