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雪麵上不顯,可心下動容的一塌糊塗。
“從前我隻當你是愛捉弄我,如今見你心意,我才放下心來。你娶我可是要花費許多奇珍異寶的。”
星染笑的嬌俏。
“你願嫁我已是幸事,怎敢嫌棄你要價高昂。”
墨雪也跟著笑了。
幾百年裡還是頭一次有人把她當女孩看,願疼她愛她,她也是能使小性子的人了,星染於她是舉世無雙的。
不論星染還是月沉,她們都是極好的人……
二人柔情蜜意。
可月沉翻來覆去睡不安穩。
鯉魚亦然,一百年來她見過太多的爾虞我詐,初至陌生之地,她一時無法安眠。
此刻不由得後悔趕走了獒犬。
若是仍有獒犬如當年一般守在她身旁,她也能安心幾分。
睡不著便隻得閉目養神,黑暗裡聽聞木牆咚的一聲,鯉魚嚇的睜開了眼。
狗崽子在作何?鬨脾氣?
鯉魚猜不透,也懶得猜。
可就在她閉眼之後又聽聞‘咚’的一聲。
鯉魚脾氣不好,無名怒火中燒,不就是將她趕了出去,何至於半夜來作弄她。
她剛想朝著木牆踹兩腳回應怒火,卻看見外間人影閃過。
不!
方才並非狗崽子鬨出的響動。
一股水腥氣漸漸彌漫開來。
鯉魚心頭一顫,來者不善。
也不知狗崽子能否脫身。
寧鄉被升騰的水汽圍繞,黑暗裡潛伏著處處危機,鯉魚在床榻之上靜觀其變。
門被悄悄推開,腳步聲愈近,鯉魚的心跳也跟著變得快了。
“鯉魚姐姐……”
“狗崽子?”
鯉魚這麼想的,也這麼叫了出來。
下一刻月沉便鑽進了鯉魚的被褥間。
“噓……似乎不大對勁。”
月沉也察覺到了不對,她第一便想著來看鯉魚可安好。
至於星染,與墨雪一間,她還是更擔心她的鯉魚姐姐。
窗外的月色漸漸消失了,屋內陷入徹底的黑暗,那股水汽愈發濃烈,月沉覺得自己似乎泡在水裡。
她握住鯉魚的手,不敢出聲言語。
太安靜了,死亡一樣的沉寂。
原本外間仍有夥計忙碌的響動,可不知何時已完全消失了。
寂靜的夜裡突然響起水滴聲,稀稀拉拉的聲響逐漸密集,也離她們越來越近。
他們就在門外……
究竟是個什麼東西!
月沉緊張的握緊了鯉魚的手。
鯉魚聽見了月沉緊張吞咽的響動,她安撫的回握著月沉的手。
門外沉重的呼吸聲帶著淅淅瀝瀝的水聲,下一刻吱呀一聲門開了,一股腥氣迎麵而來,月沉身為獒犬,嗅覺本就靈敏,此刻被這股味道熏的難受至極。
不知是個什麼東西在緩緩逼近,蠕動時粘液與地上木板摩擦出的聲音刺耳的很。
在這東西貼近月沉的那一刻,鯉魚揮劍砍去,破空的劍鳴之後,是沉悶的倒地之聲,腥臭溫熱的血濺了二人一身。
月沉再也忍不住,將口鼻埋在鯉魚懷裡。
“好臭……”
鯉魚隻覺得胸口一癢,裡衣被她蹭開了些,月沉的鼻尖整抵在她胸口。
狗崽子……還真是冒昧……
二人也不知保持這樣的姿勢多久,隻知鯉魚胸口的肌膚都被月沉的鼻息烘熱。
淅淅瀝瀝的水聲逼近,似是被死屍腥臭的血引來,鯉魚耳朵動了動,辨認出來者方位,又是乾脆的一劍結果了對方。
四周太黑了,可若貿然弄出光亮,鯉魚怕引得這些東西都過來。
漆黑一片裡二人隻能察覺到對方的心跳,連同那熾熱的呼吸。
血散發的腥臭刺鼻,鯉魚敏感的察覺許多東西朝著自己靠近,月沉也不再躲在鯉魚懷裡,手背上長出一尺的長爪,乃是九天隕石玄鐵所製。
憑著獒犬敏銳的嗅覺與聽覺,她輕而易舉的解決了潛入的怪東西。
“鯉魚姐姐,這群東西並非我們的對手,不如直接殺乾淨?”
鯉魚心下讚歎獒犬的身手,狗崽子的確有幾分本事。
空中的腥臭越發濃烈,她不禁沉聲道“不過是些嘍囉,若我猜的不錯,他們背後的主子在湘水內,斬殺幾個蝦兵蟹將不礙事,麻煩的是他們背後的人找來殺人滅口該如何。”
“那……”月沉急著問該如何做,一開口就被鯉魚打斷。
“噓……”
月沉下意識的閉嘴,隨即聽到了越來越近的腳步聲。
這次與之前的不同,沉重的踩的地都在顫動。
黑暗裡,鯉魚伸出後去尋找月沉的手,待握住月沉的手她心下稍安。
二人默契的不再出聲,鯉魚握緊了手中的劍,月沉壓低了身子。
沉重的呼吸近了。
鯉魚捏了捏月沉的手指示意,隨即飛身竄起,手中銀劍直奔來者劈砍而去。
那東西比之前的都要聰明,劍氣落下的一瞬他感知到了危險,閃身避開了。
沉沉黑暗裡,三人都失去了方向,隻能靜心去傾聽呼吸聲,月沉的聽力與嗅覺是鯉魚比不上的,月沉粗略的判斷出了那東西的方位,隨即鐵爪勾過,這一下不曾落空,卻被彈開了。
月沉急忙躲閃喊到“小心!這畜牲身披硬甲,我的鐵爪無法傷她。”
月沉出聲便也暴露了自己的位置,下一刻夾雜的水汽的攻擊襲來,月沉感覺自己被堅硬的石錘砸中了腹部,她被擊飛撞到了木牆上。
那東西向她的方位挪移,情急之下,鯉魚握緊手中銀劍向這東西身上砍去。
葉落秋風劍。
是鯉魚的一招絕技,頃刻間刺出千百劍猶如秋風掃落葉,不怕刺不中這畜牲。
可刺在這畜牲身上的劍竟都被彈開了,刺出的力道又反彈到了鯉魚身上。
鯉魚被震得胸口一痛,跪地吐出一口血來。
那畜牲調轉了方向,朝著鯉魚而去。
月沉著急,她直覺這畜牲已撲到了鯉魚麵前,月沉彆無他法,硬著頭皮朝前撲去,掛在了怪物身上。
果真是個怪物。
月沉摸著手下冷硬滑膩的殼子,也不知是個王八精還是螃蟹精。
怪物果然被她引的回頭。
鯉魚得以喘息,閃身躲避起來。
聽到鯉魚已脫身,月沉也閃身逃開,滾在地上沾了她一身的臟血。
屋內到處是那些東西臟血……
月沉靈機一動,忍著惡心將血也塗在了鯉魚身上。
鯉魚頃刻間明了。
若說這黑暗裡她們看不到怪物,那怪物也勢必看不到她們,憑借的便是聽覺與嗅覺,塗了臟血這怪物便嗅不到她們的氣味。
若是比聽覺,月沉當仁不讓。
怪物被如此戲弄,似是發了狂,在屋內四處走動試圖踩死她們。
月沉將鯉魚護在懷裡,大氣不敢出。
她本隻想偷偷出來找鯉魚姐姐,誰知碰上這麼個鬼東西,弄不好還要搭上小命……
正委屈時,怪物一隻腳落在了她麵前,血滴濺起,濺在了她臉上。
她驚的瞪大了眼。
隻見聽見那怪物尋尋覓覓無果後,亮光一閃,兩道光投在身上,是那怪物的眼。
她還未反應過來,鯉魚已挑劍向怪物雙目刺去。
“哇……”
怪物痛呼。
鯉魚咬牙用力一擰手中長劍,隨即雙手下按,像更深去刺去。
怪物掙紮後脫力倒地。
那道光暗了下去,鯉魚拔出劍,一道粘稠的液體噴出,聽聲甚至噴到了屋頂,也沾了鯉魚一身。
“腥臭至極。”
窗外的月光被黑暗釋放。
銀輝照進,隻看見屋內地上一片片深色的血,幾頭死相恐怖的怪物,房門大開,門口處空空蕩蕩的一片漆黑。
月沉顧不得自己與玉影滿身的血,她捂著腹部挨在玉影身後。
“鯉魚姐姐,你可曾受傷?”
鯉魚搖搖頭,低聲道“無礙。”
音調比平時低了許多,不知是累的還是受傷硬抗著。
鯉魚牽著月沉的手剛想去帶她查看星染與墨雪的情況,下一刻卻見二人出現在了門口。
黑暗裡人影看不真切,星染掏出顆夜明珠照亮了方寸之地。
“嘔……”
月沉看清這一地的死屍時不禁惡心的乾嘔,星染與墨雪也是以袖遮麵。
唯獨鯉魚強忍著惡心,用劍挑動著地上的殘屍。
先前進來的是蝦精,尚未修煉成人形,一人高的身子佝僂著,最下麵兩條腿走路,青黑的蝦殼粗糙不平,蝦頭出長了張青黑的醜陋人臉,眼珠卻還是鼓出來的兩個黑球。
最後的那個難纏的怪物是個蟹精,看起來靈識已開,已長出了人臉,卻覆著一層青色硬殼,而身上的蟹甲已堅硬無比,似乎有高人恩賜加持過,竟硬的月沉的爪子都劃不破。八條有力的手臂與壯漢的腿一般粗長,儘頭長出了人手,蟹殼嶙峋宛如巨漢身上的肌肉疙瘩,甚是惡心。
被鯉魚一劍刺穿了頭,腦漿噴濺的到處都是,原本該是眼睛都地方成了偌大的一個血窟窿。
果真是蝦兵蟹將。
這蟹將最後急得找尋不到人,便想開天眼,不曾想被鯉魚取了性命。
四人出門在街道上查看了一番,寧鄉已是空蕩蕩的無一個活人。
看著地上的水痕直指湘水,鯉魚決定先洗了這一身惡心的血汙再做打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