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莉姑姑和費恩的訂婚婚宴在費恩家的一個莊園舉行,臨近海濱,是個度假勝地,每年這個時候有很多遊客過來旅遊,很熱鬨。
因為費恩的父母和哥哥一家都要來,初月作為姑姑這邊唯一能出席宴會的親人,所以想著提前過去,看有沒有什麼需要幫忙的,還有給卡莉姑姑鎮鎮場子——這是姑姑的意思,她有點婚前恐懼,膩膩歪歪想要初月來陪著她。
Mia是個自來熟,跟著初月見過卡莉姑姑和費恩幾次,一下車,跟回了自己家一樣,和卡莉姑姑又是擁抱又是親吻的,熱情的簡直讓卡莉難以招架。
“我的禮物已經帶來了,但是得到時候再給姑姑和費恩先生,距離訂婚宴還有三天時間,我就在這住下了,妝造拍照什麼的包我身上,我能乾著呢。”
卡莉姑姑很開心,“那可太謝謝你啦,Mia小天使。”
到的時候已經是晚上了,餐廳已經預備了晚飯,初月催著帶她上樓去選房間,“妝造有化妝師,攝影有費恩找的Team你就不操心了哈,安心玩幾天,不許搗亂,還有,不可以賴床到中午。”
Mia哼哼唧唧,“我才不會搗亂,你可不要破壞我在姑姑心裡的形象,她剛還說我是小天使,你就爆我的料。”
兩人笑笑鬨鬨上了二樓,Mia在幾間客房中轉了一圈選擇了其中一間,但是晚上睡前卻跑上三樓纏著初月想和她一起睡,“咱們就住一間嘛,和你說悄悄話。”
“我才不要,身邊有人我睡不著。”
初月果斷拒絕,其實還有一個原因,她要在晚上等蕭北辰的電話。
這裡的夜晚是另一番擺脫了工業社會車輛機器聲的熱鬨,習慣晝伏夜出的昆蟲窸窣作唱,不遠處湖邊的水塘中蛙聲此起彼伏。推開窗戶,如水的月色就像水銀一般傾瀉在地板上,這個時候室內的任何燈光都顯得做作,需得全部關掉才好。
她赤腳踩柔軟的地毯上,先是安靜在窗邊站了一會兒,舉起手機對準月色澄明繁星閃爍的夜空拍照。
蕭北辰的電話很準時在23:30過來。這個點在國內是他早餐之前的時間,以前經常都是戴著耳機在跑步機上聽商業新聞的,回國後就成了與他的小姑娘的閒聊時間。
“看到照片了嗎?剛剛拍的,今晚的夜空好美。”
“看到了。”蕭北辰說:“謝謝初月送夜色給我。”
他的聲音帶著晨間初醒的些微低啞,磁性好聽,和往日不同,好像還沒有起床?初月這才想起今天是周六——放假之後對日期就不大留意了。
“你剛睡醒呀?”初月問。
“嗯,才準備起來。”
“先彆。你昨晚應酬到挺晚的,再多休息一會。”初月揣著暗戳戳的小心思從床頭拿過來耳機,重又踱到窗邊的吊椅上坐下,“我戴好耳機了,現在可以聊會兒天。”
“嗯?”蕭北辰被她說得疑惑,問:“在臥室為什麼需要耳機?”
“因為覺得你的聲音好聽,這樣子更清晰一些。”
初月這邊雙腳離地,輕輕晃動著腳尖,話說得直言不諱,理直氣壯的,倒是蕭北辰卻好像害羞起來,開口都有些不自然,解釋說:“昨晚喝酒了,所以聲音會有些啞。”
“嗯,我喜歡這樣子的。”初月輕笑,說:“就很……渣蘇感。”
蕭北辰沒聽懂,追問:“是什麼?”
初月想象著他那張清冷英俊的臉上露出迷惑的神情,暗悔沒有開視頻看不到,跟他科普說:“就是形容一個很帥的人又渣又蘇的感覺,壞壞的,卻很有魅力,很撩人,大概就是這樣的感覺。”
蕭北辰那邊沉默了一瞬,說:“不可以喜歡壞男人。”
他怎麼有點可愛。
初月忍不住笑,並沒有糾正他對於“渣蘇感”這個網絡詞的誤會,故意逗他:“長得帥的話,壞一些也沒有關係的吧,蕭先生怎麼認為呢?”
蕭北辰認真起來,“衡量一個人,我認為良好的品行要遠勝過外貌長相。我們雖然不可否認靚麗的外表在人際交往過程中很容易博得他人的好感,但如果他隻是徒有其表,品德低下,思想空乏,那大多數人怕是不屑於和他交往的,後續的關係也難以為繼。”
“是這樣的嗎?”
初月整個人都沐浴在月色清輝中,悠然舒適,興味盎然,憋著壞地引逗他,略帶挑釁,閒閒地說:“可是人的喜好也有不講道理的時候,若是它和社會公序良俗下的好壞相悖,反而覺得那些離經叛道的“渣壞”也帶上了一層不落俗套,清冷獨行的濾鏡,那又該怎麼辦呢?”
他好像聽出了她語氣中暗含的叛逆意味,靜默聽她講完,輕輕笑,“那初月呢?初月的喜好講不講道理?”
斯文淡定如他,問題輕鬆又拋了回來。
她執著於答案,便索性說:“現在不太想講道理。”
“這樣啊。”他停頓了一瞬,像是在思考一般,隨後問:“那隻有“蘇”不“渣”的可以嗎?”
初月終於失笑,聽他又強調:“總之,壞男人不可以。”
“嗯,我記住了。那你可以嗎?蘇一點?”
乖寶寶有時候也挺皮的。
蕭北辰說:“你喜歡的話,我會學一學。”
還用學?簡直天賦拉滿。
初月低低笑,羞赧出口的話編輯成消息發給他【情話慰心,此時該有良人入懷。】
“同意。”他笑說,回過來一個抱抱的表情包,隨後是一條消息【很想你,寶寶。】
初月垂眸,歡喜盈滿心間,又晃動了下吊椅,腳尖蹭著柔軟的地毯滑過,生出酥酥麻麻的癢意,她說:“我也好想你,蕭先生。”
兩人聊了許久,也不過是尋常事,瑣瑣碎碎都講給他聽。
蕭北辰溫聲回應著,手指落在床頭帶過來的她的那本讀書筆記上,複古的牛皮封麵,鎖扣處是一朵古銅色的金屬造型的小小楓葉。
這本筆記他已經翻看很多遍,看她工整秀氣的筆體寫下密密麻麻的心事,寫下他的名字,稱他為polaris,小熊座α。
他感動又疼惜她這樣細膩熾烈的感情,就像是一朵可愛的,獨一無二的玫瑰,在他看不見的日子裡卻悄悄為他綻放。
“好了,到了晚安時間了,初月。”
蕭北辰將窗外的日出拍照發給她,看了下時間,催促她睡覺。
初月有些依依不舍,卻又不好意思講,猶豫著撒嬌:“反正是假期,明天還可以睡懶覺,而且,我現在還一點都不困。”
“好孩子不可以熬夜。”
嗯,好吧。
電話掛斷,初月興之所至,下樓從餐廳酒櫃拿了一瓶葡萄酒上來,剛好在二樓樓梯口碰到費恩。他看見抱著酒瓶的初月樂了,“這麼巧,剛好卡莉也睡不著,讓我拿酒打算喝兩杯。要不一起?”
“才不要,這瓶酒我打算獨享。”初月逗趣。
費恩的大手揉了揉她的發頂,“那好,再陪我下去一趟。”
初月乖乖順從,好久沒見費恩了,想和他聊聊天,但嘴上還是一如既往調侃他:“你害怕啊,膽小鬼。”
“還不是因為你總編些奇聞怪誌嚇唬我。”
乖巧文靜的小姑娘,叛逆期那幾年也是真混蛋,一段時間喜歡讀些懸疑推理類的書,便將小時候從院子裡爺爺奶奶們閒聊聽來的故事,添加些懸疑恐怖一本正經之後講給費恩聽。
費恩膽小鬼還真信了,那段時間客廳、走廊的燈徹夜長明,最後卡莉姑姑忍無可忍,家庭會議上將一大一小挨個批評了一頓才作罷。
初月笑,“那是小孩子的把戲,長大了已經沒有那麼豐富的想象力了。”
她跟在費恩身後下樓。
費恩隨口問:“最近和你那位男朋友相處怎麼樣?還不打算跟卡莉講嗎?我一個人保管這麼大個秘密,心裡難受。”
“打算過兩天就說。相處嘛……”初月倚在島台邊等他選酒,故意拖長話音,引得費恩回頭,她想到前麵的話題,笑嘻嘻地說:“挺好的,他是個很“蘇”的正人君子。”
“嗯?”
“紳士咯。”
“那就好,總之得尊重你,對你好才行,其他的沒那麼重要。”
“才不是。”初月跟他鬥嘴,“長相也很重要,學識才乾也很重要。”
“也對,我家小月亮漂亮又聰明,讀那麼多書,男朋友若是個醜陋且膚淺的文盲,那我和卡莉得多絕望。”
費恩作出一副痛心疾首的表情,初月被逗樂。
“那位蕭先生不錯,反正我是滿意的。”他恢複正經,開了酒,拿醒酒器準備醒酒,“這次我也給他送去了邀請函,他特意回複消息說明,向我道了歉意,說是人在國內,會讓助理前來。”
大概是埃文吧。
初月接話詢問:“假期我想回國一趟,跟他一起度假,你和姑姑同意嗎?”
看她平靜說出這樣的請求,費恩恍然覺得自己蒼老,有種看雛鷹長大,振翅欲飛的欣慰和落寞。
“真不跟我和卡莉出去玩了啊?”
“舍不得我?”
“當然。”費恩幽幽歎息:“讓父母看著自己的孩子長大獨立,然後離自己遠去,其實是一件殘忍的事情。”
初月調皮取笑他,“姑姑工作總是忙,以後你就是家裡的空巢老人了,你好慘,費恩。”
“你不回來看我嗎?”
“看你表現咯。”
“等等,”初月反應過來,問道:“你和蕭北辰有交換聯係方式啊?”
“嗯,有次陪卡莉去商業酒會就有了。”
竟然比她還早!初月突然心中一慌,費恩這家夥以前會時不時在動態裡麵po她的照片。
“費恩,我現在感覺很不好……你那些動態都是公開的嗎?”
“當然。”費恩閒閒地說,“我可是個樂於分享生活的人。”
“你,”初月一陣無力,“你侵犯我肖像權!”
果然小家夥一談戀愛就開始注重形象了,費恩朗聲笑,“早知道你怕這個,我就該把你那時候板著臉醜兮兮的照片全發上去。”
“你敢!”初月氣呼呼警告他,“以後不許隨便在動態亂發東西。”
“看你表現咯。”
他學她,連語氣都一模一樣。
幼稚的費恩。
兩人在樓梯口互道晚安,費恩不忘叮囑:“回國的事情先彆這麼快做決定,跟姑姑商量後才可以,還有我們得先確定蕭北辰在那邊能照顧好你……”
“好了好了,費恩,你越來越嘮叨了。”
初月揮揮手,趿著拖鞋啪嗒啪嗒上樓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