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日之後,岐山溫氏以教養之名,招世家子弟於岐山,沒收其法器,並將人囚於屠戮玄武洞中。
一眾人在魏嬰及藍湛的掩護之下逃出生天,雲夢江澄奔走數日搬來救兵,將因合力斬殺玄武而雙雙負傷的二人於洞中救出。
……
兩月後,岐山溫氏因一隻紙鳶大肆攻入雲夢江氏。
虞紫鳶帶門生奮起反抗,宗主江楓眠得到消息後即刻返回,夫妻二人及雲夢江氏一眾子弟與溫氏整整鏖戰三天三夜。
待到第三日晚,姑蘇藍氏宗主青蘅君與其弟藍啟仁親率門生子弟前來支援,藍氏次子藍湛,刺溫若寒次子溫晁於劍下,溫氏戰敗。
然,雲夢江氏宗主獨子江澄,與大弟子魏嬰雙雙失蹤。
戰局初歇,岐黃聖手溫情,突然攜全族倒戈姑蘇藍氏。
又一月後,藍氏長子藍渙回歸,同行者有數百家被溫氏所迫害而亡族者,其中亦有失蹤許久的雲夢江氏宗主獨子江澄,與其大弟子魏嬰。
隔日,陳郡謝氏新任家主謝璞去信姑蘇,以助師門重建為由,特贈白銀黃金各百萬兩。
由此,四大世族士氣大振,自此聯手,舉旗射日,共討溫氏。
……
清河地界。
孤月高懸,慘然的夜色下藍渙手握朔月,背身立於城牆之上,而麵前,則是浩浩蕩蕩的一眾溫家修士。
“忤逆叛賊,爾等還不快快投降!小爺今日高興,興許,還能賞你們個全屍!”
城門下的溫旭狂妄地叫囂道。
寒光驟顯,而就在那千鈞一發之際,一柄長刀卻悄然攔下了那森森銳芒。
“曦臣,莫要衝動。”
聶明玦冷靜道。
藍渙不語,雙目微闔,默默地將外溢的靈力儘數收回。
……
“不知死活!”
沒得到任何回應的溫旭憤然道。
最近這幾場戰役,溫氏雖占了上風,但隻有他們自己人才知道,這仗打得有多費勁。
溫家子弟資質平平,往日裡全靠家族優勢,與吸納入府的一眾名士替他們賣命。
然而,自從太湖一役後,溫家名士驟減,其數量雖不及一半,可卻儘是些最難得的精英之才。
而其中,尤為可惜的,便是那玄門之中聞風喪膽的化丹手,溫逐流。
……
“攻城!”
溫旭惱羞成怒,身後的一眾修士禦劍而上,直衝城樓而去。
城下軸重抵達,亦緩緩地撞向了那厚重的木門。
“防守,放箭!”
一道指令下達,隻見城外瞬間搭起一層厚厚的結界,浸滿了靈力的羽箭破空而出,直指那天上的一眾修士。
於此同時,赤紅的鐵水沿著城牆傾瀉而下,門外一眾攻城修士瞬間被燙得麵目全非。
溫旭在後方氣得不輕,指揮著一眾修士不斷向上攻去。
源源不斷的門生倒在城樓之前,亦有人險險衝破禁製,與守在城樓上的射日義士纏鬥在一處。
混戰之間,一道琴聲忽而自後方傳來。
護在溫旭身旁的修士還未曾反應,便又被一道極快的紅光抹了脖子。
“不好,他們有援軍!”
溫家軍師低喝道,迅速指揮人,將驚了一瞬的溫旭護在中間,再由守在一旁的名士掩護其退往安全之處。
“哼,想跑?”
自後方而來的魏嬰冷哼道,執起隨便在藍湛琴音的掩護下,向著溫旭的方向衝去。
白光閃過,隻見原立於城牆之上的藍渙與聶明玦一同躍下,頂著刀鋒,踏著劍雨,勢如破竹地自後方圍攻而來。
溫家眾修士被前後兩路人馬圍困城前,血光乍現間,無數士卒紛紛倒下。
溫旭被人團團護住,一邊叫罵著撤退,一邊又斥責著身邊名士護主不力。
而,就在他們即將撤出之時,卻見兩道劍芒飛濺而過,迸出的血瀑直衝夜空。
……
“你…你們……你…你們若敢殺我,我父親,不會放過你的!”
被逼到城角處的溫旭驚恐地威脅道,麵上仍是那副猖狂的模樣,但腳下,卻不自覺地向後退去。
“你…你們…我父親可是元嬰大成,你們就不怕……”
一道劍光閃過,避塵應聲出鞘,回眸再看,隻見一條手臂已被斬落一旁。
“啊啊啊啊啊……你…你……”
溫旭不知是被嚇得,還是被痛得跌坐一旁,血淚相和糊了一臉。
一股熱流自褲腿滲出,低頭瞧去,竟已然濕了褲子。
藍渙手握利劍,逼到他麵前,而藍湛,魏嬰及聶明玦三人則心照不宣地轉身向後,替藍渙打著掩護,以保證後方不被人所傷。
狐假虎威了一輩子的溫旭,哪裡遇過這番險境,他就連腰間佩著的法器,都是從彆人處搶來裝相的。
畢竟,那雙寶器早已自封,除了能裝模作樣地炫耀之外,便再無他用。
然而,誰能想到,他今日竟會如此倒黴。
想到此處,溫旭怕得涕淚橫出,捂著斷臂,狼狽地向著反方向爬去。
惡臭之味自他的腿下迸發而出,溫旭抬頭,驚恐地看著藍渙那猶如玉麵羅刹般的樣貌,叫喚出了聲:
“不,不要,彆,彆殺我,彆殺我啊,澤…澤蕪君,曦臣老弟,你…你有話好說,彆,彆……”
……
“好啊,”
藍渙突然淡聲道,麵上還是那副溫潤的模樣,隻是寒氣叢生,迎著凜凜月光,倒真是像自地獄中爬出來的惡鬼。
“那溫大公子,也讓我妹妹活過來,可好?”
藍渙又說,腳步將他逼在了一顆古樹之下。
“我……我…我我不知道啊,什…什麼妹妹啊,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啊,澤蕪君……”
溫旭一把鼻涕一把眼淚地哭喊道,看著藍渙那張森寒的臉是真的又著急,又不解。
“不知道?”
藍渙嗤笑了聲,持劍指上了他的鼻尖說:
“那我提醒一下你,去歲夏至,太湖湖畔,你,做了什麼?”
“我……”
溫旭慌亂道,待細細思索一番之後終是滿麵驚恐地看向了麵前之人。
“你…你是說,藍,藍飛……”
……
劍光閃爍,一顆頭顱應聲而落,咕嚕嚕得滾去了一旁的草叢之中。
身後戰火稍息,厚重的城門緩緩打開,一眾義士出城而去,默默收拾起了戰後殘局。
……
冷芒自頭頂灑下,靜靜地照耀在那朵藍紫色的珠花之上,藍渙獨自站在無人之處,透著那月光溫柔地注視著躺在手中已然陳舊的發簪。
“法器,長…大哥,都替你都搶回來了。”
他靜靜地說道,收起朔月抬手一喚。
隻見,佩在麵前那具殘軀之上的破風與驚雨,如同受到感知一般同時落在了他的手中。
月光柔和的灑在久失光澤的兩柄名器之上,恍惚間,他似乎又看到了那自封已久的寶器閃過了一絲熟悉的冷芒。
一如曾經在那明月之下,她一手搭著劍柄,淺笑著回頭看他。
【……
“大哥,你怎麼又夜遊?總是這樣,我也很難做啊。”
……】
思緒湧上心頭,他握緊了手中那隻發簪,默默地將法器護在了懷中,舉首望月,幽幽地動了動嘴唇說:
“你在看嗎?你看,今夜,月色真美啊……”
………
一雙背影悄然出現在了他的身後,看了看那月光,又看了看他。
一聲歎息傳來,兩人相攜而去,終是沒有打攪那一刻的靜謐與冷清。
———
又一年之後,四大世家聯手攻入不夜天城,與金光瑤裡應外合,誅殺溫若寒。
岐山溫氏宗族自此被滅,僅剩溫情一脈因伐溫有功,保全全族。
然,卻因溫氏宗族之種種,此後溫家一脈隻得習醫不可修行,若要決心入道,需得拜入他族門下,且永不可繼承溫氏宗主之位。
——
而這之後,赤峰尊聶明玦,澤蕪君藍曦臣,斂芳尊金光瑤於金麟台清談會後結拜,並稱三尊。
金光瑤因射日之功點朱砂,認宗金氏,四大家族再複往日之相。
隻是,自百鳳山圍獵之後,已然解除婚約的金江兩家,卻忽然又由其宗主及夫人出麵,重議婚事。
與此同時,藍江兩家也出了一對形影不離的道侶。
玄門百家一時嘩然,皆在議論四大世族之江氏。
不知這江家之人,究竟哪裡超於常人?竟使得金、藍兩家公子紛紛為其傾倒?
然,每每提及藍魏這一雙道侶之時,卻總會惹得江夫人虞紫鳶心生不快,藍氏啟仁先生捶胸頓足,唯有兩族宗主青蘅君與江楓眠相視一笑,舉杯共邀明月。
……
除此之外,還有一個傳說。
說,藍家有位公子,行三,藍氏啟仁之子,名芷,字飛靈。
天縱奇才,三歲開蒙,十歲結成金丹出世,十四歲神功大成,初入元嬰。
此子聰慧異常,為人豁達,雲深不知處燒毀前便勘破溫氏之圖謀,並請願以一己元嬰之身促四大家族聯合,製衡溫氏。
然,卻被藍氏族老聯手打壓,頷首稱臣,以求安穩,直至後來,溫氏線人泄漏消息,溫家長子旭,前來討伐,致使雲深不知處被毀。
而藍飛靈不計前嫌,為保藍氏,引一眾人於太湖湖畔,先以神術滅溫家眾名士,後又以一人之力斬溫家修士百餘。
直至重傷脫力,百劍穿心,終,歿於太湖湖畔,逝時年僅十四。
得此噩耗,藍氏嫡係猶如晴天霹靂,悲痛欲絕。
自那以後,藍氏族內迅速重整,而家訓之上赫然出現一條新的族規:
‘姑蘇藍氏,除嫡係外,其餘旁支不得插手管理任何族務,藍氏生於此,亡於此,一切後果務自承擔!‘
……
英才早逝,是為惋惜,但亦是因由當年藍飛靈舍生取義,滅溫家眾名士於姑蘇,故使射日討伐極其順利。
戰後,上到玄門百家,下到平頭百姓,無不自發為其修建廟宇,供奉香火,以感念其氣節。
更有朝廷賜其尊號為‘監察司正清明鎮邪靈王’,又稱‘雲卿聖君’。
民間更有傳聞說,藍飛靈身死成聖,受封於天,夜行之時如遇危險,大可高呼其名,便可使惡靈退散。
然,事情之真偽,信則有,不信則無……
隻是自射日之征以後,姑蘇藍氏宗主青蘅君卸任,而藍啟仁亦卸下待掌家務之權,由青蘅君嫡長子藍渙繼任宗主。
……
而同年,民間望族亦出一大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