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雨為誰而泣 紀雲定的能力是昨天……(1 / 1)

紀雲定的能力是昨天覺醒的——依賴於她的意誌,她的渴望,她的欲望,可以產生某種未知的效果,目前每天可以使用一次。

是的,某種未知的效果。黑誓術士的能力就是這麼不穩定又難以預測。

其實也很好理解,從古至今都說,論跡不論心,論心世上無完人。世界上有多少人能看清自己的心,又有多少人能自信地說自己能完全控製自己的每一個念頭呢?

甚至於,能夠做誓言術士的人已經是心智極其堅定之輩了,黑誓術士更是如此。不然,沒有支撐的誓言立刻就會散掉。

唯一可以肯定的是,這種未知的效果肯定是和紀雲定想要的東西或想做的事情,以及她當下的意念掛鉤的。

遠處,正被規則阻攔著的調查組人員及各個組長抬起頭,目瞪口呆地看著遠處的景象。

原本布滿了血雨雲的天空完全陰沉了下來,陰影籠罩在了門外足有幾層樓高的血雨人形怪物頭頂,它回頭望去,卻發現聲勢浩大的血雨完全被一層黑色的雲完全兜住了,隻淅淅瀝瀝地落下來了幾滴。

黑雲壓城城欲摧。

屋內的人還沒反應過來,卻看見門外那血雨凝成的遮天蔽日般的人形怪物又被突然出現的黑色旋風卷住,哀嚎著匍匐下來,被捏散開來如同海嘯一般向上散去。隻留下室內和正常人類一般高的,還未完全凝成人形的一小塊。

原本,它和外麵的血雨連結著,理論來說是不死的。

在場幾人莫名從它尚未定型的身形中品出了一絲不知所措的情緒。

紀雲定掏出匕首,擺好了架勢。

這下就公平了。

如同料想的那樣,在血雨的規則中,“落下”是需要消耗能量的,而“上升”卻是自然的狀態。

順流而上,逆流而下。

“前輩,不要插手,否則我的誓言就沒法起作用了。”紀雲定交代了一聲,隨後迅速向前衝刺,一刀劃開了怪異的脖子。

血水接觸到匕首尖刃的部分如同青煙般蒸發了,但隨即紀雲定立刻向後一翻,躲開了怪異身上濺出來的血水。

看著它的脖子處被割開的地方迅速愈合,紀雲定立刻意識到攻擊要害是沒有用的,要摒棄這個習慣。

難搞。

血水弄得地上到處都是,紀雲定能夠行走的空間越來越少,時不時隻能踮著腳尖使力,輕巧地跳來跳去。

“紀雲定,接著!”

聽到黎風清的聲音,紀雲定頭也沒回就抬手接住了她扔過來的東西,但仔細一看卻愣住了。

傘?

“葉不離哥的遮陽傘。”南尋從隨身的包裡又掏了掏,居然又掏出了好幾把膠囊傘,“平時哥出門要幾把傘換著打,搭配不同的衣服。”

“喂,這個。”葉不離伸手夠了夠,把拖布勾了過來,“棍子呢?”

“我的天啊,葉不離哥的手長出來了。”南尋誇張地調侃了一句,“哥可是連喝水都不願意自己端杯子的。”

“南尋!”

很刻意的氣氛緩和舉動,不過值得稱讚。

紀雲定看著手裡的傘,忍不住笑了一下:“我沒學過用傘做武器的格鬥技,不過,試試吧。”

說完,紀雲定把傘撐開來,左手持傘,右手緊握匕首,微微低頭,死死盯住對麵怪異的動作。

一旁的張寧一和周仁堅聽到紀雲定的囑咐,立刻將被侵蝕的人們引誘到遠離主戰場的地方。好在這附近地租便宜,店裡空間夠大。

三個普通人手忙腳亂地用拖布清理出一塊以櫃台為中心的乾淨區域,隨後退後兩步,儘量讓自己沒那麼礙事。同時撐開多餘的傘保護自己,防止紀雲定分心。

“你的核心欲望是什麼?”紀雲定突然開口,問出了有些熟悉的問題。

她直覺感覺到,對方知道些對她很重要的事情。

當然,對麵不會如此輕易應答,而是突然說了句莫名其妙的話。

“儲藏室的孩子,變得,很像普通人類了。”

不知為何,紀雲定莫名從這話中感到了一絲欣喜。

“我們想要活下去。” “我們想要活下去。”

窗外淅淅瀝瀝的小雨滴發出了聲音,而麵對著的怪異用扭曲的五官勾勒出一個笑容,似乎真正在為紀雲定高興。

“我到底……”

“你不需要知道。”它隨手甩出血滴,逼得紀雲定不得不將傘舉在身側防護。

不,不能多想,要先贏下來。

紀雲定迅速確立了第一目標——無論是多麼重要的事情,死了就什麼都沒有了。

“前輩,再堅持五分鐘,我就可以使用誓言解放了。”

“十分鐘也沒問題。”張寧一的左臂被撕扯下了一塊肉,但還是抽空大聲回複道,“不要著急,這邊交給我們。還有,不要喊出你的情報。”

理論來說,這是個嚴重的失誤,但張寧一當然不會在這個時候去教育紀雲定。

“誓言……解放?”它有些疑惑。因為它從來沒從其他普通人類或調查員口中聽到過這個詞彙。

櫃台後,黎風清猛地吸了一口氣,用力掐住自己的大腿,把旁邊兩人嚇了一跳。

“怎麼了?沒事吧?”

“……沒事。”

紀雲定隨即轉攻為守,隻是在地麵上尋找著尚且沒有染上血雨的地方,輕盈地跳來跳去。

誓言術士在使用誓言的時候,會進入一種極其興奮的戰鬥狀態。具體表現為神經高度緊張,身體協調性大幅度上升。

現在,紀雲定左手傘右手匕首,以守代攻,再加上黎風清幾人時不時會幫忙清理出些乾淨的地麵,怪異根本奈何不了她。

四分鐘。

三分鐘。

兩分鐘。

一分鐘。

紀雲定表現得胸有成竹,絲毫不在乎那邊傷勢越來越嚴重的周仁堅和張寧一,也不在乎自己的褲腳上逐漸沾染了些血跡。

然而,異變突生。

被侵蝕的人類突然不約而同地用手指刺破了自己身上多長出的眼球,濺出的鮮血沾染了周仁堅和張寧一的傷口。

隨後,兩人轉身衝向了主戰場。周仁堅掏出了一張符紙貼在了怪異身上,隨即便見它轟然炸開,而張寧一手心泛起的瑩瑩藍光仿佛灼燒著怪異本體一般將炸開的血珠蒸發。

他們兩人的受侵蝕程度不足以讓它對他們的行為進行微調,隻能改變他們判斷中的優先攻擊目標。

沒關係,隻要紀雲定的誓言失效,隻要它能夠鏈接到……

外麵的狂風和烏雲仍未散去,它卻感覺到自己崩出的眼球被不斷刺穿。

“誓言術士的誓言可是很私密的東西。”

紀雲定的聲音遠遠響起,它轉動著最後一隻眼球,艱難地看到了蹲下身的紀雲定。

“我贏了。”紀雲定蹲著,趁著其他兩個調查員都不清醒,而黎風清三人離得又遠,壓低了聲音,“我記得,我好像答應過要幫你。”

“怪異,無法違抗,核心欲望。”它的聲音斷斷續續的,音量也不高,“謝謝。”

死去的怪異會進入輪回,而它隻能“活著”,為了“活著”而壯大自身。

怪異真正具有無法改變的邪惡本性嗎?在紀雲定看來,這句話的主語改為“人類”也不算錯。

所有人都在心中有過無法宣之於口的惡劣想法,而怪異與人類相比的危險之處,大概就在它們無法違抗欲望吧。

“你,或者說你們,到底是什麼?”

“落下的血雨,會告訴你。”

“那我呢?”

“你是,儲藏室裡的孩子,和我們很像。”它停頓了一下,似乎在思索著什麼,但最後還是咽下了半句話,“所以,隻有你,能做到。”

眼見問不出什麼更多的東西,窗外的點滴小雨又有滲進來的趨勢,紀雲定便手起刀落,長出了一口氣。

或許她這輩子也不會知道之前發生過什麼了,但算了,未來總會有更重要的事情。

“所以,她說的那個誓言解放是什麼?”葉不離有些好奇地開口。

黎風清揉了揉自己為了憋笑被掐紅的腿,開口解釋道:“我高中看的漫畫裡,他們出招都會喊‘束縛解放’、‘封印解放’這樣的東西。我還以為她隻是隨便陪我看看,早把這個忘了呢。”

不過,黎風清確實知道,紀雲定總是把她在意的人的所有事情,哪怕是一句話都記得很清楚。

“如果是現在的我,應該不會有勇氣在那個晚上為不熟悉的人出頭了吧。”黎風清抱著膝蓋,歎了口氣。

進入社會後,人的勇氣、衝勁和多管閒事的善意都會被慢慢磨平。黎風清在被磋磨了半年多後,也不覺得自己是個例外了。

但在麵對紀雲定的時候,她永遠還是那個十六歲的黎風清,因為她們的一部分永遠寄存在彼此的記憶中。

幸好,我們相識在十六歲。

另一邊,在誓言結束前,紀雲定走出門,伸手收回了誓言能力。

失去了規則支撐的血雨在地心引力的作用之下自然傾落,如同世界末日的暴雨一般。

紀雲定在屋簷下,看著落下的血雨燃燒了起來,燒灼間,瑩瑩藍光從雨中飛出,在血雨中編織出了一片蔚藍色的天幕。

血雨燃燒的火焰並不灼熱,反而是溫和到令人想要靠近,像是童話中賣火柴的小女孩擦亮火柴看見的壁爐一般。

透過衝天的熾焰火牆,她看到了血雨的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