森林裡的糖果屋2 溫柔平和的光等……(1 / 1)

溫柔平和的光等待著被吸引而來的飛蛾。紀雲定小心翼翼地繞著光走,保證既不至於讓自己陷入一片黑暗,又不至於完全置身光下。

紀雲定的視力姑且能分辨出黑暗中有陰影湧動,但具體的就看不清楚了。奇怪的是,紀雲定沒有聽到那個方向傳來任何聲音。

在一片死寂之中,紀雲定聽到了突兀尖銳的開窗聲,暗道不妙,急忙向側麵的黑暗處衝去。

果不其然,燈泡在風中晃動了起來,燈光搖擺著照在紀雲定剛才落腳的地方。

而跑到黑暗中離近了,紀雲定才發現這邊擺放著落地鏡。鏡中,一位鷹鉤鼻子的老人正拿著刀切割著不明生物的肉,如果足夠樂觀,或許可以認為那塊肉來自一隻身形修長纖細的牲畜。

紀雲定想了想,抱起鏡子轉身,貼著牆根側身移動,讓鏡子背麵將自己擋得嚴嚴實實的。

一路上路過了很多鏡子,鏡中大多是類似的血腥畫麵,隻是老人的年齡、相貌與手中切割的肉的部位不儘相同。紀雲定順手將這些鏡子都翻了過來,讓它們背麵向外。

儘頭處沒有光,好在紀雲定已經適應了黑暗,姑且還能看清一點東西。

這麵鏡子裡映照出的老婆婆溫和而慈祥,她坐在火爐邊的搖椅上,閉著眼睛,像是睡著了一樣。

紀雲定將手中的鏡子放到角落,伸手觸碰了一下走廊儘頭這麵鏡子的鏡麵,指尖感覺到鏡麵略有弧度,但觸感不像是觸碰了玻璃,倒像是將手伸進了水中一樣。

“組長,我不會遊泳,如果是水的話記得及時撈我。”紀雲定嘟囔了一句,隨後深吸一口氣憋住,毫不猶豫地邁步向前踏入鏡中。

穿越鏡子的體驗與其說像是遊泳,不如說像是行走在大到讓人睜不開眼的暴雨中。紀雲定用手掌護在鼻子上,試著給自己爭取一絲喘息的機會。

空氣中的水似乎比氧氣還要多,吸一口能嗆到人。紀雲定睜不開眼,隻能悶頭向前走,直到她穿越水簾走進了一個溫暖而乾燥的地方,一回頭,卻發現來時的地方已經變成了糖果屋的巧克力門。

“誒呀,小姑娘,你這是怎麼了?”一個蒼老的聲音從身後傳來,紀雲定回身,看見之前鏡中的老婆婆站起了身,擔憂地看著她,“怎麼在發抖啊?是很冷嗎?快過來烤烤火吧。”

“抱歉打擾您了,我應該敲門的。”紀雲定在道歉的時候觀察了一下四周,沒有發現任何異樣。

溫馨的火爐、鬆軟的沙發和香甜的氣息。

紀雲定感覺到了一絲困意。

“沒關係,快來這邊歇歇吧。”

“婆婆,請問我可以借住一晚嗎?”紀雲定撓了撓頭,有些不好意思,“那個……我……沒帶錢。”

“這樣啊,那你坐過來,聽老婆子我講點故事,陪我解解悶就算住宿費了,好嗎?”

老婆婆和藹地笑著,仿佛真的隻是照顧紀雲定的自尊心而提出不痛不癢的要求一般。

不能讓婆婆傷心……如果再拒絕下去的話,大概要出事吧。

紀雲定點了點頭,坐到了沙發上。

距離火爐越近,紀雲定就覺得眼皮越沉,像是隨時都想要睡過去一樣。

“你喜歡吃甜食嗎?”

“我不知道,醫生不讓吃。”紀雲定坐直了些,試著用端正的坐姿來打起精神,“醫生說我腸胃不好,隻能吃素食。再不養著就得做手術了。”

她學到過,在社交中如果遇到不想做的事情,隻要編造一個足夠嚴重的後果,對麵就無法繼續請求了。

果然,老婆婆聞言歎了口氣:“唉,那這杯熱可可隻能浪費掉了……”

此時紀雲定才發現麵前不知什麼時候擺上了一杯熱可可,漆黑而粘稠,冒著熱氣。

好困……

紀雲定的腦子裡突兀出現了喝掉這杯熱可可,好好睡一覺的衝動,但由於她剛才還在思考怎麼順理成章地抽自己一下保持清醒,這個過於格格不入的想法完全沒有打動她。

不過,疼痛的來源可多了去了。

紀雲定端起熱可可捧在手上,讓熱度滲過杯身傳遞到手掌,直到手燙得微微泛紅。

“小姑娘,你為什麼會來到這裡呢?”

“不知道啊,我上司讓我來的,我就來了。”紀雲定被燙了一下,稍微清醒了些,“可能是我走神沒聽講,他把我送到這裡反省一下。”

淋了雨後,紀雲定也確實稍微反省了一下自己,但沒想明白,準備回去問鄭諾。

“就因為這個?”老婆婆瞪大了眼睛,似乎有些不可思議,“這地方小女孩一個人來多危險啊,附近全是樹林。你上司也太小心眼了吧。”

紀雲定搖了搖頭,認真地開口:“沒有,他是個很好的人,應該是我的問題。”

“可憐的孩子……來吧,進屋睡會吧,一切都會好的。”老婆婆歎了口氣,站起身帶著紀雲定前往房間,“這附近一直有鬨鬼的傳言,無視就好了。老婆子我在這裡住了幾十年了,從來沒發生過什麼事。”

紀雲定本來想端著熱可可進房間研究一下,但仔細一想,也不知道這種行為會不會和‘委婉拒絕甜食’衝突,於是便作罷了。

房間裡有鏡子,正對著房門,並且大概是因為房間裡光線明亮,紀雲定完全無法透過鏡子看到什麼其他東西,隻能看到自己的鏡像。

但她這次聽到了鏡子裡傳來了磨刀的聲音,很輕,但是很近,似乎真的隻隔了一麵薄薄的鏡子。如果壓暗這邊的光線,大概會看到鏡子對麵的人正直勾勾地望過來吧。

現實中雙麵鏡便是較暗的那一側能看到亮側,而亮側看不到暗側。紀雲定猜測,這邊大概是類似的原理。

這也就意味著,紀雲定已經被看見了。

“彆擔心,小姑娘。沒有我的允許,它們過不來的。”出乎意料的,老婆婆先說出了這件事,溫和地笑了笑,“你想想,你自己來的時候不也要走門嗎?”

紀雲定乖巧地點了點頭,坐到了床邊,右手攥緊了床單:“我知道了,謝謝您。”

看到紀雲定這副樣子,老婆婆滿意地點了點頭便出門了。在她關門的一刹那,紀雲定立刻扯著床單衝過去將鏡子蓋上了。

這裡絕不是什麼安全屋,那個老婆婆八成也不是什麼好人。

紀雲定不太能完全聽懂彆人說話的重點,但她很擅長觀察彆人做了什麼。

正如現在,她發現老婆婆幾次三番引導她坐在火爐前,在她說明自己隻吃素食後依然狀似不經意地提到麵前的熱可可,剛才還想讓她對鏡子放鬆戒備。

或許僅僅這些姑且還算正常,但最重要的是,從剛才的那句話推斷,這位老婆婆知道鏡中有什麼,對規則絕不是一無所知。

在說出這句話前,她的行為還難以判定是否有所圖謀,但現在,這一係列舉動就足夠稱得上是可疑了。

紀雲定猜測,現在她應該是屬於老婆婆的獵物,所以鏡中的其他人才不敢輕舉妄動。那麼,一旦老婆婆覺得這個獵物自己肯定吃不到嘴邊,又會怎樣呢?

紀雲定敲了敲自己被甜膩氣息和困意侵擾的腦袋,試圖更加清醒地思考。

“不要讓婆婆傷心,原來是這個意思啊……”

上次還有兩個舍友陪著,這次真是周圍沒一個人是什麼好餅了。

“好難啊,在這個前提下還要逃出去,但是出去了也不知道在森林裡要怎麼走……滿分是要自己走回教室嗎?”

紀雲定盤腿坐著,自顧自地小聲而快速地做著口型嘟囔著,並沒有真正發出聲音。

總之,先準備些口糧吧。規則上來說可以問老婆婆要些素食和水果,其他的路上再說。要不是這些甜點都不能吃……

紀雲定看著隨處可見的甜點擺件,又轉頭看了看巧克力塊做成的牆壁,深深歎了口氣。

另一邊,紀留行讀著紀雲定的唇語,有些好笑。

從異位麵一路走回來?那他這個一組組長的位置直接讓給她得了。

這一批七個名額,五個特招生,隻有紀雲定和鄭諾是他指名從新生堆裡撈過來的。

特招生包括各組的傳人以及莫名被卷入過突發怪異事件並活下來的人,這批人和學院派不是一撥的,也大都對學院派有些偏見。

比如這位剛被從異位麵傳回來的家夥——異能相關研究組指派過來的人——正憤懣不平地看著紀留行。

“我說過了,你下次不用來了。”紀留行閉著眼睛集中精力觀察著幾個學生的情況,一邊隨口應付著這家夥,“另外,我認為你們那邊應該有的是比你更強的新人,回頭我得去你們組好好問問了。”

問問看到底是誰浪費了他提供的寶貴名額。

“我再不濟也不應該比那兩個外行差吧!這不合理!”這人一聽就炸了,起身逼近紀留行,“聽說這兩個人都是女的,你肯定給她們安排了什麼簡單的……”

話還沒說完,這人就感覺後腦勺傳來了一股無法抗拒的巨力,隨後額前一痛,整張臉被按在了桌子上。

紀留行隻用一隻手就將這人按住,連眼睛都沒睜開。

“安靜。”

邊說著,紀留行又揪起他,一下一下地往桌麵上撞。本來,紀留行沒打算過度為難他——畢竟他隻是個有關係的新人,未必懂得這件事的利害。

但既然他有這種想法,如果不處理好的話,難保不會給他剛招的兩個組員帶來麻煩。反正真能對這件事說上兩句話的,也懶得為這點事為難紀留行這個隨時都可能死的人。

直到那人頭破血流,紀留行才停下,掏出紙巾慢條斯理地擦了擦手:“打電話,現在讓你們組的組長過來見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