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八點多,廣場上人群熙熙攘攘,臨近假期,這邊氣候也好了許多,彙聚了很多來旅遊度假的遊客。
費恩在臨近一家奢侈品店門口將初月放下,然後自己去找停車場泊車。
初月斜掛著一隻小包,兩手握著細細的鏈條帶,悠閒打量穿梭在夜幕霓虹當中的人群。夜晚很涼爽,從海洋而來的晚風帶著濕潤和隱約花香,這個時候攝政公園的櫻花應該開得正盛。
前麵在車上時候為了靠著睡覺她將頭發散開了,這會被風一吹,碎發撫在臉上癢酥酥的有些不舒服,手伸進口袋摸索出皮筋,然後用手指隨意梳攏著頭發想要挽起來。
這時一輛黑色商務車從遠處駛來,之後堂而皇之停在了前麵一家高級會所門口,這個路段車輛不多,再加上那輛車實在晃眼。
初月的視線是被一位路人的呼聲吸引過去的——
那個男孩本來應該是在招呼自己的同伴:“嗨,喬治,快看,是一輛普爾曼S680!”
但是他嗓門不小,瞬間聽到的路人也大都駐足側目。不一會兒大家看到從會所裡麵走出來一行人,各個西裝革履,穿著精致。
初月掃了幾眼,鬆鬆挽好頭發,正要轉身,忽然覺得那個俯身坐進車裡的側影好像有些眼熟。
是他嗎?
她也不知道自己怎麼想的,念頭生出,一顆心便高高提起,顧不上細思,腳下已經先一步邁了出去,不自覺往跟前走了幾步,見車輛緩緩駛出,她甚至追著小跑了起來。
大約是司機注意到了車後麵的情況,又減速停了下來。初月也同時停住腳,幾乎屏息,看到副駕駛的車門被打開,下來一個人——不是埃文,更不是他,認錯了!
她心中暗暗失望,也才反應過來自己到底做了什麼,緊張地抿了抿唇,正預備前去道歉,就看到那人拉開了後排車門,隨後,那個在夢裡出現的身影下車朝著她走了過來。
初月站在原地,視線定在他身上,眼看著他走近,大腦卻像宕機了一般,忘記了開口打招呼,隻傻傻站著,聽見先前下車的那位穿著黑色西裝的人對會所門口相送後還未離去的那群人說:“沒事,這位小姐是先生的朋友。”
“過來。”
蕭北辰含笑叫她。唇邊的笑容溫柔,像今晚的風。
初月朝著他走去,不好意思地紅了臉,明亮水潤的眼眸中閃動的卻是星子一般的欣喜:“真的是您?我以為認錯了人。”
“沒有認錯人。”他溫聲說:“但是,看到了可以打電話給我確認,怎麼能在車道上追著車跑呢?”
初月這才意識到自己竟然不知不覺下了人行道,沿著車道追了一小段。他的語氣依舊溫和,聽不出責備的意思,但是她卻有些難受,怯怯垂眸:“我沒有注意到。”
“要注意安全,以後不許。”
“嗯,我知道了。”她乖乖答應著,沒忍住抬眼看他,四目相對,臉更燙了,“沒想到會在這裡見到您……你。”
“下午剛到這邊,臨時有點事情需要處理。”蕭北辰解釋了一句,問她:“學校放假了?怎麼一個人來這邊玩?”
初月搖頭,“不是一個人,和費恩一起來的,他去泊車了。”
她好像有很多話想說,但卻又好像不知道說什麼,慌亂、欣喜,不知所終,心中忐忑也不知道他看沒看出她的緊張。
“手好了嗎?”
“完全好了。”她說著伸出手給他看,磕磕巴巴說:“那個,前段時間麻煩了,謝謝你讓人給我送飯。”
蕭北辰微俯身,查看了下,說:“嗯,是好了。以後留心一些,彆讓自己受傷。”
“我會的。”
兩人這邊說著話,那位黑衣男子等了一會兒,抬手看了看腕表,走過來說:“抱歉初月小姐,先生一會的航班,需要儘快出發了。”
初月驚覺自己打擾到他了,緊忙說:“真不好意思,耽誤你的時間了。”
蕭北辰擺手,說:“隻是不湊巧,工作上的事情,還要馬上去紐約一趟。那你好好玩,我先走了。”
“再見,蕭先生。”
“再見。”
車行駛離開,初月還兀自站著。
這邊節假日停車很不方便,費恩花費了些功夫,走過來遠遠地就看到背身站著發呆的初月,搞怪悄悄湊到跟前:“看什麼呢?”
初月果然被嚇到,回頭不滿地瞪他,“你好幼稚啊費恩。”
費恩真的很幼稚,一把年紀玩這種小孩子捉弄人的把戲,還能把自己樂得不行,心態也是沒誰了。
“輕鬆一點嘛,小月亮。”費恩沒心沒肺,又從口袋中拿出那副金絲眼鏡戴上,揚了揚下巴,裝模作樣的,說:“走吧,逛街,初月小姐。”
初月忍俊不禁,挽著他的手臂,兩人一道走進了旁邊那家珠寶奢侈品店。
費恩的審美一向很有水準,選了一款比較複古的藍寶石皇冠造型的胸針送初月,“剛好能搭配上次生日的時候卡莉給你訂的那套禮服。”
櫃姐熱情地將胸針拿給初月看,初月卻沒有接,雙手握著挎包的鏈條帶子,打量了一會兒,轉頭打趣笑問費恩:“買下這個,接下來一個月你不會隻能啃麵包片吧。”
費恩大手一揮,“包起來。”
“揮金如土的男人還真有種莫名的魅力。”
初月跟他貧嘴逗笑,費恩又不客氣地揉她腦袋,“當然。過來再給卡莉挑選一款戒指吧,快要到她的生日了。”
“卡莉姑姑每次生日你都送的戒指,能不能換個創意?”
初月嘴上吐槽,但還是跟過去看。
費恩仍舊一臉吊兒郎當的樣子,說出來的話和他的創意一樣陳舊:“男人愛一個女人的時候,戒指無疑是最深情最有誠意的禮物。”
這話初月不知道怎麼接。
之前不知道,但是從她被卡莉姑姑帶到這邊來,見證費恩向她求婚的場景已經不下三次了。
卡莉姑姑與費恩無疑是相愛的,但是不知道為什麼,費恩的求婚每次都以失敗告終,卡莉姑姑好像總也下不定決心嫁給他,可兩個人卻也從沒有因為這個而影響到感情。
初月記得好像曾經在哪裡看到過一句話:“每個人的心中好像都有些難以言說卻又切實存在的隱痛,除了用時間去遺忘,再無能為力,而他人的過問不是愈傷的良藥,是揭開傷疤的毒手。”
大約是的,所以她從沒有過問卡莉姑姑過去的事情。
回去的路上卡莉姑姑打來了電話,她說她才剛與朋友分手,看到初月和費恩發給她的消息,控訴他們兩個人撇下她去吃好吃的。費恩故意誇張地描述ALAN餐廳今日比上次又上了多少新品菜,有多麼好吃。
“哎呀,得了吧費恩,你專心開車,我有話和初月說。”
卡莉在電話那邊嫌棄地叫停了費恩,然後問初月:“初月,怎麼樣,今天有沒有很開心?”
“很開心啊,打劫了費恩一枚胸針。”
費恩插嘴道:“剛好能配你上次送她的禮服,很棒的皇冠造型,下次亮相一定驚豔。卡莉,你知道的,我的品味一向很高級。”
“嗯,好,我知道了,費恩。”卡莉姑姑笑著敷衍了兩句,哄孩子一樣,費恩還想說什麼就被卡莉再一次打斷了,“那你旁聽一會兒吧,我和初月說說旅行的事情,剛好我也有十天的假期。”
“那太棒了,你們商量吧,彆忘了到時候帶上我。”
“肯定啊,不帶上你會很無趣的。”
費恩終於滿意地閉嘴了。
聽得出來卡莉姑姑早有計劃,她將幾個度假的景點環境,周邊美食娛樂介紹等等都發到初月的手機上,“這些都很不錯,看著挑一挑,選定了我讓人訂航班,咱們明天就出發。”
“都需要乘航班啊?”初月劃著照片翻看,最後有些無奈地說:“姑姑還是你來吧,我又選擇困難了。”
“你這孩子。”卡莉寵溺地嗔了一句,又對比了一番,最後提議:“去巴黎吧?楓丹白露這個時節是最美的。”
“好吧。”初月答應下來。
“乖,那一會兒回去收拾行李箱,明天我和費恩到點過來接你。衣服不用帶太多,到了那邊可以根據氣候再買,護膚品也不用帶,我都替你整理好了,還有一會兒讓費恩陪你去藥店開一點Difenidol,否則暈機會很難受……”
卡莉姑姑嘮叨個沒完,事無巨細什麼都想到了。
初月哼哼唧唧撒嬌:“可是姑姑,服用那個藥片也很難受,咱們可以考慮在周邊度假嘛。”
“克服一下,你這孩子怎麼越來越宅,周邊沒什麼好玩的地方,再說都已經去過了也沒有新意,你很需要看看不同的風景。對了,訂早上十點的票好不好?登機後小小睡一覺,咱們在蘇黎世中轉停留一小時,下午四點左右就能到了。”
旅行的事情拍板決定了,明早就要出發,時間還挺緊張的,回去後初月便找出行李箱開始收拾東西,其他的不用管,卡莉姑姑會為她打點好,她自己得帶上筆記本,學習資料,再帶上幾本書。
初月覺得自己好像有什麼出行恐懼症,每次製定了出行計劃,她在前一晚總是會失眠,一會想到這個東西帶了會不會多餘,一會兒又想到那個東西不帶會不會造成不便,總之,翻來覆去就是睡不著,好不容易閉眼眯一會兒,腦子裡麵有全是蕭北辰和她說話時的樣子。
他那麼忙。
初月亂七八糟想著就在睡意有些朦朧的時候,突然一個想法掠過腦海——他那麼忙,自己平時還總拿無關緊要的問題打擾他,這多麼不應該!
瞬間清醒,再也睡不著了,打開手機,已經是淩晨五點鐘,這個時候他應該到紐約了吧。
第二天在車上彙合後,費恩打量了她一會兒,說有時候暈機可能跟精神狀態有關係,精神輕鬆的話就不太會有症狀,然後跟卡莉姑姑告狀:“卡莉你瞧這孩子的黑眼圈。”
一句話果然召來卡莉姑姑的注意,她捧著初月的臉仔仔細細查看,然後開始盤問,就這樣嘮叨了一路,直到在戴高樂機場下飛機,費恩才得意洋洋地賣弄:“看吧,卡莉的嘮叨是不是挺管用,果然沒有暈機。”
“費恩,你無不無聊!”
“這可比讓小月亮提前服用Difenidol要好。”
卡莉姑姑笑著跟初月抱怨:“費恩真是個幼稚鬼。”
初月也跟著笑。
酒店來接他們的車已經到了,費恩看著司機將他們的行禮搬上去,幾人隨後一起上車往提前訂好的酒店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