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作甚,好像你那邊暖和點。”
魏嬰的聲音從裡麵傳來,無辜又可憐。
“並不會。”
藍湛冷聲道。
一陣水聲響起,心神蕩漾間便聽見魏嬰又說:
“藍湛,我實在是佩服你了。說要罰你還真連自己一並罰,半點不姑息放水,我沒話說了。”
……
“真的,我從沒見過像你這麼一本正經說一不二的人,我肯定是做不到你這樣的。你好厲害。”
……
“藍湛,你沒聽出來剛才我在乾什麼嘛?”
“不知道。”
終於,藍湛在他連說三句之後冷漠道。
然而,未能察覺藍湛抗拒之意的魏嬰則開始繼續追擊:
“這都不知道?我在誇你啊,在套近乎啊。”
“你想做什麼?”
藍湛問。
“藍湛,交個朋友唄,都這麼熟了。”
魏嬰道。
“不熟。”
藍湛再次冷漠拒絕。
又是一陣水聲響起,卻總覺得氣氛似乎是比方才熱絡了一些。
“你這樣就沒意思了。真的。跟我做朋友,好處很多的。”
“比如。”
“我對朋友一向很講義氣,比如,新拿到手的春宮,一定先給你看……哎哎,回來啊!不看也沒什麼的。你去過雲夢嗎?雲夢很好玩兒的,雲夢的東西也很好吃,我不知道是姑蘇的問題還是雲深不知處的問題,反正你們家的飯菜太難吃了。你來蓮花塢玩兒的話可以吃到很多好吃的。我帶你摘蓮蓬和菱角啊,藍湛你來不來?”
魏嬰說得有些急了,而我則聽得有些炸裂。
不是,他要給藍湛看春|宮?
啊哈哈哈哈,哪種類型的春|宮能涵蓋你們倆啊?我家二哥想看的是彆噠!
“不去。”
不出意外地冷漠拒絕,我則在一旁撇撇嘴,想起藍湛在魏嬰回去後自己跑去摘蓮蓬的事情就覺得好玩。
“你不要老是用‘不’字開頭講話嘛,聽起來好冷淡。女孩子會不喜歡的。我跟你說,雲夢的姑娘特彆好看,跟你們姑蘇這邊的好看不一樣,真的不來?”
魏嬰又說,語氣似乎很是得意。
不過可惜呀,我們家二哥隻想讓你喜歡呀!
等等,他這麼說是不是也讓藍湛誤會了魏嬰不會喜歡男子啊……
壞了,魏無羨你個不開竅的,沒事說這個乾嘛?難怪後來我家二哥不敢明著跟你說呢……
算算算,來日方長,大不了還有我跟大哥呢!
想到這,我不由得歎了口氣,就在我想接著往下繼續聽時卻突然覺得手下一緊,整個人猛得一斜突然便被彆人拉去了一旁。
“非禮勿聽,方才是長兄愣神了,飛靈……”
“啊…額…無妨,我方才也愣住了。”
反應過來的我趕忙掩飾道,裝作一副尷尬的樣子看向了彆處。
藍渙同樣在此時抬頭,訕訕地皺眉跟我說:
“時候不早了,今夜應不會再有何事發生了,長兄送你回去。”
說罷,不容我拒絕,他便直接推著我往竹室地方向走。
戀戀不舍地在背後歎氣,怪我這兩天過得糊塗,竟把這麼重要的劇情給忘了。
唉……早知就早點過來藏著了,說不定還能看到點啥呢。
結果現在可好,不光沒看見,聽也沒聽完。
唉……算了,時運不濟,這次隻當倒黴,下次再說吧……
……
半個月之後,藍啟仁終於從清河回到了姑蘇,除去與彩衣鎮鎮長交涉,處理碧靈湖等後續事宜外。
回來的第一件事情,就是在堂上指著魏嬰的鼻子大罵一頓,什麼寡廉鮮恥,頑劣不堪,朽木不可雕也等。
並當麵告誡所有聽學子弟,珍愛生命,遠離魏嬰。
以及,私下裡讓原本需要聽學三月的我跟藍湛光速跑路,愛乾嘛乾嘛,愛去哪去哪,隻要彆跟魏嬰在一塊就行。
然而,臉皮厚如魏嬰,這點子小場麵根本一點不慌,嬉皮笑臉地聽訓,人一走立馬就坐下來,跟旁邊的江澄說:
“現在才讓我滾遠,不覺得晚了點嗎?人都玷汙完了才叫我滾,來不及啦!”
嗯,穩定發揮,這是什麼口之王者,每一次都是這麼的語出驚人。
我緊咬著嘴唇,坐在魏嬰的後麵憋笑憋得腦闊疼,而我旁邊的藍湛則是皺著眉頭,默默地側過了臉。
當天下午,正式解放的本人向藍啟仁提出了閉關申請,但沒想到他登時就同意道:
“也好,今晚就去嗎?”
額……
看得出來我家老爹是很著急讓我抓緊溜了,但是你先彆急,我還想找羨羨告個彆。
畢竟這一關,等出來時,他說不定已經回去了。
於是乎,我便在老爹的歎息與憂心下,將閉關的時間放在了七日後。
藍湛以為是我嫌這群世家子太煩,沒說什麼,反正經他上次那麼一鬨,那群世家子們一個個變得乖覺無比。
故而現在也沒什麼好管的,我卸任便就卸了吧,他一個人也顧得過來。
左右這段時間又是看人抄家規,又是被罰受傷的,我也沒少替他。
至於藍啟仁這邊,他遇到的事情就有點麻煩了。
因著他那嚴謹執著的性格,碧靈湖那邊的事就得一管到底,什麼通商水路,河道封閉之類的一大堆事他全都要跟著幫忙。
然而,修仙修了大半生,完全不食人間煙火的藍啟仁先生,怎麼可能弄得來這些個俗世間的東西?
這比直接讓他除水行淵都來得麻煩,偏偏他還不能不管。
於是乎,他便三天兩頭得往下麵跑,一度焦頭爛額,心力憔悴。
講學的時間也跟著一路縮水,這也導致那群子弟們閒得又開始跟著魏嬰到處閒晃。
閒晃就閒晃吧,又不是大半夜得出來夜遊,畢竟總待在雲深不知處發愣也不是個事兒啊。
不過就是他們總往出跑,我也老碰不上魏嬰跟他告彆罷了。
而這一拖,便拖到了閉關前日。
已然選擇放棄的我,從藏書閣中出來,正好就瞧見了魏嬰拎著兩隻兔子,趴在窗戶衝著藍湛晃啊晃。
陽光透過樹影,斑駁地灑在他們二人身上,錯落的影子晃晃悠悠地交疊在一處。
藍湛回頭看他,卻隻見他笑得欠不兮兮,起手將兩隻白白圓圓的小雪球放在了藍湛案前。
……
“藍湛,藍湛!”
趴在窗邊魏嬰忽然叫道。
藍湛皺著眉,看著麵前被兔子沾得到處是墨的桌案,有些不耐煩地回頭看他,問:
“何事?”
“你看它們這樣疊著,是不是在……?”
“這兩隻都是公的!”
藍湛不耐煩地打斷道,魏嬰則擰起眉來,一把將兔子從桌上拎了起來:
“公的?奇也怪哉……果然是公的。公的就公的,我剛才話都沒說完,你這麼嚴厲乾什麼?你想到什麼了?說起來這兩隻是我捉的,我都沒注意他們是雄是雌,你竟然還看過它們的……”
‘嘩’得一聲,藍湛將魏嬰掀出了窗外,‘哐當‘一下得又將窗戶給關了個嚴實,動作一氣嗬成,絲毫沒有半點拖泥帶水。
魏嬰坐在玉蘭樹上笑得’花枝亂顫‘,枝椏上的花瓣隨著他的動作緩緩散落一地,仿若那春日裡翻飛而起的一場飄雪。
我站在屋簷下看著他們二人,竟突然覺得今日那暖陽變得格外溫柔。
正欲就此離去時,我突然聽見那處斜枝上有人喚住了我:
“誒,小師弟,好久不見啊!”
魏嬰從那枝椏上跳了下來,揮著手向我走來。
“無羨師兄好。”
我笑著向他示禮道。
“聽說小師弟要去閉關了?”
魏嬰停在了我的麵前問道,我點點頭,笑著稱是。
他‘哦’了一聲,轉而又突然想起來地什麼似得地湊過來說:
“在哪裡閉關?要多久啊?要不要師兄給你偷偷送酒啊?”
我被他那做賊似得模樣逗得笑出了聲,連忙擺著手跟他說:
“不必了師兄,我此次打算辟穀修行,飯都用不著送的。”
“什麼?你要辟穀?”
魏嬰明顯被驚到了一下,與此同時,藍湛那扇窗戶也‘嘩’得一下從內打開,露出了半張冷冰冰的臉。
額……不至於吧,我就跟羨羨說兩句話,不會這就吃醋了吧……我可是你‘弟’啊喂!
“你要辟穀?為何?”
樓上的藍湛突然問。
我暗暗鬆了口氣,原來並不是因著吃醋呀。
“除去雜餘,方可成修為,我……想試試。”
我抬頭向他微笑道。
然而,看藍湛那副模樣卻覺得他對此仍有疑慮,欲言又止地看了看我,憋到了最後這才跟我說了一句:
“如若有事,及時喚我。”
“好!”
我仰頭笑道,緊接著便見他又將那窗戶‘啪’得一聲關了回去。
“還有我,你回頭跟我說說你閉關的地方,我沒事常去那處溜達溜達,若真有事你也方便知會一下。”
魏嬰道,我笑著向他搖搖頭,拱手謝過了他的好意說:
“謝師兄關心,此次閉關自有門生在旁相守,無羨師兄還是好好想想怎麼應付我父親吧,還有啊……”
我頓了頓,向他湊近了兩步,語重心長地說:
“雲深不知處不比雲夢,凡事,還是得多多思量而後行,莫要逞一時之氣。”
魏嬰笑笑,露出一副滿不在乎地表情,向我拱了拱手說:
“小師弟放心,我脾氣好著呢,誰惹得著我……”
“蘭陵金氏,金子軒師兄呢?”
我打斷他道,目光直直地盯著他。
我知道,如果閉關,那有些事情便一定幫不了忙,如今之計便隻能提醒,至於到底能不能行,便隻得看他自己了。
果然,魏嬰臉上閃過了一絲煩躁地說:
“提他做甚?”
我歎息一聲搖搖頭,隻是拱手向他一禮繼續提醒道:
“總之,無羨師兄收著些脾氣吧,對你沒壞處的。”
“好,多謝小師弟提醒。”
魏嬰向我回禮道,看模樣倒是認真。
於是,我沒有再說什麼,隻是微微頷首,離開了藏書閣,向著遠處的那抹燦爛的驕陽。
第二日一早,我沐浴更衣,閉上了竹室的大門,進入我的洞中,施下結界,正式開始閉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