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徽和趙姨說了一會閒話,又聽趙姨幾句囑咐後,上樓回房洗澡。
從浴室裡走出來時,已是後半夜。
趙姨非常貼心,幫林徽準備的房間很舒適,可以看出被子枕頭都是剛洗過的,乾淨整潔。
頭發還沒乾,林徽邊用毛巾擦著頭發,身體已不受控製地懶懶倒向床的邊緣。
今天有點累,沒想到隻是忘記帶把傘,會遇見這麼多事。
毛巾墊著頭發,天花板上的燈明晃晃落在眼睛裡,林徽有些眼花,側起身體,目光鬆鬆落在前方。
白日裡發生的事不受控製地在腦海裡重映,她的心情有點複雜。
想到趙姨半路輪胎破了和手機沒電,林徽有點後怕。
還好趙姨碰見的問題完美地解決了,否則林徽一定不會原諒自己。
一直水逆的林徽突然覺得自己也沒有總是很倒黴。
上天有時候還是會眷顧她的。
當禍不單行的時刻,會有個人就會突然降臨,幫助自己擺脫困境。
想到這裡,林徽睜開有些朦朧的眼,坐直了身。
她的心控製不住飛快地跳動起來。
她想起趙姨說的那句話,那個人在後視鏡內偷偷看自己?
該不會是他發現自己偷偷看了他,生氣了吧?
否則為什麼趙姨說他頻繁地看後視鏡?
也許是趙姨看錯了,緊張過後,林徽安慰自己。
或許這隻是他的一個習慣,許多人都有看後視鏡的習慣,不為看什麼,隻是習慣而已。
而且,林徽垂下眼眸,腦海中自己滿身是水的狼狽畫麵一閃而過。
那個少年即便真的透過後視鏡打量自己,估計也在心裡偷偷地笑她吧,和曾經許多人一樣,嘲笑她,怎麼那麼可笑。
意識到自己想得有點多了,林徽晃了晃腦袋,趕走腦海中亂七八糟的想法。
她從低落的情緒中抽離出來,加快速度吹頭發,已經很晚了,還是趕緊睡吧。
頭發吹乾後,她關上燈,準備睡覺。
剛躺下時,才注意到自己一直沒有關窗簾。
平時媽媽都會提前幫她拉上窗簾,今天她差點忘了。
林徽趕緊爬起身去扯窗簾,目光卻忽然看見什麼,手頓住了。
雲水村很小,加上寒假剛放,村內還沒有什麼人。
外麵幾棟房子是空著的,黑漆漆的一片。
可有一處卻吸引住了林徽的目光。
隔了幾戶人家,亮著一處燈光。
因為有些距離,光線並不強烈,有些微弱。
不過林徽還是一眼看出來,那裡是江誠的家。
江誠家離她們很近,回來時聽趙姨說過,趙姨也特意指給了她看。
碩大的彆墅,那一處窗戶的燈光孤零零亮著。
林徽轉頭看了眼桌上的鬨鐘,已經非常晚了,心中疑惑,江誠也這麼晚沒睡?
還以為他身體不好,作息應該十分規律才是。
隨即意識到某些地方不對。
他家裡肯定還有彆人,怎麼確定那燈光就是他房間裡的?
林徽心中鬆了一口氣,漫不經心繼續拉暗紫色的窗簾。
她眉頭一皺,心道還是不對。
江誠幾點睡關她什麼事啊。
——
另一邊,暗紅色的門被輕輕敲響,林歡的聲音從門外傳來:“小誠,早點睡,熬夜對身體不好。”
江誠靜靜躺在床上,目光凝視著窗外,聽見母親的聲音,他偏頭應了一聲,抬手摁滅床頭的開關。
燈一下子熄滅,整個房間陷入濃濃的黑暗裡。
母親的腳步聲在門口逐漸消失,江誠躺在寂靜的黑夜裡,仍舊沒有合上雙眸,格外平靜地看著窗外。
淡淡的月光從窗外落進來,江誠視線裡的那一處燈光,似乎因為拉上了窗簾漸漸暗了下來。
那屋子裡的人應該睡了吧。
他聽著自己孱弱的身體裡那顆心臟虛弱地跳動,腦海裡閃過少女今晚在車上後視鏡裡的那雙眼眸,唇角微微地笑了,輕輕閉上了雙眼。
隔天,林徽早早起了床。
洗漱完,她輕輕下樓,聽見廚房傳來趙姨煮早餐的聲音,她走過去和趙姨打招呼:“趙姨早。”
趙姨熬著粥,笑著看她:“這麼早就起來了,怎麼不多睡會兒?”
“習慣了。”林徽溫和地笑了笑。
高中學習緊張,每天需要起得很早,林徽早就養成了生理鬨鐘,就算在假期,到點也會醒來。
母親雖然因為這點誇過她,但林徽內心其實挺不喜歡自己這樣,有點累。
她扭頭看了看四周,問道:“外婆還在睡嗎?”
趙姨看向門外,“沒,已經醒了,在外麵。”
林徽疑惑地順著趙姨的視線看過去,外麵?初冬的早晨很冷,帶著夜晚的殘留的水汽的涼意,外婆不待在屋內取暖,怎麼去外麵吹冷風呢?
林徽沒有多問趙姨,徑直朝外麵走去,因為在山裡,一出門,就可以看見院子外不遠處的密林,清脆的鳥吟聲透過氤氳的水汽傳來。
林徽朝院內看了看,發現外婆坐在角落裡一把躺椅上,似乎在閉目養神。
她心跳了跳,輕輕走過去,外婆身上披了件毛衣,臉上雖然因為時光刻滿了皺紋,卻也難掩曾經的秀美大氣。
“外婆?”林徽輕聲喊她,外婆似乎沒有聽見聲響,眼睛仍然閉著。
林徽抿了抿唇,小心將蓋在她身上的毛毯拉了拉,打算先離開,免得打擾外婆休息。
這時,外麵傳來緩緩的腳步聲,林徽一頓,不知道這麼早怎麼會有人過來,她下意識看過去。
而外婆不知道什麼時候醒了,含笑說了句:“你來了。”
“嗯。”林徽聽見外婆的聲音,連忙轉回身,應聲回答,卻不想與此同時,院外有人也應了一聲。
聲音混在一起,兩人似乎都沒意料到,頓了頓。
安靜幾秒,腳步聲又隱隱響起,外婆林蓮扶著椅子坐直了身,看向院外道:“那趕緊進來吧。”
林徽這才意識到外婆並不是在和自己說話,心中有些失落,她壓下情緒,還是揚起一個笑容:“外婆你醒了?”
“嗯,你來了,昨晚睡得怎麼樣?”
語氣明顯與剛才對院外的人說話多了些冰冷,林徽努力忽略不同,笑道:“挺好的。”
林蓮頷首:“那就好。”她的視線從林徽身上挪開,含了些笑意,看向她身後:“麻煩陪我這個老婆子吃早飯了。”
“怎麼會,可以和您一起吃飯真的很開心。”
聲音很熟悉,是昨天那個少年。
林徽有些詫異,江誠和外婆認識嗎?好像還很熟。
低頭又一想,一起生活在小小的雲水村裡,認識好像也不是什麼奇怪的事。
她走到一旁,抬眼看過去,兩人目光相碰,一觸即離。
林徽隔著安全的距離,垂眸打招呼:“你好。”
林徽低著頭,卻能感覺少年的視線落在自己身上,她不知道為什麼,突然有些緊張。
“你好。”少年輕輕淺淺地應了一聲。
禮貌又帶著陌生人的疏離。
“走,一起進去吧。”
外婆似乎知道兩人昨天見過麵,沒有多加介紹,領著兩人進屋。
因為江誠是客人,林徽自然而然慢了兩步,刻意落在少年後麵。
江誠似乎沒有注意,安安靜靜走在林徽前麵。
林徽看著他的背影,他今天穿了件普通的灰色運動套裝,樣式和昨日差不多,頭發鬆鬆舒舒落下來,身姿挺拔勻稱。
不知道他和外婆是怎麼認識的,他怎麼和外婆一起吃早飯?
而且聽起來似乎不止一次了,外婆起得很早,一般人這個時候都在暖和的被子裡睡覺吧。
若是每天,江誠也算是厲害了。
她忽然想起昨晚那道亮光,如果那真的是他房間,江誠可以說和她一樣,沒怎麼睡了。
她垂眸想著,沒有注意到步速習慣性恢複正常,甚至加快了。
等反應過來,餘光已經瞥到一抹灰色的衣服。
不知道什麼時候,她和江誠並肩走了,而且兩人步伐一致,齊整得都有些像在軍訓。
她眨眨眼,有些尷尬,有意緩了步子,和江誠錯開。
卻不想江誠是有意的,還是無意的,步子也緩了下來。
林徽有些茫然地抬眼。
“趙姨早上好。”江誠似乎沒有注意到她的目光,語氣溫和地與趙姨打招呼。
得到趙姨的回複後,才像是察覺到林徽的視線,轉眸看過去,目光中帶了些疑惑,“怎麼了?”
林徽尷尬地收回視線,覺得自己是不是想太多了,搖了搖頭,“沒事。”
頓了頓,覺得還得掩飾自己剛才無恥的想法,禮貌地又加了句,“你請坐,隨便坐。”
餐桌是方條形的,外婆和趙姨已經坐下。
林徽嘴上說著話,卻因為習慣,不由自主隨手幫江誠拉開一張旁邊的椅子。
她絲毫沒有注意到自己的行為,禮貌性扯了扯嘴角笑笑,匆匆走到另一邊,隨意給自己撿了個位子,坐了下來。
趙姨:“……”
趙姨看著她給江誠拉了個離早飯最遠的位子,心裡好笑:你讓他坐那麼遠,是覺得他手長,能拿得到早餐嗎?
餘光瞥見林徽外婆有些不悅地皺眉,她開口想提醒江誠換個位子。
卻見江誠帶著溫煦的笑容坐了下來,抬起一雙清澈的眼,看向林徽。
他的聲音也含著溫暖的笑意,開口道:“謝謝。”