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色暴雨4 在怪談內,所有依賴電……(1 / 1)

在怪談內,所有依賴電子信號的設備都會變得極其不穩定,甚至會被怪異入侵。

因此,傳訊符是怪談內的人向外傳輸信息的唯一方法。這種符紙造價昂貴且製造周期長,除非是極其重要的消息,不然沒有人會使用。

甚至於,如果不是專攻符紙,即便是資深調查員也未必會配備一張傳訊符。

但這種級彆的情報,傳出去之後自然可以找人報銷。因此,周仁堅用起來也沒有一絲猶豫。

光是想到氣象怪談存在被永久消滅的可能性,他們就忍不住振奮了起來。

這可是自怪談大爆發以來前所未有的利好新聞。

很快,傳訊符便受到了回複。

——雨量已超安全值70%,儘量拖延時間。

“7……”張寧一差點叫出聲,隨後趕緊捂住自己的嘴,咳嗽了兩聲。

“要說嗎?”周仁堅看著這個數字,有些猶豫。

“當然要說,不然他們連留遺言的機會都沒了。如果普通人冷靜不下來大不了綁起來,反正現在這個情況,他們能不能自由活動都沒什麼差彆。”張寧一歎了口氣,搖了搖頭,“不過,那個怪物新人,可惜了……”

在外行時期就獨立完全解明了兩個怪異的人,可不是一般的前途無量,說是下一個第一名預備役也不為過。

而就在兩位調查員交談的時候,紀雲定用力揪了揪頭發,試圖擺脫揮之不去的煩躁感。

就算知道了,還是好煩……為什麼?明明吃過藥了……

“紀雲定,沒事吧?”黎風清握住紀雲定的手腕,阻止她粗暴地對待自己的頭發,“你到底怎麼了?”

“我沒事,是怪異的影響……或許吧。”紀雲定說到一半,突然有些不確定了。

這種煩躁似乎和剛才的有些不太一樣。

黎風清不了解怪異和怪談,但她很了解紀雲定——紀雲定現在的狀態不是一般的不對勁。

“你好像在害怕。”

如果不是紀雲定身上“害怕”的情緒實在是過於稀有,黎風清肯定能更快反應過來。

害怕?

黎風清接著若有所思地開口:“這麼說起來,高中的血雨之後,你好像也有些害怕,我還嘲笑過你來著。”

原來這種特彆的煩躁感該叫做害怕啊。

紀雲定如此想著。

但是,紀雲定會害怕什麼東西呢?

據黎風清所知,紀雲定這家夥雖然受到了原生家庭的很大影響,但其實沒什麼陰影,說跑就跑,計劃縝密毫無破綻,連回頭給個眼神都嫌多餘。

至於小時候的事情,她更是能夠若無其事地當作閒聊說出來——雖然在她意識到這會讓人感到尷尬後就不再說了,但顯然她也並不害怕這個。

所以,紀雲定到底在怕什麼?

這時,窗戶外突然傳來了音色極其怪異的話語,像是水流通過碰撞在模擬聲帶振動。

“順流而上,逆流而下。”

一個巨大的人影俯身貼近窗戶,用黑洞洞的五官咧開了一個瘮人的笑容。

“找到你了,我的孩子。”

血雨積水碰撞著發出咕嚕咕嚕的人聲,帶著一種仿佛要用聲音將人溺死的窒息感。

順流而上,逆流而下。

紀雲定想起來了,她在很久很久以前聽到過這句話。

………………

儲藏室內,不過六歲的紀雲定看著自己手上長出來的眼睛,歪了歪頭。

這是什麼?

“孩子,門已經開了,出來吧。”也是那樣咕嚕咕嚕的,仿佛水流湧動般的人聲,“出來就再也不會痛苦了。”

紀雲定搖了搖頭,蹲回了角落裡。

如果出去的話,會被他們打死的。

“我會帶你走,你就再也不用待在這裡了。順流而上,你可以看太陽,數星星,感受雲端之上的風,俯視世間所有的事情;逆流而下,你可以觸摸所有你想要的,把它們帶回來。”

太陽?星星?風?

那是什麼?

想要的東西……那又是什麼?

紀雲定沉默著沒有反應——你能指望一個人對自己不熟悉的概念做出什麼反應呢?

無知無懼,無淚無覺,無欲無念。

暴雨為她停滯了三秒,隨後,聲音略微變了變。

“所以,你還是想活下去嗎?”

紀雲定終於有了點反應,她抬起頭,看向門外。

在人的所有欲念中,隻有和“想要活下去”有關的渴望是不需要任何理由的,反而是“不想要活下去”才需要理由。

紀雲定什麼都不知道,也不會說話——沒有人教過她,她的語言水平停留在了三歲。她隻是記得,每次儲藏室的門打開的時候,外麵好像很亮,亮得睜不開眼。

長得足夠高之後,就可以生活在那個世界裡了吧。

那麼,她還想再稍微多活一會,活到覺得沒什麼意思了再說。

………………

之後,發生了什麼來著?

紀雲定感覺腦內隱隱作痛,無論如何都想不起來。她在儲藏室內不見天日,對時間的感知自然很模糊,時不時忘掉幾天的記憶也是正常的。

它到底做了什麼?

沒等紀雲定細想,她便看到店門似乎顫動著,一下一下。此時她才注意到了,被轟鳴般的水聲掩蓋的砸門聲。

“退後!”

說完,周仁堅將符紙向前拍去。符紙自動封到了門上,而張寧一伸出手,咬著牙用靈能遠程加固著封印。

這是什麼東西?

“為什麼是我……” “憑什麼你們在裡麵!”

“你們怎麼隻有兩隻眼睛?” “出來!出來!”

此起彼伏的,帶著怨恨的聲音在門外響起,兩位調查員迅速意識到,這些都是被驅使的受到侵蝕的人。

如果不是怪異本體的話,他們完全可以砸開這扇門。

紀雲定感覺到胸口一陣發疼,像是絞住了一般喘不上氣。與此同時,窗外流動著的,比建築物本身都要高的血海翻湧了起來。

“雨量超安全值70%,意味著血雨覆蓋區域大幅收縮,而死亡率也將不斷攀升。有記載的紅色預警血雨雨量最多也隻超安全值40%,當時覆蓋麵積內死亡率高達73%。”

周仁堅快速解釋著,聲音越來越急促,音量也越來越大:“紀雲定,你沒有遠程攻擊手段的話,先負責安排市民記錄他們需要交代的事宜……紀雲定?”

“不會死的。”紀雲定突兀開口,直直地看向前方,“你們誰都不會死。”

正努力支撐著的張寧一立刻回道:“紀雲定,調查員職業素養守則第十八條。”

“正確客觀地認識自己的能力,任何誇大的行為都有可能帶來極其嚴重的後果。”紀雲定毫不猶豫的開口,“但是前輩,現在就算相信我,也不會有更嚴重的後果了。”

“記住,現在我們的任務是拖時間。”張寧一轉頭,認真地看向紀雲定,“不惜一切,包括生命。”

這是人類第一次有機會消滅完全進駐現實世界的怪談,第一次有機會取得完全的勝利,任何代價都是值得的。

“調查員職業素養守則第一條,為了更多的人類,不能退後。”張寧一又將視線轉回門那邊,“這可能是我們一生中能夠死得最有價值的時刻了。”

原本葉不離和南尋有些驚恐,但聽到張寧一的話,卻莫名鎮定了些,沉默著開始掏出手機記錄自己的遺言。

“我是說,我會解決掉這個怪談,在支援趕來之前。”紀雲定深吸了一口氣,緩緩呼出,“也隻有這樣,我才能解決它。”

紀雲定記起來了,這場血雨是為她而來的。如果沒有了結,今後遲早會卷土重來。

不僅是因為血雨讓她感覺到了心悸般的不安和恐懼,更重要的是,現場有她必須要保護的人。

黎風清看著擋在她身前的紀雲定,剛懸起來的心立刻又放下了。

“你……不寫嗎?”葉不離看黎風清沒有記錄遺言的動作,忍不住出聲提醒道。

“你們不了解紀雲定。”黎風清偏過了頭,笑了笑,“這家夥,言出必行,說到做到。”

黎風清話音未落,邊隻聽到砰的一聲——門被撞開了。

進來的人——或許已經不能稱為人了——他們身上長滿了眼睛,每雙眼睛還以不同的頻率眨動著,轉動著四處看著。

黎風清看了一眼,隻感覺渾身起滿了雞皮疙瘩:“怪異都這麼惡心嗎?”

紀雲定盯著其中一人,看見她的手機掉到地上後亮了亮——開裂的玻璃屏幕上,鎖屏界麵似乎是她的女兒,小女孩笑得很開心。

這個世界上有兩種人,一種希望所有人都體會自己的痛苦,另一種希望所有人都不必體會自己的痛苦。

“前輩,沒救了嗎?”

“除非怪異本體消失,否則沒救了。”

規則的桎梏鬆動了些,像海一般的血雨依然被空氣阻擋著,不至於全部湧入,但卻已經能夠透過大開的門慢慢滲進來了。

不知為何,室內的氣溫越來越高了。

無論調查員們如何努力將液體打散,血雨依然逐漸變成了依稀能看出人樣的身形。

“張寧一前輩,周仁堅前輩,我請求你們幫助我拖住那些被侵蝕的市民,在保證自己安全的前提下儘量不要傷害他們。”

說完,紀雲定向前伸出手,閉上了眼睛,將意念沉入了誓言。

今天的欲望會產生什麼力量呢?

“我已經決定好了,今天我想要完全的勝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