會議室的門敲響,蕭北辰正在聽兩位高管的彙報,被打斷,幾人皆視線疑惑地看向門口的埃文。蕭總的會議中斷這還是上任以來的第一次。
埃文走近指了指手機屏幕,蕭北辰隨即起身,接起電話,邊往外走,邊說:“今天就到這裡,大家休息。”
眾人探尋的目光落到埃文身上,埃文麵不改色,鎮定道:“後麵的內容將由秦副總下午來自滬城那邊的視頻會議確定。”
“初月?”
蕭北辰長腿邁進辦公室,注意到屏幕那邊的女孩臉頰緋紅,水潤的小鹿眼失神看著屏幕,下巴搭在手臂上,安安靜靜等著他。
蕭北辰毫不懷疑,如果埃文沒有將電話給他的話,女孩還是會繼續乖乖地等。不哭不鬨的乖小孩,卻無端讓人心疼。
初月還在放空著,腦子有些懵,一時沒轉過來,從屏幕中看見人還是迷迷糊糊在問:“蕭先生呢?”
“在這裡,初月。”
初月眨了眨眼,“您開完會了嗎?”
“嗯,結束了,現在在辦公室。”
“你好忙……”語氣幽幽的,有點委屈的意思。
“等很久了嗎?”蕭北辰在辦公椅上坐下,將手機放在桌子上,抽了紙巾擦手,一邊湊近屏幕,又仔細看向對麵的女孩。
初月淺淺笑,抬指虛虛在鏡頭前描摹他的輪廓,“也沒有很久,一小會兒……埃文先生說你在開會讓我稍等,但是我想和你說說話。”
難得的屬於她這個年紀的小小任性,帶著笨拙又直白的撒嬌意味說出來,蕭北辰欣喜見到她此時的率真可愛,又為她平時內斂壓抑而心疼。
“那我們就說說話。”
他輕笑,初月也傻傻跟著笑。
“今天開心嗎?”
“開心。”說話的時候,她的眼睫輕輕顫動了下,像是駐足在花瓣上振翅的蝶,“真心覺得快樂,所以我也算是人生更豐沛了一些?”
她化用的是艾默生的那句:“As long as you truly feel happy,you are more abundant.”
“當然,我能分享你的快樂,也算。”蕭北辰說。
初月的指尖停頓在屏幕上他唇部的位置,看著他說話時薄唇起合,好似能感受到他的溫度一般。
這樣來自幻想的感知在體內酒精的催發下讓她更加愉快起來,玩性大發,手指從唇,到高挺的鼻梁,最後移到那雙淡漠疏離又滿眼含情的好看鳳眸。
她細細打量著那雙眼,輕聲說:“想要摸摸你的眼睛。”
“好。”
初月笑:“你沒有問理由。”
蕭北辰的臉在屏幕中又湊近了些,“你想要這麼做就是理由。”
“不對。”她認真糾正他,“想是主觀動機,不是客觀理由。”
“那初月能給我的客觀理由是什麼呢?”
他等閒自若地問,語氣溫和的近乎寵溺縱容,帶著蠱惑。初月略感混沌的意識如飄零孤舟夜泊港灣,做一場琴瑟相合的夢,和他共夢歲月無憂。
“好像沒有客觀理由。”她展顏笑,緩緩說:“前麵和朋友聊天,喝了一點酒。”
“那有哪裡不舒服嗎?”
“隻喝了一點,沒有不舒服。”
她輕輕搖頭,繼續著自己未完的話:“認識了一個女孩子,我們聊了很多,我與她聊我們也聊過的話題,我覺得她的眼睛很好看,和你有點像……我好喜歡。“
其實她想告訴他的是:我好喜歡你,喜歡到看眾人,看萬物,總看到你在這個世界的留痕。自嘲輕笑,酒精在體內分解的時候,每一個人都覺得自己是偉大的詩人。
蕭北辰卻問:“隻有眼睛?”
“什麼?”她一時沒有明白,抬眸,帶著疑問的眼神卻有種惑人而不自知的純粹。
放在平日裡略顯輕薄唐突的話也就貪心引誘般地脫口而出,蕭北辰問:“初月喜歡的隻有眼睛嗎?”
女孩的心思天生細膩敏銳,捕獲到來自他的善誘,乙醇分子入腦,底氣大增:“喜歡你。”
她說:“喜歡你。”
她把喜歡兩個字念得很輕,氣音帶出來,唇微動像是隻做了口型一般,但蕭北辰卻似被一支奇怪的柔軟的箭擊中心臟,刹那悸動愉悅之餘生出輕微的歡喜的疼,他意猶未儘試探問:“初月說……喜歡誰?”
“你。”
蕭北辰啊。
她乖乖巧巧坦言,垂眸,羞怯,隻一瞬,按在屏幕上的手指微下滑,不等他開口,便撐著臉說:“感覺有點熱……”
蕭北辰的回應被她硬生生打斷了,那句“我也喜歡你”再未出口,問道:“開始不舒服了嗎?需不需要我叫醫生過去?”
初月有些遲鈍地點頭,隨後又搖頭:“不要,不要醫生來。”
“那等下我讓人送解酒茶給你。”
“不要,好困,蕭先生,我想睡覺。”
在他這裡是不是能夠任性一些,放肆一些?自己可以不可以貪心一些?她迷迷糊糊想著,什麼時候掛斷了視頻都不知道,就窩在沙發上睡了過去。
這一覺睡得並不舒服,沒有毯子,不知什麼時候被凍醒,撐著殘存的意誌摸索回臥室繼續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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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紐約那邊到底什麼回事?蕭北辰經手的工作可從來沒有讓我掃尾過,破天荒第一次,蕭大總裁有點不對勁啊。”
“以後您慢慢就習慣了。”埃文淡定回複。
“嘿,還有以後?什麼情況?”
秦副總還在電話裡麵嚷嚷,埃文一句話就結束了聊天:“要不電話轉接先生,讓他親自給您解釋。”
“彆,彆彆彆,忙去吧您嘞。”
埃文前腳剛接受了來自秦副總的盤問,後腳就接到了來自蕭北辰辦公室要求秘書處訂航班的消息。
小助理有些不確定,對了幾遍行程,拿不定主意,最後來向埃文請示:“先生後麵的行程沒有變化,這個訂票信息……”
埃文接過一看目的地,心中便了然了,當機立斷說:“後麵兩天的會議改發線上會議公告,其他的不受影響,你先去處理,航班的事情交給我就好。”
初月這邊宿醉的後遺症還挺嚴重,起床好久都緩不過來。Mia是個沒有記性的,偏巧關於逛公園的約定記得清楚,初月才準備做中午飯,她就發消息說和Elena已經在樓底下了。
“那你們上來吧,我才剛睡醒,還沒有吃東西。”
“我們也沒吃。”蹭飯的機會就在眼前,Mia可沒打算放過,立馬說:“你準備做什麼菜,我馬上去買食材。”
她在初月這裡蹭飯的次數多了,廚藝沒怎麼學到,但是買菜一把好手,隻需要報菜名就行——當然初月也隻做家常菜,再複雜一些的並沒有嘗試過。
初月打開冰箱看了看,說:“那你買點西藍花、牛肉和土豆吧。Elena有什麼不吃的嗎?”
“沒有,她啥都吃,跟我一樣。”Mia搶著回答。
她原本想要Elena陪她一起去超市,順便幫她拎東西,但是想法被Elena一眼洞穿,“你自己去,拎點有重量的對你有好處。”
Elena問了初月的房號,按動門鈴,徑直瀟灑上樓去了。
Mia隻好轉身往旁邊超市去,邊在電話中跟初月哼哼唧唧抱怨了一通,“真受不了Elena這女人,她把我好客的熱情全部磨滅了,昨晚回去一看,嫌棄我的房間太亂,丟下我一個人去酒店了……我現在巴不得她趕緊離開。”
初月好想說一句:“她說的也是事實。”但看Mia實在委屈巴巴的有些可憐,就忍住了,順口哄了幾句,才掛斷電話。
Elena一進門,在初月的房間四處看了看,親昵地勾住她的肩,側首問:“你到底圖什麼和Mia那娘們成了好朋友?她見了鬼的整個房間像垃圾場,邋遢的要死。”
她的個頭在女性當中絕對算是高的,初月164的身高,站在她跟前硬是矮了大半個腦袋。本來就有體型上的差異,又被她這樣摟著,初月略感壓力,抬眸,看她微卷的金色劉海垂在眉上,晲向她含笑的眼睛那幾分淡漠涼薄……
瞬間想起她昨晚對蕭北辰說的話,臉上一熱,掙紮推開Elena,“我不習慣這樣。”
Elena一愣,旋即笑開:“你害羞了?因為我?”
初月連忙否認:“不是。”
Elena卻不依不饒,捏了下她的臉頰:“你怎麼這麼可愛?害羞起來耳朵都紅了。”
“都說了不是。”初月羞惱,躲開了些,正色說:“彆開這樣的玩笑,Elena。我隻是覺得你的眼睛長得很像我……認識的一個人。”
“放心,彆這麼怕我。”Elena勾唇:“我有正在交往的男孩子,取向很正常。”
初月沒有接話,生怕再受到她的捉弄,岔開話題問:“你要喝點什麼?”
“有手衝嗎?昨晚沒睡好,快困死了。”
“沒有。我平時不喝咖啡,冰箱隻有成品的偏甜速溶,可以嗎?”
“那算了,”Elena擺手:“我急需要提神,那個不管用。我讓Mia打包上來。給你帶一杯熱巧?”
“不用,飯前攝入熱量太高的話,午飯就吃不好了。”
Elena給Mia發語音點好咖啡,跟初月進了廚房,說是想要看初月做飯,順便幫她的忙。
初月的廚房不大,擠進來一個人更顯得狹小,而且Elena此時就像個好奇寶寶,看初月弄這個新奇,看她弄那個又好玩,還總喜歡動手動腳,一會兒捏捏初月的臉,一會兒又摸摸她的鼻子,總是逗她,不知不覺又續上了前麵的話題,她纏著初月問那個跟她眼睛長得像的人是誰?
“你是不是喜歡他?不然為什麼害羞?”
初月逃避不想回答,兩個人笑鬨成一團。
Mia在外麵耽擱了一段時間,被猝不及防一場雨兜頭澆得落湯雞一般,兩隻手中各自提著兩個大袋子,一進門看到Elena纏著初月,怨念又加重,站在門口就火力全開對著Elena一頓輸出。
Elena氣人很有一招,跟那沒聽見似的,挑了挑眉,靠在餐桌前歪頭打量Mia的狼狽,隨後唇角一勾,笑得就很渣。
Mia氣結,手中的咖啡差點就劈頭蓋臉朝著Elena的方向扔了過來,還好初月眼疾手快,搶過去放在餐桌上,拽著Mia換衣服去了。
表姐妹兩個人前一刻還劍拔弩張,午飯擺上餐桌的時候卻已經一笑泯恩仇了。
眼看著天氣變了,下午去公園的計劃泡湯,兩人痛痛快快乾掉了初月一瓶甜酒,又玩了一會兒,聽初月彈了幾首琵琶,才心滿意足勾肩搭背道彆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