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早上，小蔡給她前呼後擁地打扮上以後，袁秋潔對著鏡子反複觀看。鏡中的她麵孔平常稚嫩，完全是學生，怎麼看怎麼不對勁，怎麼看怎麼不順眼，好像偷穿大人衣服。小蔡進來了，說小姐你彆照了，再照也不可能延遲翟公子來的時間，趕快出來等著吧。袁秋潔還是妥協了，換上了小蔡選的能見人的衣服，米黃色的長旗袍，飄逸溫和。秋潔又花了一會兒時間在鏡子前糾結，終於接受自己，出來一看小蔡已經擺好一桌的茶水點心，兩個人沒來沒去地坐著等人，也沒有說太多話。
“翟公子來了”
聽到那邊小蔡的聲音，這邊屋內袁秋潔緊了緊衣服，準備好的客套話已經到了嘴邊
“秋潔，快來”
小蔡一邊看著翟思恒招呼，一邊往門內給袁秋潔打著過來的手勢，手的動作急速，催促秋潔不要掉鏈子
“翟公子，秋潔今天已經等了你好久了，特地為了你，還讓我給她好好梳妝打扮呢”
聽到小蔡那邊的信號，袁秋潔終於站了起來，翟思恒這時邁過門檻，走進門內，從皮鞋到頭頂逐漸出現在她的視線中，瘦瘦的很文氣，皮膚淡淡的黃色，笑起來很開朗
“思恒，你好”
背好的客套話一片空白，她不自然地伸出手來回招了一下，翟思恒穿著一身西服，正打開雙臂驚喜地看著她
“秋潔比我想象的還要漂亮，比這張照片還漂亮，看你穿這身衣服多好看”
“沒有，沒有”
他指了指那張茉莉照片，秋潔連忙擺手，過了一會兒看到翟思恒坐下喝水，袁秋潔也坐下來了，她一邊心想翟思恒確實英俊文秀，一邊怎麼坐著都不好意思，兩隻手攪來攪去找話說
“思恒，你從家裡來？”
“不，小潔，我從市政府來，我現在在那裡謀差事，法務廳”
她還沒有同意，他已經改口喊她小潔，又問了秋潔幾個平常的功課問題，誇她讀書認真，有袁姥爺風格。
“沒有，沒有”
袁秋潔還是這樣回答
小蔡突然說她要進廚房做飯，好像故意要給兩個人獨處的時間，小蔡轉身進了內廊，一下子正廳寂靜了，連呼吸的聲音都聽不到了，因為秋潔從小蔡離開之前就通過她的表情知道了她的意思，心下歎了口氣非常緊張。翟思恒也理解了這個動作的意味，說起正事來
“小潔，我父親覺得我們需要儘快成親了”
“嗯”
見她不好意思，他突然坐過來一點，一隻手幾乎要碰到她的手
“小潔，怪我，怪我以前沒有早跟你接觸，讓你這麼怕生”
“沒有”
二人的目光不約而同地聚集在那張茉莉單人相片上，靜女其姝，翟思恒看著就笑了起來
“你知道我第一次看見這張照片在想什麼嗎，小潔，我想我的未婚妻可真漂亮，本來我心裡還沒底的，一下就有底了”
袁秋潔也笑了，翟思恒的手卻一下子握住了她的手，溫暖平實的觸感，她心裡一跳，本想抽離開，卻最終沒有動作，隻是驚魂未定地看著對麵人，思恒的神色卻很淡然
“彆害怕我，小潔，畢竟，我會是你的丈夫，彆害怕”
“可是我們才剛剛見到，思恒，你家裡的人會不會覺得太急”
“沒關係，我父親覺得再過兩三月就好，他急著要見你呢”
小蔡不期然從廚房裡出來了，袁秋潔飛快把手抽出來藏在身後，這個細微的動作沒能逃過小蔡的慧眼，她眉開眼笑，走過來問東問西，說小姐害羞，姑爺不要生氣，翟思恒臨走時又故技重施，拉住她的手不放，笑得袁秋潔幾乎不敢看
送人送到門外，小蔡阿姨又給他帶了點心，囑咐他一路上注意，東一句西一句地交代完，扯過失魂落魄的小姐就回去了。
過了兩天，翟思恒帶著一大包綢緞上來，後麵還跟著幾個裁縫，要給小蔡和秋潔量體裁衣，秋潔一見陣仗，以為是要做結婚的衣服，幾乎嚇了一跳。翟思恒安慰她這隻是給她們的禮物，讓她寬心。不經意間翟思恒將他的手輕靠在袁秋潔肩膀上，她感覺到了，但也沒有拒絕，思恒笑著拿起布匹比劃
“我還以為你會喜歡白色，結果你沒有要白色那匹”
“我不喜歡白色，我喜歡金色”
“金色不襯你，小潔”
“嗯”
“和我結婚，害怕不害怕”
他突然問，翟思恒英俊的側臉正在她的餘光裡，她無法回答這個問題，小蔡此時又借給鄰居送藥為借口，出了一會兒門，隻剩兩人站在廊下大大小小的花盆前。一聽這個問題，女孩顧左右而言他，明顯說不出口。
“哎”
袁秋潔輕呼一聲，原來翟思恒看她不應，直接伸手抱起了她，乍然肢體接觸，外加四目相對，秋潔臉都紅了，立刻說放她下來，說了好幾次
“小潔，來”
翟思恒牽著她的手帶她回到房間裡，秋潔坐在椅子上，翟思恒在她麵前屈膝教著她，他的語氣認真平和，而且很鄭重
“小潔，成親就是成為我的妻子”
“嗯”
“不必害怕，但是你要知道這意味著什麼”
“知道”
“真的知道，快說來給我聽”
“…照顧你，照顧家裡的人”
翟思恒一聽就笑，又問下去
“還有呢”
袁秋潔滿臉都是窘迫，又說下去
“照顧老人”
“還有呢”
他好像想讓秋潔說出一個期待中的答案，追問下去，等待那個滿意的回答
“沒有了”
“小潔，還有就是我們要有一個家了的意思”
他把那個家說得很慢，很認真。她看著他英俊的眉眼和那個家字的神態，她突然明白原來是想讓她說這個回答，一個家，一個新家。女孩抿了抿嘴，突然笑了出來，點了點頭
“嗯”
“小潔願意嗎”
她又點點頭
“願意”
她仍坐在椅子上，但是主動伸出雙手環抱住他的脖子
“願意”
“好，那我們開始準備成親的東西，你該叫我什麼”
“丈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