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月醒來,看著客廳已經被收拾好的沙發床,毯子整齊疊放好,冷冷清清的,蕭北辰已經離開了,手機屏幕上是來自他的未讀消息 ——【早飯在蒸箱溫著,我走了,要乖乖吃飯,落地給你打電話。】
他沒有叫醒她,沒有好好道彆,就離開了。
許是昨晚喝了酒的緣故,初月睡得很沉,所以並不知道蕭北辰坐在床邊守了她許久,手機屏幕一直閃,埃文連打了三個電話催促,他才又輕輕吻了下她的手心,起身出了門。
“咱們的蕭總今天看著很頹啊,特舍不得你那小姑娘吧?昨晚道彆都道到人家姑娘的公寓去了。一晚上,還沒道清楚啊,這難舍難分的樣兒,心快碎了吧。”
秦理因為可以提前回國見到妻子女兒,昨晚又忙碌又興奮,給福福買了一堆玩具糖果之類的,還有給賀芝的禮物,滿滿當當收拾了兩大行李箱。
原本就高興得睡不著,又聽埃文說蕭北辰留宿在了他家小姑娘的公寓那邊,簡直震驚他一百年,直接忽略了時差,語音Call自己媳婦。
賀芝睡得正香,被他電話吵醒,劈頭蓋臉給他一頓,“大半夜的你發癲啊,秦理。”
“勁爆消息,聽不聽?”
“放!”
“蕭北辰竟然去住公寓了。”
“嗯,所以呢?”
“那可是蕭北辰啊!”秦理一驚一乍的,“上學的時候為了解決住宿問題在學校附近直接買了一幢樓,現在為愛留宿在那小姑娘的公寓了。聽埃文說,還是自己拎著大包小包的上趕著,簡直戀愛腦上頭,就差捧著戶口本等人家同意倒插門了。”
“我天,真的呀?”賀芝反應過來也覺得有些不可置信。
在她的印象中蕭北辰一直是個冷的不可靠近的人。她是秦理和蕭北辰的學姐,在他們剛上大一的時候便聽說了蕭北辰這個名字,那時候有很多女孩子為他著迷,後來每年校運動會上的廣播中總有那麼幾個公開表白的,說來學校讀書就是為了蕭北辰,簡直能編進學校的招生簡章了,但他冷的跟那遁入空門似的,本科四年硬是連一個關係曖昧過的都沒有。現在竟然會這樣,真是想不到。
“對啊,現在知道我為什麼這個點給你打電話了吧?”
不提還好,一提起來,賀芝起床氣就來了,“你有病啊,現在國內時間才清晨六點鐘,你不能憋到明天回來說,現在我還睡不睡了?你看看人家蕭北辰,多暖心體貼,再對比對比你,大清早吵醒我就為了給我講八卦,撒彆人的狗糧,你做個人秦理。”
秦理求生欲滿滿,連聲賠不是:“誤會我了。我這不是馬上要回來,想到見你和寶寶,激動地忘形了嘛。”
“就這?”賀芝不耐煩:“沒事我掛了。”
“有事,有事。”
“快點講。”
“想你了唄,你有沒有想我……”
那邊撲哧笑了,秦理便也傻嗬嗬跟著笑,纏著問:“有沒有?有沒有想?”
“無聊。”賀芝笑罵,但還是說:“有一點兒。”
“才一點兒啊?姐姐。”
“兩三點吧。”
……
秦理幾乎整晚上都沒睡著,此時卻在車上優哉遊哉,心情好到爆,一邊喝咖啡,一邊不忘調侃幾句蕭北辰。
蕭大總裁冷著一張帥臉沉默著,看得出來沒一點兒好心情。
埃文不知是出於不忍心,還是想拱火隔岸看好戲,似笑非笑說:“這次回國這麼長時間,先生肯定擔心初月小姐。”
“你小子還是不懂啊。”秦理笑道:“他把你和阿姨,還有蘇醫生都給他的小姑娘留下了,那能是擔心嗎?那是相思,撓心撓肝的,可難受死了。”
埃文暗暗朝秦理比手指,“您是過來人。”
“那當然。要我說,且得難受好一陣。不過你要說他擔心也有些道理。那天我不是替咱們集團去M大旁邊對接項目嘛,完了順道在校園逛了逛。嘿,那小男生們是一茬比一茬帥氣有活力,還會打扮,嘖嘖,芳草雲集呐。”
秦理舒舒服服靠向座椅後背笑得意味深長,“這不又馬上放暑假了,三三兩兩地約上周邊逛一逛,四處旅旅遊,正是青春萌動的時候,雖然說咱蕭總美貌不減當年,但小姑娘的審美,那可說不準,是不是,埃文?”
他誇張地指了指胸口的位置,“這兒,懸著呢。”
蕭北辰情緒不高,而一心糾結著沒有好好道彆的初月更是如此。
陰雨連綿天,上完課,估摸著蕭北辰的航班已經快要在國內落地了。她沒有讓埃文來接,背著書包獨自往公寓走去。
路上來來往往的人不多,有幾個男生過大約是趕時間,著急去上課,車子騎得很快,初月小心避開,以免被泥水濺到。
她走得不緊不慢,雨傘偏移開,伸出手,雨絲斜斜沁在掌心,是清涼的觸感,在炎熱的夏日有這麼一場雨是大自然給予的幸福。
出了校門,轉過街角,在一家花店門口駐足站了會兒,猶豫了少許,決定去買些向日葵和小雛菊插瓶。
灰蒙蒙的陰雨天應該有點鮮亮的顏色,但挑來挑去最後還是選了白玫瑰。
不會相思,便已害相思。初月笑自己算是理解了那些從詩詞中溢出來的離愁彆緒。這座城市不過少了一個他,於她而言卻像是空寂了整個世界,看街巷也落寞,看煙雨也煩憂。
手中的雨傘驟然被奪了過去,她詫然抬頭,正對一雙熟悉的眼睛——冤家路窄。
“您有事嗎?”
她的語氣很衝,少年卻毫不在意,聳了聳肩,道:“順路,一起吧。”
“不了,我想我們還是保持些距離為好,看見你我很難控製自己的壞情緒。雨傘還我!”
傅澤宇無所謂地勾唇,“難為你了,但這好像不和我相乾,你從自身找問題吧。”
初月惱怒瞪他,他卻笑了,將手掌攤開到她麵前,和上次一樣,又是幾顆金絲猴奶糖,“或許吃糖對你的情緒調整有點幫助。”
初月沒有接,警惕地看著他。
“拿著。”他又強行塞給她,“走吧,站著淋雨感覺可不太好。這邊的鬼天氣真讓人惱火。”
心情不好怪天氣,可真有你的。
初月不屑再與他生爭執,默認了他的提議,兩人並肩往公寓方向走去。
一路沉默,初月是不想和他說話,而傅澤宇沒話說的原因不得而知,她想應當也是彼此彼此吧。
刷卡,進門,等電梯的時候他突然開口了,“你正交往的那位,你對他了解多少?”
初月不明白他為什麼這麼關注她與蕭北辰的交往,冷聲道:“這是我的事情,麻煩傅先生不要無禮乾涉。”
傅澤宇對初月的話絲毫未介意,自顧自道:“我大致了解了一下他和他背後的ALS。你們年齡不合適,身份地位相差懸殊,我隻是以……朋友的身份提醒你,謹慎做決定。還有不要隨便帶異性來公寓留宿,這麼大人了,一點安全意識都沒有嗎?”
“真是謝謝您了,傅先生。”
初月從他手中奪過自己的雨傘。
“麻煩您搞清楚一些。首先,我並不認可您以我的朋友這一身份自居;其次,我現在還能跟您這麼客氣地講話,除了您是尹霖的同學之外,很大一部分原因是源自我良好的禮儀教養,請您不要一而再,再而三地挑釁我;最後,煩請您不要再自以為是乾涉我的私人生活,這是作為人的基本素養,希望您能早日明白。”
“哈?小丫頭這麼伶牙俐齒的。”
“滾開,彆惹我。”
“就不。”他很無賴地擋住她開門的動作,“不想做朋友正好,我也就隨口一說,誰要和你做朋友,反正你也擺脫不了我。”
“你有毛病吧。”
“沒有。”他挑眉,屈起手指敲了敲初月的腦門,“看著挺聰明,怎麼一點都不像我,笨蛋。”
“你……”
“女孩子家家的,溫柔一點不行?還有,你彆誤會,我隻是提醒你注意保護自己。總之,和老男人交往,你還是再考慮考慮。”
傅澤宇!
他這個人,他對她的態度,那雙有些熟悉的眼睛,還有莫名其妙的話。初月想起來就心中有一陣煩躁,總感覺他好奇怪,說不上來的奇怪。
從冰箱拿了一盒草莓酸奶喝,邊打開筆記本,正準備讀文獻,蕭北辰的視頻電話就過來了,初月迫不及待接通,語氣中帶著些急促:“你到了嗎?”
“嗯,剛下飛機,現在在車上。”蕭北辰看到視頻中的背景,“在公寓?吃過晚飯沒有?”
“還沒有吃呢,準備一會兒做。”初月悶悶回答。
蕭北辰望著屏幕中的小人兒眼波溫柔。前麵一下飛機就看到埃文的消息,說她拒絕了接送,還要自己做飯,便猜到她心裡不痛快,遂問:“為什麼不想要埃文接你去酒店那邊?阿姨做的菜不喜歡了?”
“不是。”
是因為那裡沒有你所以才不想去,但是初月沒有說出來,垂眸,手指順著沙發墊上麵的凸起條紋劃著,情緒還是低沉:“不想麻煩埃文先生和阿姨他們,而且你又不在,讓他們為我一個人忙碌,怪不好意思的。”
“初月以為我是什麼剝削下屬的資本家嗎?”蕭北辰笑問,“我是有按時支付工資的。”
初月被他逗笑抬眼看向他,聽他溫聲說:“你一個人在那邊我會很擔心。”
“擔心我嗎?”她還在記仇他不辭而彆的事情,頗幽怨說:“可是你都沒有叫醒我就走了……”
“所以,是在生我的氣?”蕭北辰笑,眉眼間俱是笑意的哄著人。
“你看出來了?”初月抿唇,補充道:“但是沒有很生氣,隻有一點點。”
“嗯,我家初月生氣也這麼可愛啊。”他的笑意愈深,在那雙好看的鳳眸中蕩漾開來,唇角勾起,極為愉悅的表情,“那怎麼辦呢?等見麵了向你道歉好不好?可以原諒嗎?”
好了,現在完全沒有生氣了,一點點都沒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