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許是因為昨晚說了晚安，所以一夜好夢。第二天被鬨鐘吵醒，初月揉著惺忪的眼睛，關閉鬨鐘的同時，迷迷糊糊的大腦被一眼瞥見的熟悉的消息通知所喚醒。

【早上好，初月。】

晚安，蕭北辰。早上好，徐初月。

她咬唇輕笑。

消息來自半小時之前，現在才六點半剛過，時間還很寬裕，她洗漱收拾好之後，從冰箱取出麵包切片烤熱，煎蛋，放上培根，用心做了兩個三明治。七點半剛一到，便迫不及待背著書包，拎著早餐下樓。

她在公寓門口停住腳，左顧右盼，沒有看到蕭北辰的車，正在納悶，就聽到有人在背後叫她：“初月小姐，這邊。”

埃文迎上來，彬彬有禮向她問好，隨後替她拿著書包，領她走到一輛奔馳商務前拉開車門。

蕭北辰就坐在後麵，小桌板是撐開來的，他戴著耳機，在筆記本上敲著，抽出空對她笑得溫和：“抱歉，初月，臨時有工作需要處理一下，等我五分鐘。”

他就這麼自然而然地去姓喚了她的名字，轉瞬沉浸在了工作當中。

“初月”兩個字自他而出，落在她耳中，這樣親密，這樣無間，這樣讓她心動。

她回過神來，點了點頭，坐好，將書包放到前麵，抱在腿上。

車子並沒有啟動，隻是與駕駛室之間的隔斷玻璃被打開了霧化，看不見前麵的情況，前麵的小吧台飲水機水溫開始變化，初月猜測應該是埃文在前麵開的。

五分鐘後，蕭北辰忙完，拿下耳機，合上筆記本，很自然地將初月放在腿上的書包拎過去放在一旁，溫聲問她：“吃過早飯了嗎？”

初月搖頭，“還沒有，但是做了三明治。”她晃了下手中的袋子，“也給你帶了。”

他接過，說：“我也給你帶了，那現在我們交換。”

初月抿唇笑。

“不喜歡咖啡的話，牛奶泡麥片可以嗎？”

車子緩緩啟動，在得到了她肯定的回答之後，蕭北辰熟練地拿出熱好的牛奶，往裡麵加麥片，攪拌好蓋上杯蓋，放在了她手邊的杯槽當中，而他自己則接了一杯60℃的溫水。

初月安靜地看著他，忍不住開口問：“您經常在車上吃早飯嗎？”

蕭北辰點了點頭，說：“嗯，大多數時候都是。”

初月想到自己曾經看過的小說，裡麵有關於霸道總裁的描寫，什麼從幾百米的大床上醒來，然後幾十個助理伺候在豪華的餐廳吃一頓無比豐盛的早餐。

蕭北辰這個總裁做的也太接地氣了。

她在想象的場景中代入蕭北辰的臉，瞬間被自己的惡趣味逗樂了，安靜地咬著他為她分好的蛋卷，低頭忍笑。

蕭北辰一回頭就看到她笑得肩頭微抖，也不知想到什麼開心的事情，長發用一支酒紅色蝴蝶結發夾半挽著，碎發掩著側頰，眼眸半垂，長睫輕顫，唇角向上彎彎勾出可愛的弧度。

他看著也笑，忍不住提醒：“吃東西的時候彆傻樂，當心嗆到。”

初月被抓包，愕然看向他，旋即臉漲得通紅，磕磕巴巴地狡辯：“我，沒有在傻樂。”

蕭北辰抬手試了試牛奶的溫度，然後拿起來插上吸管送到她手邊，她接過，輕聲說了謝謝，恢複端正的坐姿，目不斜視地安靜吃東西。

其實從公寓到學校，開車需要繞路，和步行差不多，都是十分鐘左右的路程，但不知為什麼她總覺得今天的這十幾分鐘好像變得格外不同。

解決完三明治，初月雙手捧著杯子，小口喝著牛奶，醞釀了下，還是決定問一問他：“學校的會議這麼早就開嗎？”

“嗯？”他轉頭看著她，沒明白她的意思。

初月解釋說：“昨天看到了學校官網上那個BNM項目的會議預告，以為你要參加。”

“不用，那是學術研討，我不需要參加。”

“哦。”她應了一聲，又捧著杯子小口啜牛奶，模樣乖乖巧巧的，可愛的不行。

蕭北辰瞬間明白過來她應該是在關注校園網的會議預告，猜測哪個會議他會不會參加，心裡頓時柔軟成一片，話也就脫口而出，問她：“我的日程需要一份嗎？”

“嗯嗯。”她下意識點頭，反應過來有些不好意思，又好奇問道：“方便嗎？會不會涉及商業機密之類的？”

“沒有什麼商業機密，”蕭北辰被她略顯慎重的表情逗笑，解釋說：“就是簡單的時間安排，每日更新後讓埃文也發你一份。”

初月愉快答應，想了想，說：“那我也給你我的課表，交換。”

這樣你也就會知道我每天什麼時候在做什麼了，雖然都是些微不足道的小事情，但是很想讓你知道。初月為自己暗戳戳的小心思得逞感到欣喜。

“好，發給我。”

初月將杯子換到左手邊，從右側口袋拿出手機，點開蕭北辰的聊天對話框，將課表發送過去。

“好了。”

她轉頭恰好他拿了酸奶給她遞過來，兩人瞬間挨得極近，近得初月感覺到自己的唇好像擦過了他的臉頰。

慌慌錯開，心跳如擂鼓。

她再沒敢說一句話，蕭北辰因為剛才的意外，又顧及到她的情緒，也再沒敢輕易搭話，短短一段車程，兩人都沉默著，直到臨下車的時候，他默默接過她手中的杯子，將酸奶放進她書包的側兜。

初月咬了咬唇，小心翼翼問他：“我下課了你來接我嗎？”

蕭北辰將書包給她，“來接，下課後我在教室外麵等你。”

初月笑，接過書包，想了想，鼓足勇氣靠近他些，司機在開車，埃文也在副駕，她不知道那個玻璃格擋的隔音怎麼樣，壓低聲音輕輕說了句：“可以你一個人嗎？我有話同你講。”

蕭北辰心頭微動，剛要開口，她已經下車了，揮手向他道彆：“那一會見。”

他含笑點頭，“嗯，一會見。”

初月背好書包，繞過一座坐在長椅上的人物雕塑，腳步輕快地往教室走去。

這邊冷冽的東風早已遠去，空氣中是暖陽和海水的味道，柳枝兒抽條變得柔軟，修剪過的草坪上小草掙出嫩嫩的芽兒，今天又是清朗的好天氣，一切都顯得如此可愛美妙。

“哈嘍，初月。”

Mia從另一邊林蔭道竄過來，揮手大聲打招呼，大嗓門引來了不少人的側目，初月停住腳等她跑到跟前，“Mia早上好啊，吃過早飯了嗎？”

“吃過了。今天起了個大早，神清氣爽，還喝了一點冰啤酒。”Mia爽朗笑著說話，她是個情緒很外放的女孩，讓人一眼就能看出她的心情好壞，而且笑聲極富有感染力，一開口，身邊的人也不自覺跟著感到開心。

“這麼高興？”

“當然咯，”Mia挽住她的手臂，興衝衝說：“我已經製定好了下次的旅遊計劃，Deven的家人同意他和我一起去柏林，說不定回來我們就會結婚。”

初月點點頭：“問題終於解決了嗎？那挺好的，以後定居這邊？”

“很大可能是這樣。我好幸福，初月。”

Mia誇張地捂住胸口，一臉幸福在陶醉的模樣，突然想到什麼又一驚一乍地驚呼：“對了，我好像看到前麵你從一輛車上下來，就是你說的那個男朋友？”

初月點頭又搖頭，“是他，但還不能算吧，我們還沒有說好要交往。”

“什麼意思？你們還沒有接吻嗎？”

初月真受不了Mia這個大嗓門，快到上課時間了，很多人都往教室湧，走廊上亂哄哄的，她卻一點都不約束自己的聲音。初月連忙拽她：“你小聲一些。”

“哦哦，知道了，你害羞嘛。”這孩子優點很明顯，知錯就改，悄咪咪湊近初月的耳朵，問：“所以你們Kiss了嗎？”

“沒，沒有。”

如果前麵的那個意外不算的話。初月容易臉紅害羞的毛病還是沒辦法，低下頭，看起來就是一副心虛模樣。不過Mia粗心，倒是沒有發現什麼異常。

“哎呀，你們進展真的好慢，我都著急死了。”

“行了Mia，彆這麼八卦。”

Mia笑嘻嘻的，有點賴皮，說：“這我可控製不了，就是想知道嘛。再說，我覺得你需要跟你我分享，我們是好朋友。”

兩人在靠窗的位置坐下，清晨的陽光透過古老建築的雕花玻璃窗折射進來，在長桌上落下形狀好看的亮斑。初月拿出筆記本開機，做課前準備，Mia又纏上來追問：“他是個什麼樣的男人？長得怎麼樣？性格怎麼樣？”

初月抿唇笑，好像也找不到一個合適的句子來形容他，甚至連向彆人說出他的名字都覺得喜悅難掩。

“他，很好，什麼都很好。”

“具體的呢？”

“具體的我也說不上來，就是很好。”

“彆這麼敷衍，再多說一點嘛，月，我好想知道到底什麼樣的男人讓你動心。”Mia晃著她的手臂撒嬌。

初月想了想，打開校園官網，搜索Neil Xiao，然後放大照片，“就是他。”

她這次預判了Mia的動作，在她驚叫出聲之前製止了她，“不許大聲叫。”

“噢，天哪！”Mia捂著嘴，“竟然是Neil先生！”

“你以前見過嗎？”

“當然，”Mia說：“去年學校請他出席畢業生的畢業典禮時見到的。”

Mia說當時她所在的社團排練了一場歌劇，她是去表演的時候見到蕭北辰的。

“哇，初月，你是不知道，Neil先生還在台上講話了，真的太帥了，當時典禮結束後，好多畢業生都往他那邊擠，爭著想和他合影……長得帥就算了，他可是ALS Capital的總裁哎，多少財富都掌握在他手中，金字塔頂端的人……”

是啊，金字塔頂端的人。

初月突然被Mia這句話驚醒。

那個人他那麼好，仰之彌高，觸不可及，所以自己憑什麼呢？

一節課，來自柏林的統計學教授語速極快在上麵講得眉飛色舞，她數次暗暗提醒自己認真聽課，但是注意力卻很難集中，想東想西，心裡七上八下的。

才鼓起勇氣想要主動靠近他的心思現在又開始動搖，就像小時候站在超市貨架前，看著陳列在上的芭比娃娃，無比渴望卻連拿在手中看一看的勇氣都沒有。

她的身後空無一人，沒有人給她兜底，所以她從來不敢主動去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